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搬到馬驛鎮】

寧清和劉五郎就在寧家一直住了下去，自然就將孩子生到了娘家。

按三家村這邊的規矩，女人是不能把孩子生在娘家的，因此村裡早有人悄悄向寧梁和於氏說女兒在娘家生子不好，但是寧梁和於氏卻沒放在心上，他們都當二女兒是在劉家分家中吃了大虧出來的，哪裏捨得將他們趕出去無家可歸呢。

寧清一向管不住嘴，依然拚了命的吃，生孩子時果然遭了大罪，整整喊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來一個大胖兒子，而幫她接生的胡大娘就暗示她再不能生了。

寧婉微微頷首，許多事情自己就是知道也改變不了，因為寧清就是個不聽勸的。

寧清生了孩子，於氏要給她伺候月子，一時間寧家幹活的人便不大足，寧婉便讓寧梁給寧苗和寧賢捎了口信，問她們可願意來幫幾個月的忙。

寧苗和寧賢很快就來了，又說趙太太今年要嫁女，因此不會到莊子上住，本以為今年的這筆外之財沒了，不想寧家這邊卻要用人，因此十分喜悅。

她們再想不到寧婉早暗自算過，今年趙太太嫁女，明年趙典史患病，此後趙太太便一直獨立支撐着家業，好一陣子沒去莊子上消暑，還是待趙家的典史之職保住了，她再有閑心去了莊子，那時便遇到了自己。

如今自己再不想去趙家，那麽直接將大姑她們都接來，與趙家斷了關係最好。

除了讓大姑掙些錢，寧婉還再三要她將喜姐兒帶來，只說寧家的活計中自有輕省適合喜姐兒做的，就是不做活到舅家住些時日，大家在一處親香親香也好。其實是因為她記得，喜姐兒就快遇到那個賊了，如今讓她到三家村來，正能避開與那賊人相識。

如此這般的小算盤之外，寧婉還是要承認，大姑和大姊都是俐落能幹的人，過來幫忙比外人要強得多。

對不做粗活兒的喜姐兒，寧婉也給她安排下合適的事兒，「家裏裝乾菜用的布袋不夠用了，我和娘每日裏沒空弄針線，正好喜姐兒幫忙做，再就是幫我們多串幾掛草珠子門帘，再做幾個冬天用的棉門帘。」

「布口袋好縫，」喜姐兒平日在家也是做針線，眼下到了舅舅家裏做針線還能得工錢，因此倒很願意，但又不解地問：「家裏這草珠子門帘還好着呢，怎麽又串？」

於氏就笑着說：「你婉兒妹妹一心要到鎮上做生意呢，因此今年種地時特別種了一大片草珠子，為的就是給鎮上鋪子裏串門帘用。」

寧苗就問寧婉，「我也聽你爹說過，只當還早着呢，不想你們現在就有打算了？」

寧婉點頭，「所以東西要早些備出來呢。」

「婉兒果然是有心的，」寧苗向於氏笑着說：「就連草珠子這些小事她都想着了，還有什麽不成的？」

於氏也說：「這東西雖小又不值錢，可是串門帘還真只用它好，若是不提前種出來，到時候還真沒處找去。」

寧苗是閑不住的人，就說：「不如把草珠子拿來，我們先串着。」

於氏就拿出一袋子草珠子，這東西長成了就是圓溜溜的黑色灰色珠子，外面的皮很硬，又有光澤，最神奇的是珠子中間天生就有一道孔，很容易用大針串起來，不過串之前要先把孔中的芯剝出去才行，因此大家一面說著話一面將那草芯剝掉，喜姐兒再用麻線串起來，到了門高那樣的長度就打個結，許多串這樣的草珠子連到一處釘在木條上就成了門帘，用的時候將木條放在門框上固定好就行。

為了讓這門帘更好看些，還可以用彩色的線在草珠子之間打上花結，在門帘下面繫上彩色的流蘇——這些正是喜姐兒愛做的。

她每日就弄這些，寧婉也不管她做了多少，只要喜姐兒不再嫁歹人，大姑不再傷心就好。

除了夏天用草珠子門帘擋蚊蟲，到了冬天還要掛棉門帘子當寒風。

遼東的冬天是十分寒冷的，打開門時如果門裏面沒有掛着棉門帘，寒風一下子就灌了進去，屋裏立即就冷了，因此一般人家不只大門要掛門帘，就是裏面的兩間屋子裏也掛上棉門帘，這樣就暖和得多。

