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頸中劍

第十五章 頸中劍

就在靳嫵快要支持不住的的時候,殞終於開口了,問的卻是另一件事。

“靳姑娘,律先生今日匆忙離開,可是因為昨夜發生了什麼本王不知道的事情?”

“這。。。”

殞竟突然問起昨夜之事,恍惚中靳嫵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腦袋裏混沌一片,只覺得傷口一挑一挑,就像有一把鈍刀在不停的打磨着她的神經,讓她根本無法集中精神。

“昨日宴散之後,我回到房中,卻發現隨身攜帶的兵刃不見了,那把兵刃似乎與先生的一位失蹤多年的故友有關,所以先生才匆忙離開了。”

“哦?兵刃?是你昨天所用的那對鉞?”

“不,不是。。。是那把長刀。”

“長刀。。。你一直背在背後卻未曾使用的,原來是一把長刀?”

“正是。”

“這把刀與律究竟有何關係?又為何會在你身上?”

“這把刀原本為嫣娘所藏,她離開之後便一併託付給了我。”

“嫣的刀?靳姑娘這個故事編的可實在不怎麼高明。我與嫣共事多年,十分清楚她練的是以弦樂殺人的內勁功夫,她的外門功夫可是粗淺得很,要這麼一把長刀做什麼?更何況,我聽說,她一向討厭笨重粗魯的玩意兒,又怎麼可能用這麼一把刀作為武器呢?”

“少主誤會了,這把刀的確是嫣娘所藏,但卻並不屬於她。”

“不屬於她?那麼她又是替何人藏的這麼一把刀?”

他不相信她的話。

靳嫵感覺到殞的目光就這麼若有似無的盯着她,可是那目光里暗藏的殺意激起了她本能的警覺。

如果她不能對這件事做出一個能夠勉強令他信服的解釋,那麼也許她就再也無法踏出軒王府的大門了。

“我曾聽先生提起過,這把刀似乎屬於他和嫣娘的一位故友,可是這位故友已經失蹤多年了。”

“除此之外,嫣娘和律先生還說過什麼?譬如,這位故友究竟是何身份,又為何失蹤?”

靳嫵只覺耳邊嗡嗡作響,殞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可是心裏卻隱隱的有一種感覺,諸天和師父的事情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為好。

“我曾多次問過先生,可先生似乎不願細說。至於嫣娘,在她走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這把刀的存在,就更加無從談起了。”

“哦?這刀的主人是嫣娘的故友,而你又是她的義女,卻從未見過這把刀?那麼想必,這刀的主人你也毫無線索了?”

“靳嫵三年前有幸得嫣娘所救,可是獲救之前的事情卻是一絲一毫也想不起了,連律先生都是在嫣娘走後方才出現的,此前嫣娘根本絲毫沒有提及過他的存在,我又如何能知曉這刀的主人呢?”

“你是說從前的事情你一點兒也記不起了?”

“確實如此。”

“即便真如你所說,你受了傷,所以才忘了從前的事情。那麼,你既然在無生樓里住了三年,可是為什麼竟然從未有人見過你?”

果然來了,律先生早就說過殞對她的來歷必然有所懷疑,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還是在如此的情況之下。

不對,他是故意的。

他不可能看不出我身上有傷,可是我進來之後,他先問了一頭牛的事,但是他明明早就已經知道了一頭牛的事情。

昨日在場的眾人里必然有他的眼線。

那麼,他既然知道了我和肖未比武的事情,可是對我上樓之後所發生的事似乎不甚瞭然,那便不可能是一頭牛的掌柜或者夥計。

軍士?

似乎有可能,可是昨日我們三人是等到所有軍士走後方才離開的,而且所有人都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

雖然不排除故意裝醉這個可能性,可是他方才說律先生是今早才離開的。可是律先生明明是在昨晚替我檢查了傷勢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他走之前來見過殞。

所以他才說律先生是今早離開的,可是他卻問我昨夜發生了什麼。。。

他為何如此確定那件事是昨夜發生的,而非今早發生的?

除非他的眼線是一直埋伏在一頭牛的外面,所以他知道肖未與我比武邀我赴宴,卻一直等到宴散,我與寧王、肖未一同離開他才知道昨日在一頭牛設宴的是寧王。

他們二人走後,眼線仍未離開,並且親眼目睹了有人對我下手。

難道是躲在暗處救我一命的那個人?

或者,還有別人?

不錯,對他而言,我活着比死了有用。

所以,他不僅知道我受了傷,甚至他也知道是誰下的手。怪不得律先生昨夜說,要想知道昨夜偷襲之事,來找殞便可。

原來如此。

這樣一切便有了解釋,他早就知道我受了傷,問及寧王一事便是故意讓我心神不定,再加上傷勢嚴重,令我的意志更加混亂。

寧王、諸天、來歷,他在利用她的傷勢一點一滴的消磨她的意志。

諸天的秘密和她的來歷,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可是靳嫵即便明白了,又有什麼用呢?

沒有答案,沒有令他信服的答案,那麼她就是死路一條。哪怕只是一個令他將信將疑的解釋,也許還能換得她的一線生機。

“也許正因為我來歷不明,無生樓又是個特別的地方。所以嫣娘才特意將我藏了起來,不許我見外人,也不讓別人看見我。”

“你是說嫣娘將你藏了起來,三年來你都不曾見過其他人?”

