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果然是好演員
眾人只看到老道手裏一張符紙熊熊燃燒，然後老道突然跳起來三尺多高一屁股墩在一個火盆後面的明黃蒲團上，雙手飛快的動作掐着各種手訣，口中念念有詞，然後渾身篩糠一眼戰抖起來。片刻后只見他雙臂一揮袍袖，忽的一下突然變體金光，接着他大喊一聲：“六甲真神來也！何事驚動本尊？”
忽然他轉向孫麟的方向大喝一聲：“你是何處的妖孽竟敢混跡人間？意欲何為？”
眾人不由看向法壇對面高台的孫麟，見孫麟軟軟地斜倚在椅子上，把腦袋擱在椅背上，一副渾身無力的樣子。
席棚中的吳遵路看了丁度一眼指了指孫麟的方向：“丁學士，他怎麼了？”
丁度還沒說話，只見道士從蒲團上站起從身旁的桌子上取了一把桃木劍，直接指向孫麟的位置大聲斷喝：“妖孽，本尊在此，還不退散！”
眾人再看孫麟已經軟的從椅背上出溜下去半截，站在他身後的兩個公差都扎煞着手不知所措。老孫看出不好，忙要上台看看怎麼回事，可是幾個開封府公差立刻拉住了他。老孫大喊：“你們把我兒怎麼了？你們把我兒怎麼了？”
這邊錢青牛心無旁騖，一邊不斷揮動木劍一邊戟指孫麟：“妖孽，你為禍人間，蒙蔽聖聽，本應就地正法。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尊念你修行多年才得這些法力，只要你歸隱世外便放你去。奈何你執迷不悟便怪不得本尊！”
說完他急速揮動木劍，嘴裏念念有詞，突然喊道：“急急如律令！”隨着這聲喊，那桃木劍突然冒出火來。在眾人的驚嘆聲中從案上抓起一隻碗來，仰頭喝了一口，把一股水噴在劍上熄了火焰。接着他用手對着孫麟方向憑空虛抓，似乎把什麼東西扔在案上，接着從案上抄起一張黃紙扔在半空，揮劍斬在紙上，又以極快的速度用兩根手指夾住黃紙看了一眼嘴裏大喊：“妖孽去矣！”
喊完他丟了木劍跳回蒲團上又是金光一閃，他的身體隨之放鬆下來，停了片刻便站起身來，左右看看然後走過去彎腰撿起落在法壇上的黃紙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上聞了聞，才撫着長髯輕輕一笑把那黃紙對着丁度和吳遵路這邊說：“府尊、學士，那附在孫麟身上的妖孽已經為神人所斬。想來已無礙了！”
接着他又撿起那紙，把那黃紙對着周邊展示一圈，只見黃紙上一道猩紅的劍痕和噴射狀的血跡赫然在目。這變化太快，一時全場鴉雀無聲。就在這寂靜中卻突然響起一個響亮的童音：“好！好！太好看了！果然比街上賣藝的好看！”接着還響起啪啪的鼓掌聲。
這誰啊？本來都看向錢青牛的所有人都向掌聲的方向看去，只見孫麟站在高台上一邊拍手一邊哈哈大笑一點兒也沒有剛才萎靡的樣子。
原來是孫麟覺得老道表演得差不多了，就從椅子上跳起來一邊拍手一邊蹦跳，反正他裝孩子也裝了將近十年了，也習慣了。一下子全場的目光都被從錢青牛身上吸引到孫麟身上。孫麟分明看到錢青牛驚得把自己的鬍子拽下來好幾根。
這個時候需要先聲奪人，不然錢青牛佔着主場優勢說不定又弄什麼歪門邪道。孫麟見眾人都看過來便大聲喊道：“老道你這戲法可是比街頭上的高明多了。小子竟然沒看清你怎麼做到的，想來你也時常演練吧？剛才你兩次渾身冒金光，小子想問問你是往火盆里撒的松香還是樟腦？小子想應該是松香吧？還有小子猜你那劍是也是用松香或樟腦包裹了磷，你不斷揮劍抖落松香和樟腦讓磷露出來便燃燒，你再把鹼水噴到劍上滅火吧？”
吳遵路和丁度對望一眼，見丁度微微點頭便伸手到簽筒里握住一根簽，卻聽孫麟繼續喊：“那黃紙是用什麼葯浸過的？是大黃還是薑黃？你便告訴我吧！我只知這等藥水遇到鹼水就變紅，卻做不了你這麼逼真的戲，搶不了你的風頭的！”
這一下轉變實在太突兀，錢青牛被孫麟說得已經渾身顫抖，手指着孫麟只說了一句“你這妖孽”卻一時說不出後邊的話來。
孫麟又是哈哈大笑：“你不用奇怪，你的人沒有看錯，我確實喝了茶，因此他們把拂塵換到右邊沒有什麼不對啊？只是剛才喝了這碗茶我覺得不好喝就吐到我的手巾里了，他們都沒有看見而已。你現在一定納悶剛才我為什麼沒有精神吧？是那茶確實很有勁兒，我嘴上蘸了一點兒便害困，又見你磨磨唧唧不知要磨嘰到什麼時候我便先睡了一會兒。現在你明白了？”
“對了，你讓人往茶里下得什麼葯？哦？不願說？沒關係，這裏還剩半碗茶呢。找條狗來一試便知。”
吳遵路的簽已經扔了下來，一個都頭帶着兩個仵作沖向法壇。吳遵路又抽出一根簽來：“把那個給孫麟端水之人拿下！”
法壇下的道士見差人衝過來連忙攔阻，大喊：“正在作法，法壇豈可衝撞？”
吳遵路最恨這種妖言惑眾的，見狀從椅子上站起來大聲說：“開封府知府代陛下親臨，哪個敢阻攔？來呀，把攔路之人拿下重打三十！狠狠地打！”
立刻有差人上來摁住攔路的道士拖下去打板子，都頭帶着仵作衝上法壇的台階。
這時錢青牛的行動完全出乎孫麟預料。只見他端起桌上的碗來喝了一大口，然後一臉驚疑，“呸”的一口把水吐在地下，大聲叫道：“果然是鹼水！你這妖孽，手段恁的高強！”
“果然是好演員！真是小看了你！”孫麟愣了兩秒鐘才在心裏大聲為錢青牛喝彩。
錢青牛搶在開封府差人上台前攔住他們，然後快步走到法壇邊上對着吳遵路和丁度稽首：“府尊，這妖孽法力實在強大，竟然在貧道眼皮底下施了障眼法。貧道認栽。只是這妖孽法力如此高強，若不揭露於他，他必然禍患人間。貧道還有照妖鏡，可以令妖孽現了原形，求府尊許貧道一試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