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菩薩遭劫
荒古時期,巫妖二族爭霸洪荒,一族統天,一族統地。
由於盤古肉身消融,其間蘊含的大量先天靈氣早就了當時巫妖二族的強大,已經洪荒中數之不盡的荒古巨獸。
巫妖之戰,動輒撕天裂地,移山填海,甚至連盤古脊樑所化的天地支柱都被波及損毀。
就是這一場極盡瘋狂的死戰,便是聖人也只得遠遠觀望,暫避鋒芒。
遙想當初,三清還未成聖之時,鯤鵬便與他們同輩論交,即便巫妖覆滅,也未曾有一個聖人敢真正的尋他麻煩。
也不知佛門近日是犯了什麼邪念,竟然費盡周折的前來尋他,更是出動了三位佛陀一位菩薩。
鯤鵬舔了舔嘴唇,身體略微前傾,腹部並未有任何的鼓起或是滾動,彷彿剛才一口吞下的不過是一粒塵埃一般。
“如來雖是佛門教主,卻連個護身的先天靈寶都沒有,西方二聖未免也太過吝嗇了吧?”鯤鵬咧嘴笑道,嘴角的縫隙中早已沒有了淡金色的佛光,顯然多寶如來整個人都已被他吞入了腹中。
目光落在孔宣身上,鯤鵬笑道:“貧道近年也聽說過你的名字,一手五色神光刷盡萬物,便是聖人法身也曾入過你的腹中。”拍了拍乾癟的肚皮,鯤鵬注意到了孔宣嘲弄的目光,不禁莞爾:“你是在等着多寶從我腹中脫體而出嗎?”
一爪揮出,四道風刃破空而去,被孔宣身後一閃即逝的清光抹去。
“你是在高估多寶如來,還是在低估貧道?”鯤鵬臉上的笑容更勝,而孔宣的眼神卻變得凶戾起來。
他吞下了准提,被人破背而出,一路騎到西天。
而鯤鵬吞下多寶如來,卻顯得輕而易舉,仿若無事。
這對他來說是最大的嘲諷,最大的挑釁。
毫不理會彌勒欲言又止的動作,孔宣漠然而立,袍袖鼓盪,孤身於天地間,又彷彿歸藏萬物,有五色神光,生克變化,又有風雷之聲迸發,虛空轟鳴。
神光透體而出,宛若孔雀開屏,映照着整片天空。
青黃赤黑白,五行之力組成了漫天的毛羽,不同與數千年前的五色分明,現在的五色神光隱約有種五行相剋相生的循環往複。
而毛羽的主脈,便是五道通天劍意,亦或是說他的神通已然從當初的收禁,轉變為了純粹的攻擊。
彌勒眯起的眼睛閃過一道讚歎的神色,孔宣不愧是孔宣,雖是大羅修為,實力卻已經超過了尋常的准聖。
烏巢禪師則深深的看了孔宣一眼,眼眸中閃過一抹驚駭與殺機。
與孔宣一樣,他也曾參與過封神之戰,當初的他與闡教十二金仙為伍,和燃燈道人合議謀害趙公明。
而同樣是金仙的孔宣,卻化身三山關總兵,以一人之力力抗聖人。
當時的他們境界相同,眼界與氣量卻是雲壤之別,現如今自己是大羅金仙,而孔宣也是大羅金仙,境界再次相同,對方的實力卻已經超越了他之上。
也許在烏巢眼中,自己算是與孔宣‘一時瑜亮’,但他明白,孔宣的目光從未正眼關注過他。
“五色神光無物不刷?”看着不斷升騰的五色神光,鯤鵬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在我看來,不過如此。”
搖身一晃,鯤鵬身影拔地而起,轉眼間就已化身成一條遮天蔽日的大魚,魚名為鯤。
鯤者,無窮大也,巨口張開,足以吞天!
