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一掙扎,他胸口就蔓開暗紅色,抬頭看他,只見他黑眸幽深得似察覺不到疼痛,她不禁嘆了口氣,收回手,「嬴准,究竟如何你才肯放過我?」
他將她抱緊,啞聲道:「等你與他和離。」
垂下眼,淺瑜輕聲道:「我不會與他和離的。」
之前她確實有心思和離,現在卻一點也沒有了,因為她心知出了虎穴又要入龍潭。
嬴准不知道中間哪裏出了差錯,或許她沒有親眼見到所以不信,既然端陽如今有了心思,那他等着便是,今天好不容易見到她,不想惹她生氣,只將她的手握在手中。
「好,不和離,你想如何都好,寶兒喜歡看書,宮裏有許多,郡王府白日總有人打擾,不如去宮中看書,嗯?」
淺瑜不知他又在盤算什麽,但入了宮中離他就更近了,她豈會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既然聖上沒事了便離開吧。」
嬴准不理她的話,低頭看着懷中人的白皙頸子,湊近開口道:「寶兒可知為何盛少將軍今日未曾來見你?」
他的熱氣就在耳畔,但淺瑜聽了他的話,顧不得其他。難怪一天都聯繫不到哥哥,以為他要用哥哥威脅她,忙抬起頭,「你把我哥哥如何了?」
她終於肯看他了,嬴准低頭看着那粉唇,忙啞聲道:「寶兒別急,他現在沒事,不過昨日盛少將軍當街將那趙郡王打壞了身子,趙家今日將他奏上大殿……」
淺瑜等他說完,卻見他目不斜視直直地看着自己,她忙咬唇別開臉。
她不肯再看他,嬴准回神將人側抱而坐,「寶兒不想知道朕會如何對待那些奏本?」
淺瑜不肯回頭,嬴准勾唇,「朕當然不會對盛少將軍如何,因為他是寶兒的哥哥,但事因汝陽而起,作為補償,朕決定將汝陽重新指給趙靖,寶兒覺得可好?」
「不要!」淺瑜猛抬頭,她怎麽能自私的為了哥哥犧牲汝陽公主。
嬴准蹙眉,俊顏繃緊,「那便只能讓盛少將軍擔下這錯了,趙家的要求寶兒可要看看,三拜九叩謝罪三日,軍杖百棍,寶兒可捨得?」他聲音低沉湊近她耳畔,那潮熱染紅了她耳畔。
淺瑜咬唇,知他已經拋出了餌,然而這餌她卻不得不咬。「你想如何?」
他勾唇一笑,大手與她的手交握,「只是想寶兒去宮中看書罷了,寶兒喜歡書,修林閣的書寶兒可以隨便看,寶兒救駕有功,封個女官可好?封了女官,寶兒便能自由出入宮門,免了宮儀。」
免了宮儀便無須對皇室成員行禮,他的寶兒以後定是最尊貴的女人,何須向人行禮。
她看向兩人交握的手,她兩世從不主動去招惹別人,老老實實看書寫字,但越多的麻煩卻找上門,人道她知禮溫婉,她卻犯下這樣的過錯。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從上一世到這一世,她的每一個計畫只要有他在都會發生變故,或許她一直不和離終有一天他便會厭煩了,面對他的糾纏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嬴准撫着她的臉開口,「寶兒乖,只是換一個地方看書而已。」
他慣會騙人,淺瑜淡淡道:「我要睡了。」
嬴準將她抱放在床上,坐在一側看着她。「睡吧,等你睡着我就走。」
淺瑜心情沉悶,反正不論她如何說他都不會聽,乾脆翻過身不再理他,自顧自睡去。
嬴准細細的看着她,小臉光潔沒有一絲瑕疵,想到上一世容貌盡毀的她,心裏疼痛難忍。不知他死後,上一世的她到底如何了,他不敢去想,只能在這一世好好保護她。
那人藏頭露尾,不過他既然開始行動,他必須先把寶兒帶走才行。
退朝後,聖旨便下來了,因宮宴救駕有功,郡王妃任四品掌案女官,在宮中修林閣任職。
修林閣是存放大堯書籍典籍的地方,從來都是從翰林院調人任職,第一次外調人過去,而且還是個女子。
皇帝頒旨本應是家主出來相迎,但陸照棠自昨晚未歸,淺瑜便親自接了旨。
嚴公公十分恭敬的上前,「郡王妃是稍作收拾再與咱家進宮,還是現在就方便啊?」
淺瑜想着哥哥和汝陽公主,垂眸輕聲道:「現在吧。」
端陽公主府邸。