冬天的棉門帘裏面多是用舊被子的棉花，外面加上一個好看些的布，再講究些的還可以繡花打流蘇什麽的。

這些做完了，又有家裏人的衣裳鞋襪等等，寧婉一併都交給了喜姐兒，就是不放她回梨樹村。

於氏正好空出來專門帶幾個孩子，原來寧賢來時雖將囡囡留給公婆，卻也將還在吃奶的小兒子抱來，金山則是寧清的兒子。三個孩子輩分不同，但年歲相差卻不多，正好放在一處，每日裏倒是熱鬧得很。

剛過了秋天，寧婉便盤了帳，「今年的生意比去年還好。」就向爹娘笑道：「明年我們應該搬到馬驛鎮裏做生意了！」

先前在三家村看馬驛鎮非常了不得，鎮上是那樣的富裕，那裏有飯鋪子、包子鋪子、羊肉湯館、雜貨鋪子，賣魚的攤子賣肉的攤子，一切都要比三家村好，因此三家村人一向十分羨慕能到馬驛鎮上住。

寧清當初看上劉五郎，這正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

但是眼下在寧家人的眼中，在馬驛鎮置辦房舍鋪子卻不算什麽，寧梁雖然不管帳，但也知道家裏有足夠的銀錢，不過眼下他擔心的卻不是這個，「我們在三家村做得順風順水的，到了馬驛鎮萬一生意不好了該怎麽辦？」

「是啊！」於氏也怕，「如果我們不在三家村了，山貨可怎麽收？」

以前寧婉提過幾次生意做大了要搬出三家村，那時寧梁和於氏都是滿心不舍的，又一再想着房子、地、豬、雞什麽的怎麽辦，但這一次他們問的竟然都是生意，寧婉就笑了。

生意的事情寧婉心裏早打定了主意，原本以為要為了離開三家村再勸說爹娘一番呢，不想他們倒不用勸了。畢竟做了兩年的生意，爹娘的見識也都增加了不少，再不會將一頭豬幾隻雞看得太重。

「生意搬到馬驛鎮，只能比現在好，卻不會比現在差。」寧婉十分地肯定，「至於三家村這邊收貨的事可以交給大江哥，我們或是給工錢，或者再從他們手中收貨就行了。而且不只三家村胡家村如此，就是馬驛鎮上的十幾個靠着山的村子，也可以都這樣托給固定的人，我們家在馬驛鎮收貨送到虎台縣裏也容易得多，還可以同時開鋪子做生意。」

聽着寧婉的打算，寧梁和於氏頻頻贊同，「婉兒說的對！說的對！」

寧婉說道：「既然這樣，爹再去馬驛鎮時便留心有沒有房子出售。」馬驛鎮不大，鋪面也不很多，現在也該看起來了，過了年就好搬家。

寧梁點頭，「我去問問。」

這時寧清便走了進來，「我看看金山哭沒哭。」

於氏就笑，「金山正睡着呢，他要是哭了我早喊你進來了。」

寧清到了炕邊俯身看了看金山，便順勢坐了下來，「你們說什麽呢？」

「也沒說什麽，」就是簡單如於氏這樣的人都知道寧清來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看金山，而是打探他們在商量什麽事。於氏對二女兒雖然好，但她卻不會將生意的事說出來，隨口推了一句，「剛煮了大麥茶，正要拿出去給大家喝呢，你就帶過去吧。」

寧清應了，卻不肯走，坐在炕沿上與娘拉拉雜雜說了半日閑話，又問：「你們方才說什麽呢，怎麽我一進來就不說了？」

這時寧苗就在院子裏隔着窗子喊，「清兒，我們一起撿山貨去吧！」

寧清便應了一聲，「大姑，你去吧，我有事跟爹娘和婉兒說。」

寧苗卻走了進來，拉了寧清就走，「你爹娘和婉兒有重要的事商量，你別總來搗亂，今天的活兒多，要趕緊做呢！」

寧清不動，卻說：「我哪裏來搗亂了？我也是寧家的女兒，正好幫家裏合計合計。」

「哎呀，這麽說我也是寧家的女兒，我還是你爹的親姊姊呢！只是我們嫁出去了，娘家的事情就少摻和。」寧苗死活拉着寧清出門，「如今你爹娘做生意掙了點小錢就想着我們，我們就別給他們添亂了。」

「我是怕爹娘吃虧，想幫幫他們……」

「過日子最重要的還是要自己立起來，只靠別人幫着，怎麽也幫不過來的！」

「大姑，我們畢竟是一家人，你怎麽說這樣冷心冷肺的話呢？！」寧清一面走還一面說著，「要是我爹娘有事，我指定一心一意地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