第五章

第五章

蔻姨娘解決了,寧老太太擺擺手,示意白朮帶着屋子裏的小丫頭退出去守着,只剩下了她和寧文敬夫婦。

「孽障,你給我跪下!」寧老太太眉宇冷厲,重重的摔下手邊的五彩蓮花茶碗,厲喝一聲,「我今日不問前由,不問後果,我只問你,你知錯了嗎!」

「兒子錯了!」寧文敬苦笑一聲,今日宿醉醒來,看見身邊那具潔白的年輕胴體時,他就知道,自己錯了。「請母親責罰。」

「你如今也是成家立業、為人父為人夫的人,我一個老婆子有何能力責罰於你!」寧老太太怒其不爭,「你不顧人倫道義與你妻子的外甥女有染,對得起日日為你教養兒女、操持後院的妻子?對得起敬你慕你的兒女?對得起日日苦讀的聖人之言嗎?寧文敬,你枉為人夫、人父,更枉為讀書人!」

寧老太太向來都是慈母,幾十年下來從未對他說過如此重話,寧文敬心口發澀,可到了如今的光景,再辯駁也是無益了。

寧老太太遙想當年,她的次子何等端雅緻趣,有君子之風,如今,怎麽就落到這個地步?她心頭酸澀,淚珠順着眼角的皺紋落了下來,「這些年,因着葉氏的原因,你萎靡不振、行為放縱,我知道你心裏苦,所以我由着你、縱着你,可是兒啊,你不要讓我後悔,當年為你求娶了葉氏!」

此言一出,不管是寧文敬,還是田氏,都猛地一驚。

寧老太太卻不想再說,擺擺手示意他出去,「去祠堂跪着吧,對着你父親的牌位,對着你列祖列宗的牌位,好好想一想!」

寧文敬倉皇起身,背影蒼涼悲戚,似是要融進這濃濃的日光之中。

寧老太太對着這個背影,涼涼開口,「被人算計還不自知,你連腦子都沒有!」

寧文敬的腳步重重一頓,然後失魂落魄的走了。

等到寧文敬走了,田氏捏着帕子,覷着寧老太太的臉色,不敢開口。

寧老太太喟嘆一聲,拍了拍田氏的手,「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田氏眼淚猛地就落了下來,她趕緊拿了帕子按住眼角,哽咽道:「只要母親心疼我,我就不委屈。」

「哪能不委屈呢?」到底都是女人,寧老太太明白田氏現下心頭有多難過、多噁心,丈夫爬上了外甥女的床,想起來就要作嘔,「我知道你在想,我為什麽這麽輕易的就讓白蔻進門?如今,他們都不在了,我就好生與你掰扯一下。

「一來,這白蔻不是府里的家生丫鬟可以隨意處置,她是正兒八經的良民,若是讓她一狀告到順天府,怕是連咱們整個武寧侯府都要受連累;二來,白蔻滿腹心機,與其把她趕出去,還不如留在府里好生看着,也省得她再出什麽么蛾子;三來,既成了姨娘,以後便不是你的外甥女,是生是死,端看你這個正房太太的心情。你仔細想一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寧老太太與田氏說得如此清楚,便是田氏再傻,心裏也明白,已經發生的事,只能好生爛在冰月閣里,若是傳出去,無論是她,還是蘭姐兒、淑姐兒,都沒法抬頭做人。

可想一想還是覺得不甘,「難道,就這麽由着她嗎?」

寧老太太微微一笑,「不過是一副絕子湯而已,咱們府上給得起。」

府里的孩子已經夠了,不需要再有一個心機深沉的姨娘生的孩子,更何況,一個一輩子都不能生養的姨娘,也不過是府里一年十二個月的月錢奉着,便是一輩子,不過也就是幾套頭面的錢而已,養得起。

【第二十三章蔻姨娘的真心話】

如今的武寧侯府由方氏掌家,冰月閣鬧出了大事,方氏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知道的時候,風言風語已經在府里傳開了,她當即整治了幾個打頭的丫鬟婆子,狠狠的打了一頓發賣出去,然後在府里下了禁令,任誰也不能再討論這件事,否則,就不用在府里待着了。

等這些忙完了,方氏就趕往了松柏堂,負荊請罪,府里內院上下大小事宜都是她掌管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她的責任是推脫不了的。

去的時候寧老太太還沒從冰月閣回來,方氏忍着心焦等了一刻鐘,終於等到寧老太太,她趕緊迎上去,親自攙扶着寧老太太進屋。

寧老太太看見方氏,自然知道她為什麽而來,進了屋,擺了茶,歇了口氣,寧老太太才開口,「今日這事,你也不必愧疚擔心,只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的。不過是讓有心人鑽了空子,好生補救了就成。」

