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戰狼徽章(上)
高大的山腰木牆之下,一個墨綠色的身影推着一輛自行車,沿着羊腸小道慢慢爬到了山腰。
道路兩側滿是烏黑的血跡以及破碎的衣衫,易風一經走過,大群大群的蒼蠅嗡的一聲就飛了起來,在天上密密麻麻的盤旋一陣,又落回到一堆堆的污穢中。
從山腰上被拖曳的一道道痕迹看,顯然是木牆后的居民們清理殭屍殘骸的印記。
“站住,再往前走就開槍了!”
顯然,由遠及近,一直緊盯着易風的,叫栓子的年輕人已經看明白了推着自行車的不是什麼殭屍,而是個大活人。
但先前的一幕還是讓他難以置信,懷疑和畏懼也是難免的。
易風抬頭看時,5米高的高大木牆之上,全是一個個或懷疑、或好奇,或有些敵意的腦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不乏幾支黑洞洞的槍管從圓木的枝葉間探出頭來。
“我是送信的!讓我看看啊。”易風就像一個最恪盡職守的郵遞員,再次停下自行車,從郵包里拿出一沓沓信件來。
“孫冬梅….李月…張榜….劉二虎,不對,放錯了,劉二虎在北嶺。”易風大聲叫着這些名字,讀到劉二虎,一拍腦門,竟有些自言自語的樣子,隨手把劉二虎的信件塞在郵包的隔層里。
而木牆上的人們,眼神一律變成了驚喜和好奇。
像前次一樣,自行車橫樑搭袋裏的信件還是無人認領,易風用手擦了一把汗水,從自行車后袋裏摸出一個礦泉水瓶來,誇張的仰起頭將最後一滴水灌進嘴裏,這才在黑洞洞的槍口下打開了車后袋的郵包。
“劉名義….趙前程…..孫悅…..馬蘭….”易風自顧自的繼續叫名字,眼睛偷瞄一眼山寨的規模,心裏卻開始盤算午餐的事兒。
“等等,是哪個馬蘭?”這時候,一個婦女微微顫抖的聲音從木牆上傳出來。
殊不知,她這一招呼,卻讓又渴又餓的易風終於鬆了口氣,烈日炎炎,這一路真不是人走的,尤其是騎一輛破自行車。
“我看看,是銀華路48號2棟1單元3o1的馬蘭。”易風認真的將收信人地址大聲念了出來。
“天哪,那是我,那是我!”婦女的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而易風則心裏的石頭落了地。
“信放在籃子裏。”這時候,一個4o多歲、絡腮鬍子的大漢像鐵塔一樣出現在木牆上,左手拎着一把手槍,右手垂落下來一個竹籃。
易風微微一笑,那封信就飄落在了竹籃中,被大漢扯了上去。
婦女一邊抹眼淚,一邊三兩步衝過去,不待大漢從籃子裏掏出來,就撲了上去,只把撕開的信封留在了籃子裏。
“日期怎麼是2月11日?”大漢撿起信封,一看上面的郵戳,臉色沉了下來。
“那是當然,我要先把積壓的信件給送出去,如果收信人還活着的話。”
“是我的姐姐,我的姐姐馬雲。”儘管是一封遲來的信件,但木牆上的婦女卻是喜極而泣。
“她還活着嗎?還活着嗎?”叫馬蘭的婦女扒着木牆向易風詢問。
“這個我真不確定,不過你可以在信的反面寫一封回信,註明姓名、地址,我或許可以幫你送一下試試,假若她活着並能碰到我的話。”
易風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
“我可以寫信嗎,你真可以幫我送嗎?”婦女手扶着木牆,聲淚俱下。
“當然,這是我的工作,我的車后郵袋裏還有不少信件,只是大熱天的一個個讀起來太麻煩。如果你們能提供一頓午餐做郵資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們多帶幾封信件。”
易風右手摘下自己的帽子使勁兒的扇着風,左手卻揉了揉肚子。
“村長,讓他進來吧!”叫馬蘭的婦女一臉祈求神情。
