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進去之後，見傅婭眼睛紅紅的，便知她哭過了，傅萱為了緩和氣氛說笑了幾句，也逗得傅婭笑了出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們往門邊瞧去，就見張氏領着幾位夫人和姑娘從外頭走進來。
眾人全都站起身，見禮後才坐下來。
因幾位夫人的到來，屋子裏頓時熱鬧了許多，傅沅聽着張氏和夫人們說話，聽了一會兒卻是有些坐不住了。
傅珺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對她道：「聽說淮安侯府的老夫人來了，這會兒在老太太院裏，我陪妹妹過去請個安吧，正好將這邊的情形和祖母說說。」
傅沅點了點頭，便趁着沒人注意從屋裏走了出來。
出了香馥院，清靜了許多，傅沅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倒惹得傅珺抿嘴一笑。
「大姊姊出嫁，四妹妹倒提着心，怪不得姨娘常和我說四妹妹的性子和當年的夫人一個樣，都是心善的。」
傅沅聽了這話一愣，轉頭朝傅珺看過去，不知她怎麽突然就提起母親來。
傅珺見她詫異，上前拉着她的胳膊道：「四妹妹別多心，我不過是有些感慨罷了。你聽聽方才五妹妹的那些話，可不是戳人心窩子？我這些日子是越發瞧不透她了。」
說著，傅珺忽然問了一句，「妹妹可知道，那秋靈好好的怎麽突然被發賣出去了？」
傅沅只搖了搖頭，不願多說，「不是因她伺候得不好，得罪了五妹妹嗎？」
傅珺聽了嗤笑一聲，「這話妹妹怕也不信吧，秋靈原先是在沉香院伺候的，行事穩重，哪能伺候得不好？據說，是五妹妹在太太跟前說，秋靈那丫頭從中挑唆她和太太，太太才生了氣，叫了人牙子進來，將人賣到那煙花之地去了。」
聽了傅珺的話，傅沅挑了挑眉，「秋靈是太太安排過去伺候五妹妹的，太太怎麽會信了這話？」話才剛說完她就明白過來，黎氏這是想和傅珍這個女兒親近，信與不信都不重要，一個丫鬟而已，再看重能比得上她和傅珍的母女情分？
見傅沅明白過來，傅珺才笑道：「所以啊，咱們都別小瞧了五妹妹，她狠起來，可是不顧姊妹情分的。等過了今兒個，這府里嫡出的姑娘只有她和四妹妹你了。」
聽出傅珺話中的意思，傅沅點了點頭，腦中不自覺閃現出方才見着傅珍的時候，傅珍眼底的那抹陰鬱。
兩人說著，朝寧壽堂的方向去了。
【第二十章打她婚事的主意】
傍晚的時候，禮部安排的迎親隊伍才來到宣寧侯府。
因是納側妃，太子並未親迎，吹吹打打的聲音傳入府中，街道兩旁都站滿了人，大家都忍不住議論着，有人羨慕，有人同情。
「這傅大姑娘嫁進東宮，就是皇家的媳婦了，真真是好命。」
「好命什麽？宮裏頭還有太子妃呢，她一個正經嫡出的姑娘要為人妾室，哪裏好了？」
「怎麽沒見着太子？」
「納側妃而已，禮部的人來就行了，太子怎麽會親迎？」
院子裏，傅沅看着宮中的嬤嬤扶着身着嫁衣的傅婭上花轎，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遠去了，才回過頭來對着身旁的懷青道：「咱們回去吧。」
「是。」懷青應了一聲，就隨着自家姑娘往回走，才到垂花門處，正好撞見和母親鄭氏一塊出來的崔貞。
不等傅沅上前，崔貞就笑着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對母親道：「這就是女兒說的沅妹妹，之前一直養在淮安侯老夫人身邊，母親也是見過的。」
崔貞突然的親近讓傅沅很是不自在，她不着痕迹將手掙脫出來，對着鄭氏福了福身子，開口道：「方才聽丫鬟說，外祖母這會兒還在寧壽堂陪着祖母說話，世子夫人若沒別的吩咐，我就先過去了。」
見傅沅毫不掩飾的疏遠，崔貞臉上的笑意僵了僵，而鄭氏則是帶着幾分詫異看了崔貞一眼，微微一笑，對傅沅點了點頭。
見傅沅進了垂花門，鄭氏才不滿地瞪了崔貞一眼，沉聲道：「你是越來越糊塗了，那日在南陽王府叫人看了笑話還不夠？我看，這門親事不結也罷，你也好好收收心。」
聽了鄭氏的話，崔貞面色一變，忙上前挽着鄭氏的胳膊道：「祖母也同意了這門親事，再說，當年若不是他出手救了女兒，您也見不到女兒了。女兒對他很是喜歡，相信日後嫁過去也能像您和父親一樣舉案齊眉，和和美美」
鄭氏到底最疼這個女兒，聽了這話，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佯裝生氣道：「這麽大了，一點兒都不知羞。叫人聽見了，還當咱們鄭國公府不會教女兒。」
崔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鄭氏眼中卻是露出一抹不快來。
