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哥不是嚇大的

第八章 哥不是嚇大的

方原、秦展二人在屋子裏愣了有一刻鐘,兩人雖同是默不作聲,思緒卻不在一條迴路上。

秦展想的是怎麼逃。

方原想的卻是怎麼戰!

區區五十個滿清韃子算什麼東西,也敢在大明的領土上大搖大擺的搶劫。自己這隊裝備如此精良的錦衣衛若是被五十個韃子就嚇得逃之夭夭,還算什麼男人?哥雖沒打過仗,但也不是嚇大的。

方正化給他安排的晉陞之路是巴結後宮權貴,方原卻有自己的想法,與其奴顏媚骨的巴結權貴上位,不如直接博取皇帝崇禎的眼球上位來得更乾脆利落。

滿朝文武皆對后金怯戰,崇禎缺少的就是敢於向後金韃子挑戰的將才,今次正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一個向滿清韃子挑戰的機會,一個向崇禎證明的機會。

這支飛揚跋扈的滿清韃子,必須要殲滅!腰間的綉春刀,必須要亮劍!

良久的沉默之後,還是秦展先開了口,“頭兒,驛站的人全逃了,我們也撤回滋陽縣城吧!”

滋陽縣城裏有兗州衛所的五千衛軍,還有魯王朱以派的一萬親軍,撤進滋陽縣城,就算進了避風港灣。

方原不置可否的放了茶杯,平靜的注視着他,“逃?今次我們是必勝,為什麼要逃?”

“必勝?”

方原從未上過戰場,秦展不知他的雄心勃勃從何而來,失聲說,“頭兒,玩笑不是這麼開的,后金韃子對上我大明邊軍,哪次不是以一敵十,還能大獲全勝。常年打仗的邊軍尚且不敵,何況是我們這隊只負責勘察官員,皇家儀仗的錦衣衛?”

“啪!”

方原將茶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怒說,“老四,你這是被后金韃子嚇破了膽!我們有上百桿火銃,還有三大桶的火藥,區區后金韃子算什麼?”

秦展未曾想到他這次是動了真格,想和后金韃子正面硬扛,嚇得面無血色,“頭兒,你對我有提拔之恩,你想戰,就是死,我老四也陪着你,但......”

他吞吞吐吐的說,“真要打起來,兄弟們能有一半以上保住性命已是大幸,其他錦衣衛的兄弟不一定會留下來替頭兒你賣命啊!”

方原稍稍一愣,秦展說的話自有他們的道理,這些人來錦衣衛當差,就是混個薪水,在整個官場都是懶政、怠政,混日子、貪污成風的大環境下,誰願意為了這點微薄的薪水就去與后金韃子拚命?誰家沒個妻兒,誰不願高高興興的上班,平平安安的回家?

送上門來五十個韃子,簡直就是天賜刷經驗的好機會,方原豈會輕易錯過,他是心意已決,沉聲說,“老四,去召集所有錦衣衛到驛站大院子裏,我要訓話!”

夜色降臨,整個驛站的驛丞、驛丁、驛夫早逃了個乾乾淨淨,唯一還留在驛站的,就只餘下方原這一行錦衣衛。

二十個錦衣衛早已從潰散的驛站諸人口中得知后金韃子即將殺至的噩耗,恨不得立刻拍屁股走人,離開驛站這個是非之地,躲進滋陽縣城裏才算是安全。

驛站的大院子裏,十餘個火把照射着大院子是燈火通明,映射着無精打采,面帶驚懼的一眾錦衣衛。

方原站在眾人前,大聲說,“后金韃子來了,距此驛站只有不到五十里,明日黃昏就會達到。”

眾人是面面相覷,人人都想逃,卻沒一個敢站出來當第一個出頭鳥,紛紛將目光落在秦展身上,只有他才能在方原說得上話。

秦展卻知方原的心思不是逃跑,而是和後勁韃子開戰,他是左右為難,既不能得罪同僚,更不能得罪方原,以他平日裏的性情,估計也就首鼠兩端不吭氣了。

方原的知遇之恩,卻無論如何也要報答,秦展便豁出去了大喝說,“頭兒怎麼說,就怎麼打,幾個韃子就嚇得我們落荒而逃,還是不是下面帶把的?”

生死關頭,眾人仍是默不作聲,方原又給大家打氣說,“據說后金韃子劫掠了不少金銀,還有婦人,至少有上萬兩之多,韃子們是給大夥送錢財來了。今次殲滅這些后金韃子,搶回的金銀,人人有份!”

