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暗夜突襲
夜色深沉,深秋的冷風吹得人只想往屋子裏躲。白天時常有小隊馬賊路過的道上,什麼人都沒有,不過季益君一行四人,還是很小心的避開了大路。
季益君特地穿了一身黑色的夾克,外加黑褲子。他手裏並沒有拿着慣用的長槍,而是提着一把護衛隊的“制式鋼刀”,說白了,也就是打磨鋒利的鋼片而已。不過他的這柄刀和別人用的卻略有不同,狹長的刀刃在月色下隱隱泛着藍光,那是莫雷附魔后的冰霜之力。
“村子裏有光。”黃錚手裏拿着鋼弩,隱在草叢裏。從他的位置看去,一片死寂的佛洛羅鎮裏,有一處屋子裏生了火,搖曳而孤獨的火光出現在一座空鎮裏,讓人中有不安。
“村裡還有村民嗎?”季益君問加西亞。
“沒了,除了避到山裏或是大城市裏的人,剩下的都來我們這兒了。”加西亞順着黃錚指的方向眺望了一下,判斷道:“那是胡里奧老爺的房子,他們早就去蘇埃羅避難了。”
“哼,想必就是馬賊的前哨。這些傢伙膽子也夠大的,就這麼明目張胆地在這裏生火。當我們護衛隊都是泥捏的嗎?”
“我們之前對在學校外圍來來去去的馬賊,都避而不打,估計讓有些人小瞧了。”黃錚話里有些不滿,看來他也對天天在學校周圍晃悠的馬賊探子們煩透了。
“走,我們摸進去端了它。”季益君率先起身,輕巧地往鎮子中間跑去。
恩里克和加西亞對鎮子很熟悉,在他們的帶領下,季益君他們翻進了胡里奧家對面的一棟房子,從那房子二樓的窗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馬賊的動靜。
“沒幾個人嘛。”季益君瞄了一眼,看到只有三四個人在對面房間裏走動,看樣子也不是什麼高手,就準備帶人下樓攻進對面的房子,可才邁了兩步就被黃錚死死拽住了。
“你出來的時候可答應過我,絕不莽撞的!”黃錚看着季益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強調。
季益君一臉不耐煩地答道:“就那麼幾個人,有什麼莽撞的,衝進去幹掉就好。”
“不行!得再看看,萬一有埋伏呢?”黃錚寸步不讓。
“你這傢伙!好吧,看看看!”季益君甩開他的手,蹲在窗檯邊上,和黃錚一起觀察起對面的行動。
“五個人。壁爐邊坐了兩個,有一個進進出出從廚房拿吃的,有一個在陽台上放哨,還有一個去了隔壁卧室。”季益君在窗邊觀察了將近一刻鐘得出了結論。
“再等等。”黃錚又觀察了一會兒道:“是六個。”
“你怎麼數的,來來去去就這麼幾個人。”
“進出廚房的是一對雙胞胎兄弟,你看,這次從廚房拿東西出來的那個人,和之前那個不一樣,外套袖子多了個破洞、襯衣顏色又灰色變成了暗灰、腰間的匕首比前面那個長了一寸,鬍子也短了些……”
“這都行……”季益君無語地看了一樣黃錚,“我服了,這下可以行動了嗎?”
“應該制定一下計劃吧?”
“看他們的樣子就是群弱雞。從正門衝進去,來一個打一個。搞定!”季益君想都不想就答道,不過話剛說完,就看到黃錚一臉鄙視地看着他。他嘆了口氣道:“又怎麼了?”
“班長,好歹你也是上過學的人,能不能稍微開動下腦筋?”
“有屁就放!”
黃錚走到房間裏拿了些瓶罐放在月光照到的地上,“你看,這是前門,這是後面,這裏是陽台,既然廚房裏也有個人,恩里克就從廚房攻進去,別讓那傢伙逃了,然後直接從另一個樓梯過去,解決在卧室里睡覺的傢伙,我們再這裏製造一些動靜,然後把人引到這個位置用弩箭進行伏擊。加西亞在這個樓梯口候着,萬一有我們沒發現的敵人要下樓支援就幹掉他……”
黃錚說了一大通,說完以後,看到季益君正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道:“看什麼哪?”
“有兩下子啊,老黃。真沒發現你還是個人才,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季益君轉頭對恩里克和加西亞說道:“聽懂了多少?沒明白的就問。然後,按照軍師的佈置去做!”
戰鬥結束地很快,按季益君的話說,這就是絕對實力的碾壓。
俘虜只有兩個,廚房和卧室的兩個傢伙被恩里克毫不留情的殺死。哨兵被黃錚的弩箭在近距離射中了胸口,倒下沒多久就斷了氣。有一個馬賊在季益君突入房間時想用匕首偷襲,卻反被季益君抹了脖子。
雖然馬賊的首領頗會武藝,但是還是在季益君和恩里克的夾擊下,被打暈在地。最後一個馬賊沒有頑抗,而是立馬投降保住了命。
加西亞和恩里克把兩個馬賊捆綁在椅子上,轉身卻看到季益君不見了蹤影,加西亞摸了摸頭道:“副班長,班長不自己審問他們嗎?”