“村長,他就孤身一人,放他進來吧,我也想給我老婆寫封信。”旁邊一個持槍的中年男子顯然也動了心。
“閉嘴”五桂山山寨的掌權者羅雄眉頭一皺,婦女和中年男子都不說話了。
‘不要以為路上揀一身綠皮、隨便摸幾封過期的信就能蒙我,你這樣的老子見的多了。”
羅雄一句話頓時讓易風心裏咯噔一下,看來真有明白人。
二話不說,易風拖過停放的自行車,轉身要走。
“先別走啊,你還有信件沒念完呢!”幾個聲音不約而同的從木牆上傳下來,有男有女,一個個眼巴巴的瞅着易風的自行車后郵袋。
“村長!”更多人以哀求的語氣望向羅雄。
“這樣,你只要再有一封信是給我們村子人的,而且必須是最近寫的,我不僅請你進來,還拿出最好的吃喝招待你,你看如何,也免得大夥覺得我老羅不通情理。”
村長羅雄兩隻牛眼盯着易風的自行車,炯炯放光。
“也好。”易風聞聽此言隨口答應道,便把自行車再次停放在木寨門口,打開了裝着沒讀完信件的郵袋。
說實話,易風也是碰運氣,運氣好了就能弄頓飽飯吃,運氣差點也不過費幾口唾沫星子,畢竟這一片地域早就被從基地里湧出來的倖存者們像篩子一樣篩過n遍了,想在野外找吃食,跟等着天上掉餡餅沒什麼區別。
“周阿秀……曹大富……謝敏娜…..”易風滿懷最後一絲期待,繼續讀着剩下的收信人姓名。
而木牆上的人則一個個聚精會神,生怕錯過了自己的名字。
可惜當易風把自行車后郵袋子裏的信讀了個遍,也不見有人應聲。
“還有嗎?”木牆上的人似乎比易風更不甘心,一個個急切的追問道。
“有!”易風終於將懷揣的墓島信件取了出來。
“王剛…..肖劍波….公培風…”
易風明顯放慢了語,畢竟這一些才是他真正要送的信,要找的人。
可惜,16封信的收件人姓名讀完,木牆上依舊沒有反應。
“算了,沒有了,再見。”易風徹底死心了,就準備推自行車走人。看來這餐午飯在到達下一個聚居點之前只好先餓着了。
“等等,你手裏不是還有一封嗎?”叫蒜頭的小夥子從木牆上提醒道。
“不好意思,這封信是個叫雅琪的5歲小女孩寫的,說給她的幼兒園初戀情人,叫南瓜,你們有人收信嗎?”
易風有些無奈的揚了揚手裏小雅琪的信,隨即木牆上傳出一群人會心的善意微笑。
“走了,說不定我從北邊轉一圈回來,你們的信就有了,我也能蹭頓飽飯了。”
易風說話間,把雅琪的信重新揣在了懷裏,騎上自行車就準備開路。
“叔叔…..叔叔……不要走!…那是…那是給我的信…….”
就在這功夫,一個小男孩稚嫩而急迫的聲音從木牆的後面傳了出來,因為小傢伙個頭太矮,回頭觀望的易風只聞其聲卻難見其人。
最終,還是距離最近的羅雄一彎腰,把小傢伙舉了起來。
之後,感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易風樂滋滋的把雅琪的那封信放在了再次垂落下來的竹籃里,被羅雄扯了上去。
木牆上的人們好奇的探過腦袋,想看一看兩個小傢伙究竟生了什麼。
“是雅琪的信,是雅琪給我的信!”被羅雄抱住的小男孩興奮的揮舞着紙張,人們這才看清楚,一張白紙上被小朋友畫了一幅簡單的塗鴉畫。
一個大大的心型圖案裏面,套着一男一女兩個牽着手的小屁孩,似乎為了說明,兩個四不像的小屁孩還向下各拉出了一個箭頭。
男孩下面的箭頭指向一個圓滾滾南瓜,女孩下面箭頭標註兩個歪歪扭扭的字母“yQ”
最主要的是,圖畫下面為了鄭重,還按了一個紅色的小指印,旁邊歪歪扭扭的標註了一個日期228.7.22.也就是昨天。
“開寨門!”羅雄的目光在那個小手印和日期上固定了5秒鐘,隨後大手一揮。
“好啊!”木牆上一片歡騰,幾乎所有人都從木牆上直衝到寨門前,隨即厚重的木質大門被從裏面推開了。
“午餐終於有着落了,回去要好好謝謝小雅琪!”