和淮安侯府的這門親事，婆母雖中意，可她心裏到底不怎麽喜歡，那淮安侯府老夫人人不錯，只是大太太寇氏看着就不是個和善的，太過精明，成日裏想着算計人，貞兒若是嫁過去，即便有鄭國公府撐腰，怕她也和寇氏處不來。
再說，前年二皇子妃病逝，前幾日宮裏頭傳出話來，說太后要替二皇子選個繼妃，貞兒若是能當上二皇子的繼妃，總比嫁到謝家要貴重。
她可知道，這些年太后不喜皇后，也不喜太子，心裏、眼裏只有賢妃所出的二皇子，如今二皇子進了戶部，前些時候又被派到揚州查辦鹽商之事，風頭比起太子也差不了多少。
傅沅領着懷青進了垂花門，就聽懷青道——
「這崔家大姑娘只和姑娘見過幾面，但奴婢總覺得她對姑娘是刻意親近，怪怪的，叫人不自在。難不成，是因為表少爺的緣故？」她說著，不自覺朝傅沅看去，看清自家姑娘臉上的神色，便越發肯定了，心中不免替自家姑娘不平。
表少爺和姑娘只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便是表少爺喜歡姑娘，姑娘也沒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來。反倒是崔家大姑娘，還沒訂親，就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喜歡的是表少爺，叫人覺得不莊重。
很快，主僕倆進了寧壽堂的院子。
因今兒個是傅婭的喜事，寧壽堂也細細裝飾了一番，連丫鬟、婆子的衣裳也透着喜氣。
見傅沅進了院子，門口的丫鬟忙迎上來，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姑娘。」
傅沅叫她起來，開口問道：「各家夫人可都走了？」
那丫鬟點了點頭，回道：「女眷們陸續離開了，只淮安侯府的老夫人在，二太太和三太太也在屋裏陪着說話。姑娘等會兒，容奴婢進去通傳一聲。」
很快，那丫鬟就從屋裏出來，一抬手對傅沅道：「姑娘請。」說著打起帘子，領着傅沅走進去。
屋子裏，周氏和陳氏坐在軟榻上，下頭黎氏、衛氏陪着說話，謝琦則是規規矩矩站在陳氏跟前，聽着長輩們說話。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傅沅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
「快起來，我還要叫人過去叫你呢，可巧你就過來了。」周氏說著，又轉頭對着陳氏道：「沅丫頭和她大姊姊處的好，只可惜婭丫頭進了東宮，往後姊妹間要再見面就不那麽方便了。」
陳氏聽着，開口寬慰了幾句，才笑着朝傅沅看了過來。
傅沅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外祖母，給黎氏和衛氏請了安，又和謝琦互相見禮，這才走到陳氏跟前。
陳氏拉着她的手問了幾句，只礙着周氏和幾位太太都在，沒有細問，又說起了別的話來。
等兩人說完，周氏才對傅沅道：「陪你表妹去你屋裏說話吧，別拘在這裏不自在。」
傅沅應了聲是，對着周氏、陳氏福了福身子，才和謝琦從屋裏出來。
出了寧壽堂，謝琦好半天都不說話，只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想叫人不注意都難。
傅沅見狀，抿嘴一笑，道：「表妹有什麽話就說吧，憋着不難受？」
自打謝琦上回在南陽王府幫她說話後，兩人就親近許多，傅沅能感覺到這個表妹和之前不一樣了，好像真的對她親近了幾分。
謝琦愣了一下，隨後才鬆了口氣，道：「哪裏能不難受，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和表姊說。」在傅沅的注視下，她終於又開口道：「前些日子我去泊墨院找哥哥拿一本書，哥哥當時不在，我不小心看了他書桌上的畫，有好幾幅畫的都是表姊。」
傅沅聽了面色變了變。
不等她開口，謝琦便拉着她的袖子道：「我不是要替哥哥說話，只是覺得哥哥對錶姊真的很好，表姊若能嫁給哥哥，我頭一個高興的。」像是害怕傅沅不信，她急忙又添了句，「表姊你信我，我真的不是說假話，也不是因不喜歡崔家大姑娘才說這些話。只是覺得表姊若能當我的嫂嫂，真的是一件好事。」
傅沅看了她半晌，輕輕嘆了口氣，「我也不管你信不信，但我和表哥只有一起長大的兄妹情分，不可能有什麽心思的。表哥那裏，你若能勸，也幫我勸勸吧。」
謝琦嗯了一聲，半天才又開口道：「母親中意崔姊姊，可哥哥不願意，說什麽都不鬆口，前些日子母親好像因這個打了哥哥一個耳光，我去給母親請安，正好見哥哥從屋裏出來。他面色平靜，還和我說了幾句話，我就更難受了。真不知道，母親和哥哥什麽時候能和之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