若不能曉之以理,便只能誘之以利!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方原就不信用錢財作誘餌,這些收入本就低微的底層錦衣衛會平白放過這麼一個發財的機會。

方原的攻心戰確實有了些些作用,這些習慣了怠政的錦衣衛不會為了國家大義的理想去拚命,但卻會為了大發一筆橫財而蠢蠢欲動。

但,眾人眼中除了對金銀的渴望,還有對后金韃子的恐懼,若是平白的丟了性命,再多錢財也沒命去花。

方原善於察言觀色,一眼便瞧出眾人眼中的疑慮,要想鼓動這些養尊處優慣了的錦衣衛出來和后金韃子拚命,單是靠金銀的誘惑還是不夠,必須要向他們證明,這一戰,收益遠大於風險,發財的機會遠大於丟命的機會。

方原咳嗽了一聲,繼續說,“我們在暗,他們在明,便能攻其不備;再者,我們還有六十支三眼銃,六十支鳥嘴銃,裝滿彈一次,便能射擊二百次,區區五十個韃子,還不盡數殲滅了?”

他說得輕巧,但眾錦衣衛卻不是輕易被忽悠的,他們是心知肚明,若戰場上的勝負能用火銃的數量來決定,明軍就不會在關外被后金韃子打得潰不成軍,全無勝績。

眾錦衣衛里一個身形魁梧的青年漢子站了出來,反問說,“據我觀天象,今明兩日都夜無月光,雙方都目不能視物。敢問方總旗,在黑夜裏多少發火銃能殺傷一個后金韃子,怎麼確保這兩百發火銃能擊中更多的韃子?我們的火銃在黑夜裏會發出耀眼的火光,一旦后金韃子順着火銃的火光展開弓箭反擊,就不是敵明我暗,而是敵暗我明,到底是誰偷襲誰呢?”

方原微微一怔,這人的反駁句句犀利,倒是個熟悉天象,精於夜戰的老手,問出的話兒句句老道,令他這個戰場上的菜鳥是啞口無言,看來還是將你死我活的戰爭視同兒戲了啊!

方原被他當眾頂撞,卻不見絲毫惱怒,反問說,“你叫什麼名兒?”

青年壯漢本就是個耿直性子,還道方原當眾下不來台,要尋機報復,他本就打着折道回京城的打算,大不了就不當這個錦衣衛,面無懼色的說,“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景傑!”

景傑自報了家門,方原繼續追問,“你從過軍?上過戰場?”

景傑絲毫不讓的回敬他說,“五年前曾在盧督師的天雄軍效力,中軍任職,自盧督師受小人讒言,戰死沙場后,我便卸甲回了京城,花錢捐了個錦衣衛的校尉混日子。我今次頂撞方總旗,只是不想兄弟們白白去送死,若方總旗不能相容,這個錦衣衛我還不幹了!”

盧督師就是大明的名將盧象升,四年前率五千人孤軍奮戰,戰死在關外,后被追封太子少師。

天雄軍乃是大明為數不多的勁旅之一,盧象升戰死後,天雄軍也就煙消雲散。

方原又虛心的請教,“景傑,明夜真的無月光?”

方原謙遜的不恥下問,這倒出乎景傑的預料,想了想說,“這幾日陰雲密佈,明夜絕然沒有月光,所以方總旗的偷襲之舉,不過是紙上談兵的臆想而已,真上了戰場,必然一敗塗地。”

以景傑從軍多年的眼光,他的判斷十之八九還是靠譜的,方原沉吟說,“景傑,誰說沒有月光就不利於我們偷襲呢?若我們能瞧見后金韃子的一舉一動,那偷襲有沒有勝算呢?”

景傑根本瞧不起方原這個靠着方正化的裙帶關係上位的錦衣衛總旗,聽他又在異想天開,哈哈大笑說,“敢問方總旗,沒有月光,我們怎麼能瞧見后金韃子的一舉一動呢?”

方原悠悠的說,“以你的說法,若是能在黑夜中清楚的瞧見后金韃子的一舉一動,此戰勝算大不大?”

景傑稍作思量,便說,“若如此,則此戰必勝!”

方原當即大喝說,“這便是了!景校尉,你願不願與我打個賭?”

景傑怔了怔說,“賭什麼?”

方原似笑非笑的瞧着他說,“若此戰勝了,你認我作老大;若此戰不勝,我認你當老大。”

景傑沉思片刻,以他過往的經驗,擅長偷襲夜戰的是后金韃子,明軍並不擅長夜戰,何況是戰力還遜色邊軍的錦衣衛。

他實在想不出方原憑什麼能在暗無月色的黑夜中取勝,便說,“好!我與你賭!”

方原朗聲說,“既然如此,明日便做好作戰準備,將所有火銃填滿火藥。明夜,我們與后金韃子決一死戰!”

他此言一出,眾錦衣衛的抗拒心已不如之前的強烈,在方原、景傑兩人之前的針鋒相對中,甚至還真的見到了獲勝的希望。

這也是方原使出的心理戰,正是要利用景傑的專業判斷來說服還在猶豫怯戰的錦衣衛,堅定眾人的戰心,鼓舞戰鬥意志。

接下來的就是如何解決在黑夜中視物的難題。

這,只能再次求助於萬能的淘寶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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