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路口:追捕(上)
“喂?!”電話接通了,刑警官焦急的問着。
“你……是?”對方的聲音顯得十分脆弱。
“謝天謝地,我是隧道口執勤的警察,你就是那個被困在裏面的女孩兒是吧?你現在情況怎麼樣?”刑警官示意一邊的警員準備呼叫消防隊實施救援。
“我……還好,就是……就是……我……”說著說著,這個女孩兒開始有些哽咽。
“人沒事就好,孩子,你現在先穩定你的情緒,你身邊還有其他人嗎?”刑警官接着問。
“沒,沒有了,都沒了。”女孩似乎有些猶豫。
“好的,你先找一個安全的位置,不要亂走動,手機不要亂用,保持電量和通話暢通,這樣方便我們展開救援,好嗎?”刑警官交代完,那邊的女孩兒連應幾聲,掛斷了電話。
後面的警員正拉開警戒線,清理入口,讓消防隊的車輛進入。整個隧道前被警笛聲,警燈,應急燈和通天的火光照得閃耀,刑警官面對了太多這樣的場面,每一次,都只有一個心愿,就是不要出現任何多餘的,複雜的意外情況。
“刑隊”一個警員跑上前來,遞過來一個電話:“局長要你接電話。”
“局長?陳局?哈。”刑警官拿過電話,走到清凈點的地方:“喂,陳大人有什麼指示呀?”
“少給我唱花臉,你給我聽着,趕緊回到局裏,回刑警隊去!”陳局長在電話中吼道。
“我這兒可在處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脫不開身吶。”刑警官靠着警車說:“再者說了,這不是我第一次被發配到交警支隊了,我想通了,其實這交警也不賴,每天管理城市交通多好,還沒生命危險,要不,您就把我忘了得了,直接扔在交警支隊,也不錯,是吧?”
“我說你這人,也是快三十多的人了,這小性子使不得,你少給我裝蒜。”陳局長喝了口水笑道:“再說了,這麼多年,我還不了解你?我要真把你調到交警支隊,你明天說不定就敢把酒駕的司機給崩了,所以,你這脾氣,每次組織對你進行處分,最後還是覺得把你這硬頭,拿去和毒販殺人犯拼更為恰當。”
“不開玩笑了,陳局,你親自給我打電話,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刑警官問。
“是相當重要”陳局長有些焦慮的感覺說著:“今天晚上我們的同志接到一個報警電話,說有人在追殺他的朋友,還死了人,可沒等我們問清楚,電話就掛斷了,再打回去,也關了機,我們做了錄音,只有34秒,所以我們技術科的警員也只能定位一個大概的位置。”
“在哪兒?離我很近嗎?”刑警官問道。
“對,就在天池新區的公園附近,範圍應該在一邊的山裏,我們局裏召開會議,緊急成立專案組,由於我們考慮可能會是刑事案件,而你有豐富的刑偵經驗,膽子也大,我們讓你回到局裏,和專案組趕往天池新區分局,和那裏的同志協作進山。”陳局說。
“那我這,這交通事故還沒處理完。”刑警官說。
“這個不用擔心,我們把第三支隊的警員調過去了,他們會負責這次任務,你現在必須趕緊回來,我們也不知道那邊山裡到底是怎麼個情況,越快越好。”陳局說著。
“好的,我立馬趕回來!”刑警官說完直接上了車。
將警車掉了個頭,和門口的同志交代了幾句,開着警燈離開。
自己何嘗不知道,雖然多次被調到交警大隊,可自己對於刑偵工作的熱愛是難以阻擋的,交警?可不是自己真正的警員角色。
現在也幾乎快到夜晚十點,街上的車輛還是顯得比較擁擠,自己深知,這地方的交通狀況,越靠近市中心的主幹道,只會更加擁擠,乾脆走很多警員出警都會走的老城區,那邊早已沒這種繁華,人車都少,有些繞遠,但是,速度可以更快一些。
轉彎燈的閃爍下,朝着老城區的方向開去。路上的光景也從高樓大廈向老式樓層轉變,那些燈紅酒綠的色調也被這裏一層層的過濾掉,很多老樓連瓷磚都沒有鋪設,在昏黃的路燈下,更顯得滄桑,那些路邊繁茂的大樹在風中,輕輕搖擺,後面居民樓的老式窗框透出的大吊燈,時代感明顯,連氣息都那麼陳舊和不新鮮。
彎彎曲曲的繞過幾條道路,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少得可憐,刑警官不自覺的加快些速度,穿過這些居民區,上了高架,就能最快的到達局裏了。
“嘿!”