陸照棠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難耐,喉嚨疼痛,眼眸乾澀。
「你醒了。」
輕柔的女聲讓他霎時回了神,震驚的起身。
剛剛進門的端陽公主命人將準備好的解酒湯拿了上來,笑着開口,「郡王不必驚慌,本宮這就差人去報平安。」
陸照棠起身,見身上的衣服完好不禁鬆了口氣。「不必了。」這位端陽公主倒不像傳言一般跋扈,他這才放下心來。
紅唇一勾,端陽公主笑得燦爛,「素聞郡王對妻子忠心不渝,莫非擔心那位誤會不成?」
陸照棠行禮,「多謝公主照拂,昨日下官唐突,公主切莫怪罪,告辭。」神色有些慌亂的離開,心中暗嘆,喝酒誤事。
他人一離開,端陽公主臉上的笑意就卸了下來。盛淺瑜那樣的女人還有人這般捧在手心裏喜歡,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與陸照棠在一起了,不知她會如何?想想就好笑,本來覺得難過的事,現在卻覺得有趣,凡是能讓盛淺瑜難受的事,她都開心。
葫蘆叩門而入,「公主,馬車準備好了。」
昨日太后遞了信,要與她一同用飯,端陽公主斂了斂衣袖,「走吧。」
宮內皇帝寢宮外殿,淺瑜蹙眉看着嬴准不斷給自己夾菜,「我哥哥呢?」
嬴准端坐在她身側,手下動作未停,「寶兒用完飯便能看見了。」
她現在已經沒脾氣了,只能食不知味的吃着飯。
等用了飯,嬴准去拉她的手,淺瑜避開,她現在越來越不明白嬴準是什麽想法,至少她現在還是臣妻,他怎麽敢如此明目張胆。
兩人走向前殿,淺瑜路上便看到穿着鎧甲匆匆進入宮門的哥哥。
看到妹妹在,盛翊瑾有些疑惑,隨即上前行禮,「臣不辱使命,剿匪而歸。」
剿匪?
淺瑜看向已坐在案幾前的嬴准。
盛翊瑾前天確實為了汝陽公主當街打了趙靖,但盛家常年駐守北邊苦寒之地,總是功大於過,所以看到彈劾的奏摺他便壓了下來。
盛翊瑾次日便被他派去領兵剿匪,臨走前他給寶兒遞了信,但被嬴准半路截走了。
得了首肯,盛翊瑾帶着妹妹出殿,淡笑問道:「寶兒過得可好?」
淺瑜咬唇,不想讓哥哥擔心,垂下眼睫點了點頭,原來他根本沒打算責罰哥哥,是她自己關心則亂。想起一事,淺瑜抬頭問道:「哥哥前天為何打傷趙郡王?」
盛翊瑾蹙眉,心裏存疑,但聽到妹妹的問話,乾咳一聲,前天街上見那人賊心不死攔國公府的車,不知怎地怒火中燒出了手,這一次比上一次出手時重了許多,聽說趙靖現在還沒醒來,聖上此時派他出去,應是想讓他戴罪立功,汝陽公主那天受了驚嚇,不知現在如何了。
這事自然不好向妹妹開口,他轉而想起回京以來還未與妹妹說的事,笑着道:「寶兒可知為何爹爹娘親今年沒有回京?」
淺瑜一臉疑惑。
摸了摸妹妹的頭,盛翊瑾開口,「娘親有孕了,月份還小,不宜動身。」
淺瑜一怔,下一刻嘴角上揚眼眸明亮。上一世娘親在生弟弟時傷了身子,所以之後未曾再有孕,不知今世為何有了變故,但喜悅大過疑惑,急忙問了問娘親的情況。
她的笑容太過明媚,站在窗側的嬴准眼眸變得溫柔。她可是喜歡孩子?這樣一想,心裏便更加柔軟,他想要有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盛翊瑾再三囑咐後先行離開,即便淺瑜再不願仍舊進了御書房,好在嬴准沒有過分的舉動,之後淺瑜隨着宮人去了修林閣,直到下午陸照棠來接也未再看見嬴准,這倒讓她稍稍安心。
陸照棠自端陽公主府里出來便直接回了府,他向校場告了假,聽聞她被封做女官,換了衣衫便出門來接人。
「寶兒喜歡在宮中任職嗎?若是不喜歡,我明日便與聖上說。」打從宮裏出來她便悶悶不樂,陸照棠擔心的看着淺瑜。
淺瑜抬頭看向他,淡淡一笑,「左右在府里也是看書,不過換了個地方而已,只是綏遠每日過來接我有些不方便。」
她聲音柔柔的喚着他的表字,陸照棠心裏的鬱結頓時散去,牽着她的手,他認真的看着她,「寶兒,我今日會把那人送走,我只要你一人,你信我。」
垂下眼睫,心裏一嘆,她沒有開口,或許是經歷過失望,她心中已經再無波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