隨着本體幻現,鯤鵬的聲音也隨之無限擴散,聲如雷震、氣吞山河。
五色神光晃過之處,空間節節粉碎,巨口吞吸之氣,便是這五色神光也逃脫不得。
轉眼間半片天空的神光收斂一處,不受孔宣控制的湧入巨鯤的腹中,孔宣只覺體內經脈俱開,周身法力如大壩決堤,再也控制不住。
以他大羅的修為也難敵如此消耗,隨着法力漸漸的枯竭,孔宣的面色也變得蒼白無比,牙關緊咬,氣息越是萎靡,孔宣眼中的戰意越是精粹。
若是連准聖都無法擊敗,又如何去找准提尋仇?!
孔宣面露決絕,正要燃燒神魂本源將巨鯤收入五色神光的時候,旁邊看戲依舊的彌勒忍不住上前半步,一掌推向了在巨鯤口中奮力掙扎的五色神光。
和多寶不同,彌勒並未修行過道家心法,自他出生、拜師以來,他的生命里只有佛,也許實力不如多寶,也許境界不如鯤鵬。
但他對佛的信仰,卻是最為純靜的。
彷如剛才碾碎山體般,隨着彌勒手掌伸出,一個高達千丈的佛身法相轟然出現,竟生生的將比他還要巨大百倍的巨鯤推開了數丈。
佛印打在鯤鵬身上,連皮毛都無法傷及,卻也將孔宣和巨鯤的僵持從中打破。
巨鯤怒吼一聲,足以覆蓋整片山脈的尾鰭轟然揮出,只聽一聲巨響,還未來及收回的五色神光砰然粉碎,孔宣嘴唇一抿,不禁倒退三步,本就蒼白的面色泛起一抹紅光,每一步踏出,就有一口鮮血噴出。
“明王!”迦葉趕忙上前按住了戰意越發升騰的孔宣,從懷中掏出各類靈藥仙泉,一邊以靈藥恢復,一邊以佛印療傷。
轉眼間最有威脅的四人已經少了兩個,鯤鵬自知自身本體巨大,容易受人夾攻,便在重創孔宣后,重新化為了人身。
“陸壓,你還不出手嗎?”
本就以速度見長的鯤鵬,全然無視了高達千丈的彌勒法身,身影猶如一道黑雲不斷流轉,任憑彌勒招式精妙,也未能蹭到他一絲一毫。
烏巢嘆息道:“世間早就沒有了陸壓,如今的貧僧乃是佛修烏巢,而非妖族陸壓。”烏巢雙手合十,面露慈悲,真摯的語氣引得鯤鵬冷笑連連。
如果你真的放下,又怎會在來的時候避而不見?
若你真的遁入空門,斬斷因果,雲層之上那隻討人厭的青鸞又怎會前來壓陣?
彌勒皺眉道:“禪師,此妖着實厲害,單以本座一人之力怕是難以應付,還請助我。”說話間,身後的千丈法身漸漸縮小,法身虛影也漸漸凝實。
彌勒神色一正,與法身一起迎面而上,夾擊鯤鵬。
不同於他體型的肥碩,待他真正和鯤鵬交手之時,鯤鵬才發現彌勒的身法之快遠遠超過了他原本的猜測。
一邊金身法相力凝一線,觸碰即傷。
一邊身法迅猛如光如電,讓他無暇分心。
所幸的是遠立崖邊的烏巢低眉順目,全然沒有插手的意思,若不然烏巢加入戰場,鯤鵬以一敵三,卻也只能尋機遁逃了。
准聖法力渾厚,彌勒又步步求穩,適才多寶被鯤鵬一口吞下的場景已然讓他心生警惕,近身之餘也在謹慎的關注着鯤鵬的舉止。
雖不知多寶如來是生是死,但被人吞入腹中的感受,他也不敢輕易嘗試。
.....
數萬裡外,周白一路急行,不到半晌便從十萬大山飛到了火焰山處,俯視身下的熊熊烈焰,周白不禁舒了口氣。
既然火焰還未熄滅,那便是他沒有來晚。
目光掃過在十裡外的荒原休息的金蟬與豬八戒木吒三人,周白並未落下等待,而是直接穿行而過朝翠雲山飛去。
劍影流動如風馳電掣,劍影停滯,則雲淡風輕。
距離翠雲山不足三百里的峰巒上,周白停下了腳步。
並不是他轉變了幫助奎牛的想法,而是面前出現了攔路的人。
人有三個,兩男一女,女子他自然熟悉,便是打過好幾次交道的觀音菩薩,身旁兩位男子他雖然沒見過,卻也從對方身上的氣場和神色判斷出兩人的身份。
“普賢菩薩,文殊菩薩,觀音菩薩。”周白面帶微笑,目光一一從三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空處,“聽聞佛門有四大菩薩,雖非佛陀,卻已勝過佛陀,如今三位已到,第四個有沒有來呢?”