猛地,似乎從哪兒傳來一聲叫喊,直接刺進耳蝸,刑警官兩邊掃視了一下,這邊的路燈一半也都是壞的,燈光亮度還不強,哪怕藉著警燈的照射,具體也沒看清是否有人,莫不成是聽錯了,風聲?沒法判斷,只能繼續往前駛去。
“嘿!”
這次可不只是所謂的風聲了,一個穿着連帽衛衣的傢伙直接衝到了警車前面,刑警官一腳踩死剎車,汽車不算快,可慣性所致,還是往前滑行了一段距離,剛好碰到這個人,他也貼在警車引擎蓋上,顯得很疲憊。
“搞什麼?!沒事吧?”刑警官探出頭來衝著他喊着:“你要想碰瓷,先學會認車上的兩個字好吧?”
“快!救人!”他衝上來,靠近車窗,氣喘吁吁的說:“那個……”
“怎麼了?!救什麼人?”刑警官問道。
“我解釋不了太多,你……”他捂着肚子,由於穿着衛衣,還背對光源,也看不清他的面容,身上還有些許酒氣,只覺得他好像十分痛苦:“你,趕緊去救救人,那邊,那棟居民樓出問題了,好像有暴恐分子闖了進去,還傷了人,你最好過去,那邊還有很多人!”
“暴恐分子?!”刑警官有些迷惑:“你能說具體點么,我必須要先弄清楚情況。”
“越快越好……”這男人倒是很自然的打開警車門,坐了進來,換了個音調:“警官,這三兩句說不清楚,我也不敢騙您,您最好趕緊趕過去。”
“你受傷了?”刑警官拿起對講機說:“0817呼叫指揮中心,0817呼叫指揮中心。”
“指揮中心收到。”對講機內的回應很快。
“二環,老城區,居民樓老七棟的位置,有人員受傷,請求派遣一輛救護車過來接應。”刑警官看了看位置說著。
“救護車?我這沒太大事的,你不叫警察增援?!”後面這個男人好像還很生氣的樣子。
“同志,我現在任務在身,要回公安局,你說的情況我會讓相關的人來解決,再說,我也不能拉着你回公安局吧,耽誤了你的治療情況,所以,你在這裏等待救護車就可以。”刑警官看着他這樣子,想着應該是個醉漢,受了點傷,就只能這樣,免得耽誤了任務。
“指揮中心收到,我們會立刻聯繫最近的救護車趕往你處,還有什麼需要或是彙報的?”對講機回復。
“你以為我喝醉了是吧?”這個男人不耐煩的說著:“我說的都是真的,還是正在發生的!出了生命危險您可就是失職吶。”
舉着對講機,本想回復結束的,可這話弄得刑警官有些楞,他這語氣還真不像是開玩笑和醉漢的邏輯。
“我想先看一下你的身份證……”刑警官話音未落,一邊的居民樓內傳出一個響亮的聲音,若是普通人可能沒太多反響,可對於這個常年在惡劣鬥爭前線,對於這種東西是相當敏感的,這是,槍聲!
刑警官又看了一眼還捂着肚子的這個男人,立馬舉起對講機:
“指揮中心,這裏是0817,改為緊急警務,出現316情況,請求增派特警和警務人員趕往老七棟,越快越好。”
“指揮中心收到,正在調取相關地區監控,並配置警務人員,特警隊我們會最快的速度通知出警,請隨時回報所在地情況,是否清楚?”對講機說著。
“收到!”刑警官撂下對講機看着後視鏡說:“你老實待在車裏,等待救援。”
放開安全帶,把身上反光的交警外套和帽子撂下,推開車門立馬往居民樓方向跑動。
“嘿!”後面傳來那個男人的喊聲。
“怎麼?”刑警官問道。
“我覺得你最好帶着槍去!”他很堅定的說著。
刑警官想了想,這種情況,不帶槍就太馬虎了。回到座位,用鑰匙打開儲物格,將手槍取出,檢查子彈,奔向居民樓外。
巷子裏光線十分不好,全靠着老城區的燈光反射,略微能看清基本情況。而這幾棟樓,自己沒記錯的話,早年是賓館,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將它出售,改為居民區,將房屋出租,住戶也是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一樓還是一家餐館,廚房的油煙廢氣,統統一股腦的從三三兩兩的排風口溢出,味道十分不好。
打開手電,沖樓上看了看,燈光七零八落,好像還有播放音樂的聲音,較矮的樓層,被銹跡斑斑的防盜窗包裹的嚴嚴實實,難以透氣,活像一座座小型監獄。牆面亂七八糟的塗著各種廣告貼紙,靠近的垃圾箱也被塞得滿滿當當,一地的垃圾袋,大肆的站在巷子當中,散發著惡臭與不屑。
“咔哧!”