烈日下曬得頭昏腦脹的易風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之後就被熱切的人群衝出來,圍攏在了當中。
被簇擁着走進山寨的易風就彷彿最受歡迎的大眾明星一樣,一直被引導進一個寬闊的山洞裏。
易風才現這裏才是山寨最核心的區域。
隨即,熱情的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不停,以至於易風一句話都沒聽清楚。
直到一陣響雷轟隆隆的落在頭頂的山尖上,這才帶來了難得的寂靜。
“大家都別急,眼瞅着暴雨要下來了,這位郵差兄弟是一時半刻走不了了,一個個來。”羅雄不得不站出來維持秩序。
顯然,小雅琪的一封塗鴉徹底放鬆了羅雄的戒心,試想一下一個連小朋友的塗鴉都揣在懷裏,鄭重其事送信的郵差,怎麼會有假!
如果這樣也有假,那眼前的傢伙就是個天才了!
殊不知,走了狗屎運的易風,這個一門心思想要蹭飯的主兒,還真就是個天才。
“可以給我送一封信嗎?”人群里一個男子的聲音問。
“當然可以,你最好現在去寫。”易風回答。
“你有信紙嗎?”一個女孩的聲音怯生生的問。
“沒有。大夥注意了,沒有紙的人可以把自己的姓名、地址還有對方的姓名地址羅列到同一張紙上,我也可以代為捎口信。”
易風不得不扯着嗓子喊,自己都感覺有些假戲真做了。
“外省能送到嗎?”一個男子的聲音飽含希望。
“可以,只要我一路上餓不死,也沒被殭屍吃掉。”易風的人皮面具上呈現出一張苦瓜臉。
“話說回來了,有誰能給口水喝?”
“哈哈,把這事兒忘了,趕緊的準備熱湯,熱飯,都讓郵遞員同志餓了半天了。”
羅雄的大嗓門一喊,周圍聚攏的人群這才想起來,隨後一幫人做飯的做飯,寫信的寫信,紛紛散去了。
豆大的雨點子也穿透茂密的林木,開始敲打在乾渴的土地上,先是一兩點,之後是連成片,最後隨着一陣冷風襲過,鋪天蓋地瓢潑而下,頓時天昏地暗。
看着沿着山腰向下奔流的濁黃山流,易風不得不暗叫僥倖,差一點自己就被突如其來的暴雨給蓋在野外了。
1o分鐘后,山洞裏終於靜了下來,用樹脂做成的火把也為易風點亮起來,有人藉著火光在一個破煙盒的內襯紙上寫字,有人則趴在洞口。
但坐在洞裏等着上飯的易風,臉上的神色卻由欣喜轉為狐疑,又從狐疑變成凝重。
就在這可視度只有1o米的漫天風雨里,密密麻麻的小光點正以非同尋常的度向著山寨靠攏來。
“你們羅村長呢?”易風已經知道了這個山寨的大體情況,不得不趕緊聯絡山寨的主心骨。
“去木牆上站崗去了,輪班的倆小子也要寫信。”
一個正寫信的男人隨口答道。
易風一聽這話,儘管對羅雄很有好感,但卻知道這種可視度下,羅雄絕對看不到1o米以外距離。
二話不說,易風丟下大蓋帽,迎着暴風雨就沖了出去,而在他身後,一個年輕人愣了愣,也隨之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