話雖這麽說,但後院畢竟是在她手裏管着的,方氏不安道:「到底是我不夠細緻,母親把管家之事交給我,我卻沒有做好,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怕也沒臉見二弟妹了。」

「你雖然掌着府里,但冰月閣到底是你二弟妹的地方,你這個做嫂子的手再長,也不好越過你二弟妹伸進她的後院裏去。這事不怪你,說到底,他們兩口子都有錯。」寧老太太嘆息一聲,「我已經做主讓白蔻做了姨娘,這事也算是遮掩過去了。」

寧老太太的氣勢鋒利如刀,「不過,白蔻身邊伺候的都得換了,人你親自選,務必要忠心老實。另外,之前被她花言巧語說動幫她的那些也都發賣了,這等吃裏扒外的東西,府里用不起。」

白蔻一個小小的遠房表姑娘,入府才幾天,便是有天大的能耐,還不得有人幫她。吃裏扒外,拿着府里的錢做有損主子的事,便是打殺了也無妨!

方氏心裏明白,老太太是要藉此事下手整治冰月閣內外了,「媳婦知道了。」

「對了,我聽說,當初白蔻剛來的時候,老二家的把身邊的紫菱給了她?」寧老太太問方氏。

「是。」為著這事,田氏自己還特意在松柏堂里提了好幾次,言語之間全是對白蔻的重視,只是當初有多重視,如今便有多打臉。

「她呢?去哪兒了?」

方氏壓低了聲音,「聽說前幾天身上不好,起了紅疹子,二弟妹怕她有什麽不好,便讓她老子娘接出去了。」

好端端的,怎麽會起紅疹子?寧老太太一尋思便知道了,不是怎麽會起,而是有人讓她起,「既然已經回家了,也不必再回來了。聽說她身上已有婚約,正好,藉此給她一副嫁妝,回頭在家好好待嫁吧!」

不管紫菱是不是真着了白蔻的道,都是對主子的失職,能如此讓她出去,已經是最大的體面了。

方氏又在松柏堂逗留了一刻鐘,才帶着人匆匆回去。

端和在碧紗櫥里等了許久,直等到方氏走了,才邁着小短腿撲到寧老太太懷裏,「祖母不生氣,祖母不生氣。」

小人兒趴在身邊一下一下拍撫着自己的背,寧老太太只覺得一早上堵在心口的濁氣一下子都吐了出來,她低聲的問端和,「你都知道了?」

端和點頭,「鬧得這麽大,我不想知道也難啊!」

「也是。」寧老太太心思一動,問孫女道:「這事兒,你怎麽看?」

端和愣了愣,停下了給寧老太太撫背的動作,端端正正的坐好,煞有介事的想了半天,「祖母,她為什麽會選擇二伯呢?」

在府里,要論權勢矜貴,當數武寧侯寧武敬;要論年少得意,有寧臨川這樣的貴公子,便是再不濟,還有四老爺寧遠敬啊,他今年也不過二十多歲,生得也是儀錶堂堂。怎麽就選了二老爺寧文敬呢?

這是端和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尤其前些日子,她明明看到白蔻對寧臨川表現出莫大的興趣。

這話問到點上了,寧老太太神秘一笑,「為什麽,只因為你二伯是最合適的。」

同時間,冰月閣後頭的小院子,白蔻躺在床上,青絲逶迤垂在床下。

臘梅絞乾了帕子,輕輕敷在白蔻臉上,直等到臉上的五指痕被遮住,她才不覺得刺眼。「五姑娘真是的,平日裏姊姊長姊姊短的叫着,沒想到卻是個心狠的。」臘梅嘟囔道。

剛才二姑娘與五姑娘一同來了,二姑娘不過梗着脖子罵了幾句,沒想到五姑娘才是狠的,一句話不說,直直的就搧了上來。

「這有什麽?」帕子蓋住了白蔻大半張臉,也模糊了她的聲音,「她沒有一刀捅死我,已經是不錯的了。」

「姑娘!」臘梅提了聲音,憤憤道:「那她也不能這麽打您啊,到底您是二老爺的姨娘呢!」

「姨娘?」白蔻細細的咀嚼了這兩個字,半晌,悠悠道:「她一個嫡出的小姐,教訓父親的妾室,有什麽不妥的?」看着臘梅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會選二老爺,是嗎?」

臘梅還是不說話。

「你覺得,我該跟誰?」

「世子爺!」想也沒想,這話就脫口而出,說完了,臘梅才覺得有些害怕,連連透過窗子往外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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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良人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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