“嫣娘從來不許我踏出樓中半步,而庄中的僕從若沒有她的同意也不許踏入樓中,我的吃穿用度也都是嫣娘親自準備的。每當有外人來訪,嫣娘便將我鎖在房中,不許我出聲,更不許我亂跑,以免外人發現我的存在。”

這一番說辭看似勉強說得過去,可是靳嫵心裏卻沒底。

殞低頭沉思着,那熟悉的,十分有節奏感的,兩指敲擊木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靳嫵垂着頭,卻一直微微抬眼看着他。她的掌心似乎出了許多汗,黏糊糊的十分難受。她正想舒展開來稍稍放鬆一下,卻突然注意到有一道目光正片刻不離的盯着她。

是那個一直侍立一旁的老僕,原來他不是一個普通的老僕。

靳嫵馬上警惕起來,再不敢妄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整個房間裏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那“砰噠,砰噠”的響聲不停地重複着,應和着她那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為難姑娘了。律先生雖然走的匆忙,卻也沒忘了關照姑娘。雖然與我原本的打算有些出入,倒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安排。今夜子時,乜舞樓中,全叔會在那等你。想來肖將軍在外也等急了,切莫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

看來這一關總算是暫時過去了。

靳嫵覺得他並沒有相信她的故事,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竟然選擇了放她一馬。

但無論如此,她始終記着他的那一句話,對他而言,這個世界上只分為兩種人,有用的和沒用的。

既然他選擇了暫時留着她,那便說明,她對他還有用。可是,下一次呢?一旦他對她失去了耐心。。。

這個人實在太危險了。

“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慢着。”

靳嫵剛準備離開,卻被殞叫住了,靳嫵剛剛放下的心又馬上提了起來。

“不知少主還有何吩咐?”

“姑娘不必如此緊張,本王只是想讓全叔重新為姑娘處理一下傷勢罷了,否則以姑娘現在的模樣,肖將軍必然會有所察覺。本王以為,以姑娘的處境不必再生枝節,姑娘以為如何?”

“那屬下倒要謝過王爺好意了,只是屬下尚有一問須得請教一下少主。”

“但說無妨。”

“少主若對屬下的身份來歷有所懷疑,起了殺心,大可直接下手,何必暗中派人偷襲?以公子殞的身份,處理一個不起眼的下屬還要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未免讓人覺得有些失望了。”

也不知靳嫵究竟是哪來的勇氣,竟然就這麼直愣愣的問了出來。明明她剛剛才決定,千萬不要招惹殞。可是剛才殞竟然主動提起了她的傷勢,就彷彿一根引線一般突然點燃了靳嫵心裏那一股憋了很久的無名邪火。

那一股無名邪火就這麼“蹭蹭”的冒了起來,瞬間燒毀了她所有的理智,只剩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幾個大字。

“姑娘這話倒是說的十分奇怪。以姑娘這樣的身份,我若想要你的命,直接下手便是,何必派人偷襲?更何況,我有什麼理由要這麼迫不及待的對姑娘下手?”

“我原本也沒想到竟然是你,可是方才少主那一句話卻突然點醒了我。”

“那不妨就請姑娘說給我聽一聽。”

“少主對比武、飲宴一事都了如指掌,可是似乎卻一直等到宴散之時,才知道昨日設宴之人是寧王而非肖將軍,此其一。少主提及律先生是今早才離開,卻如此肯定有事發生的是昨夜而非今晨,此其二。這兩件事便說明,昨日盯梢之人一直埋伏在一頭牛外,所以並不知曉我上樓之後發生的事情,卻親眼目睹了我遇刺一事。原本我並不知曉究竟是何人刺殺,只是突然想到,這煜都城裏除了公子殞還有何人敢公然在公子殞的眼皮子底下殺人,而且殺的還是律先生親自帶回來的人?”

“似乎有些道理,可是姑娘難道忘了?這煜都城裏,有一個人連公子殞都敢殺,又何況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下屬?”

殞越是想要利用葉相做文章,靳嫵反而越肯定,那些殺手一定跟他有關。

靳嫵心裏的火焰“蹭蹭蹭”的不停往上躥,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就這麼咄咄逼人的直視着殞,非要問出個子丑寅卯不可。

“不錯,確實是有這麼一個人。但是正如少主所說,我只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卑賤女子,根本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威脅,他為什麼要殺我?即便我真有什麼地方引起了他的警覺,他要殺我,又何必急於一時?”

“。。。好,好得很。嫣娘確實將你教的很好,只是。。。她似乎忘了教你一件事。。。鋒芒太露未必是什麼好事。”

殞的話音還未落,一把劍已經架在了靳嫵的脖子上。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靳嫵的呼吸一滯,似乎連心臟也停止了跳動,可是下一瞬卻又更加劇烈的跳動起來。

殞呼出的氣息灑在她的耳朵上,隔着衣服卻彷彿仍能感覺到屬於他的溫度,如此親近的距離。

清俊公子,颯爽佳人,這倒也勉強算得上一個讓人浮想聯翩的畫面了,如果沒有脖子上架着的這把寒光凜凜的利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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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隨我出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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