感覺腳下硬邦邦的,清脆的聲響刺着腳底板,低頭看去,地上有成片的碎玻璃,往前一步,基本都是,這動靜讓人小腿發麻,還在巷子裏回蕩着。看樣子,像是上面發生了什麼爭鬥,要是犯罪嫌疑人還在樓上,這豈不是打草驚蛇,提前暴露?一想到這,刑警官立馬靠在牆邊,將手電關掉,食指放在槍的保險上。
靜靜的聽了聽,樓上似乎沒什麼反響,刑警官踩着排水溝的一邊,挪動到樓道口,沒走兩步,隱約覺着腳下有水,半蹲下,將警用手電調為近光,這一瞬間的點亮,兩眼就被耀眼的紅充斥着,兩秒不到,刑警官本能快速的關閉手電。
這血漬,如果不是剛才的報案人留下的,會不會是嫌疑人的,外面也沒發現有,不管嫌疑人還在不在這棟樓房,自己是必須要負責調查清楚的。站起身,忽然轉念一想,這個血漬貌似正對着樓梯的縫隙,會不會是從上面滴落而下,後退到樓道縫隙的位置,猛地抬頭從左到右的看了一遍,眼神定格在一個角落,那兒正是拐角,雖然看不大清晰,但明顯那是一個人的身影。
“喂!”刑警官試着叫了一聲。
那個身影立馬晃動,衝著一邊流動。他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如果剛才沒數錯,應該是在三樓,可一上來,就傻眼了,這是一個中字型的樓道結構,兩邊都是樓道,方才那也只是一瞬間的閃影,這下只要追錯一個方向,可就錯過了。
相比於左手邊還有兩三顆微弱的樓道燈,刑警官將目光放在了右側,較為昏暗的走廊。如果自己是嫌疑人,他也不會朝着有燈光的地方去,一定是哪兒更易藏匿,就往那個地方去。
右側相比於左側的設計,這邊的樓道好處是,他是有頗多的老式花紋的窗戶,這把外界的光線能苟延殘喘的透進來些,有分割成星星點點的斑紋,多少有些殘酷,但勉強看得個大概。而壞處也是這些窗戶,那點膽怯的光明,將黑暗一分為二,走廊下部被襯托得黑漆漆一片,這時的光明倒像極了黑暗的擁護者,懦弱且愚蠢。
刑警官將手電放回,從腰間將警棍抽出,依託手槍並壓低槍口,這時多年刑偵工作的老經驗。兩眼死死盯着前方,緩步前行。外圍焦急的風聲一層層的從那些破碎的玻璃裂縫中冒出來,顯得咄咄逼人,兩邊樓道盡頭的窗戶,一浪浪的風,把狹窄走廊內的一些覆蓋物的塑料布牽起,四下搖擺,完全不受歡迎。那些斑點,在自己的身上,頭上,胸前,眼中,到處都是,像是被人打了記號,脫離不了,也逃不掉。
越是靠近那些膠袋,似乎它就越顯得焦躁不安。刑警官不得不多對它給予更多的關注,當直接貼近它的時候,他還在好奇這裏面都是什麼東西的時候,這不讓人舒爽的晚風居然停下了,停得那麼突然,如此直接,像是被丟棄在這兒。
這些被蓋住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是一些沒人要的箱子,一手用警棍撩起一角,沒等看清,頂上塑料布,鋪天蓋地一般的砸了下來,蓋在他的頭上,要說是風吹的,信一半,可明顯上面是有人壓住的,直接伏在自己身上。
而且還重重的打在自己頭上,連續兩拳,刑警官眼瞅着處於劣勢,乾脆頂起一腳,判斷他大概的體型,用警棍往脖子的地方打去,這一打,似乎擊中了要害那般,那個強壓的感覺立馬沒了,只聽到腳步的快速遠去。
兩手快速的抓扯開那些塑料布,大口的喘着氣,看着地上的破布,又望向走廊一邊,空無一人,晚風回溯,斑點依然,像是從未發生過。
“混蛋。”刑警官暗罵一句,緩緩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