黃錚臉上露出一絲笑:“班長嘛……要去四處檢查一下,有沒有躲藏起來的敵人,這兒的事情還是交給我們吧。”
說著,他從雙胞胎的屍體手上掰出一把匕首,向那馬賊頭子走去。
季益君蹲在房子後面花園的角落裏,吐了個天昏地暗。
他又吐完一陣,感覺自己都脫了力,靠在了花園的一個石凳上,費勁地把頭轉向另一邊,不去聞那有些腥臭的味道。
戰鬥時,他熱血沸騰,意氣風發,就感到自己有無窮的力量要發泄出來,可是當他事後看到那被他砍斷半邊脖子的傢伙時,卻發現自己似乎沒有那麼堅強。
血腥氣撲面而來,翻卷的皮肉,四溢的血跡,無神的眼眸都給他一種強烈的刺激。讓他突然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負罪感。
即使他理性告訴他,他做得很對。他的本能告訴他,他熱愛戰鬥,但是當親手殺死一個人的時候,有一種同類相殘的愧疚讓他魂不守舍,而最先對這種愧疚做出反應的,就是他的胃。
這讓他很羞愧,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天生的戰士,該有一種盡飲敵人血的豪邁,可是身體卻在第一次的時候背叛了他。他在吐出來之前,用比衝進來更快的速度逃了出去,而那時,他看到了黃錚對他微微一笑。
這混蛋,讓他得意了!平日裏一副書獃子樣,但呆在殺人現場就跟沒事人似的,都說最狠就是讀書人,真他么有道理。
季益君喘着粗氣,望着天,把今天的事情又回想了一遍,發覺黃錚還真是個不錯的傢伙。在學校里阻止自己不成,就自告奮勇跟了出來,學校里有這膽的人可不多。看到敵人就敢跟上,真的殺人也不遲疑,除了謹慎一點,嘮叨一點,應該算個好人。
季益君把自己喜歡的人叫做好人。他就這麼琢磨着,黃錚那眉眼似乎也沒有原來那麼煩人了。
過了好一會,他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跑步聲,轉頭一看卻是黃錚氣喘吁吁的站在他面前。
“你受傷了?怎麼身上一股血腥味。”季益君站起身來問道。
黃錚說話很急:“死人的血。兩個俘虜死了一個,不過只問出了個壞消息。”
季益君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把黃錚看了一遍道:“你,你逼供了?然後,人就被整死了?你不會是個隱藏的變態吧。”
“都什麼時候了,還胡扯?”黃錚氣笑道,“今晚敵人要來了!馬賊要進攻了!”
聽到這裏季益君也認真起來,“還有多少時間?”
“不知道,他們就說是今晚,這幾個人都是馬賊頭子卡迪斯派來接應其他幫派的馬賊的。”
“也就是說,準備佔領這個鎮子的不是卡迪斯自己的隊伍?”季益君思考着,“我聽說卡迪斯才是勢力最強的馬賊,他自己的隊伍呢?”
黃錚道:“那人說不知道,不過我想也很明顯,肯定是從其他路攻打學校去了。這是一場策劃已久的夜襲,馬賊頭子一方面在組織各方馬賊隊伍,一方面用遲遲不來進攻,讓我們逐步麻痹。直等到我們最疲憊的那天,來一個全方位的突然襲擊。”
季益君沉默了下來,似乎在思考什麼。
“班長,我們走吧。先帶着這個俘虜回學校。”黃錚看到這時加西亞和恩里克已經押着那個鼻青臉腫的馬賊下了樓。
季益君依舊看着地面沒有說話。
“班長!”
季益君忽然抬頭,很認真的問道:“老黃,你知道我曾經被人打暈,然後收到過一封信吧?”
“有又怎麼樣?再不走就晚了。”
“等等,我想到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季益君托着下巴道,“那些人明顯和馬賊不是一夥的,為什麼送了信以後就沒出現呢?”
“也許,是某個第三方勢力的人,想坐山觀虎鬥?”黃錚也慢慢冷靜了下來,一起分析道。
“不像,我覺得他們是可以爭取過來的。我和他們打過,有這種感覺。”
“也是,在外人看來,魔法師的城堡未必會弱於馬賊,提供消息讓魔法師減少損失,應該是一種示好。但這和我們的處境有什麼關係?”
“如果他們可能對我們有幫助,而我又是在這個鎮子裏遇到那些人的……”
“你想留在學校外面和他們接上頭?然後藉助他們的力量一起對抗馬賊?”黃錚訝道。
“嘿嘿,我也知道有些危險,但是你都這麼說,那就是這樣啦。”季益君撓了撓頭道,“就算沒遇到他們,說不定還可以刺殺個頭領什麼的。”
“你簡直……”黃錚指着季益君,一時都不知說什麼好。
季益君卻突然伸手,讓他稍安勿躁,自己凝神聽去,夜晚的寂靜中似乎多出了一種聲音,一種像是蚊蟲低飛的嗡嗡聲,再接着聲音慢慢響起來,遠方的大地開始發出震震低沉的顫抖。
那是馬隊接近的聲音。
“他們來了,我們回不去了。”季益君露出有點興奮地笑,都火燒眉毛了,但他看到黃錚氣急敗壞就有些開心。
“混蛋,混蛋!我怎麼遇到你這樣的瘋子!”黃錚憤怒地掏出匕首,指着季益君罵道。
隨後,他一刀捅在了馬賊俘虜的心口,恨恨地對加西亞道,“屍體就扔在這兒!找個你們知道的犄角旮旯,我們全部隱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