普賢雙手合十,並未回答周白的問題,而是面露微笑道:“周白道友道法玄奧,貧僧特意前來與道友談佛論道,不知道友可願?”
周白環視四周,雖是青鸞俊峰,卻不見鳥蟲鳴叫,周邊草木看似蔥翠,卻無半分生機,顯然已被人佈下了陣法結界,等他入瓮。
周白笑道:“便是我不答應,你們也要把我留下吧?”以一敵三實屬不智,周白神色微動,看向了觀音,“慈航道友,沒想到你還敢來尋我,是斷臂之傷真的痊癒了,還是有同門相助,打算來尋仇了?”
觀音柳眉微顰,隨後恢復了平靜,頷首道:“貧僧此番只為與道友談佛論道,並非尋仇報復。”
“這就是出家人不打誑語嗎?”周白嘆息道,“恐怕也就只有這樣虛偽的佛門,才會收留你們這些同樣虛偽的菩薩了。”
“你們要留下我,那就讓我看看你們的本事吧。”周白輕言細語,像是說著‘今天吃什麼’的閑話,全然沒有把身前的三位大羅金仙看在眼裏。
如今的他,目光盯着的只有準聖和聖人,區區大羅,談何留他?
回退半步,周白的略微回身,避過了一晃即過的流光,流光與他鼻尖僅差一線之隔,精粹收斂的力量賦予了流光尖銳的穿透,卻也讓它沒有了法力擴散的波及。
周白目光隨流光移向了崖邊的虛空,這道流光不但偷襲不成,反倒把陣法的範圍給暴露了大概。
恍惚間又有一道流光划來,之前的流光就像是開啟的開關,而這一道流光便是漫天光雨的啟源。
三位菩薩相視一眼后,默然點頭,普賢文殊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位,出現在了周白的左右後方。
指訣佛印齊齊拈起,‘盪世凈魔’四字從三人口中念出,周白腳下的土石彷彿有了生命般四處褪散,果露出一面玄之又玄的道門陣法。
以佛門法力驅使道門陣法,兩者相合之力絕不是一加一這麼簡單。
就在周白手掌探入袖中的時候,觀音眼眸一縮,急聲道:“切不可讓他喚出誅仙劍陣!”
普賢文殊雙雙點頭,與觀音一同走出了陣腳,欺身上前。
三人入陣,法陣的供給便由他們自身的法力轉變為了抽取大地靈脈,劍雨的控制雖然沒有了三人控陣時的精妙,密集程度卻比之前大了兩倍不止。
同門多年,三人間早已形成了極高的默契,一拳一腳,一掌一劍,每招每式渾然天成,雖有軌跡可尋,卻有另一人出手相護,猶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然而,周白曾在‘歸無世界’里證道聖果,聖人法力雖然帶不到洪荒世界中,但是對道的感悟,以及意境的提升,早已不是大羅金仙可以比擬的。
任憑三人配合默契,攻守交替,卻也僅僅能夠打斷周白施法佈陣的時機。
也許這點在他們看來,已然找到了此番的目的。
但在周白眼裏,卻是引三人步入算計的最後手段。
身影微晃,文殊睹見周白左臂的一處破綻,不禁心生喜悅,手掌結印,一記佛印貼在了周白肩膀。
周白身影猛然停滯,淡漠的眼神也泛起一絲驚恐,普賢面露欣喜之色,緊隨文殊之後,一掌蓋在周白后心。
觀音雖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妥,但死戰之中豈容半分猶豫,見到文殊普賢都已出手,貝齒輕咬,觀音玉手托瓶,朝周白天靈猛然砸下。
三人攻擊齊至,周白避無可避,只聽一聲輕響,與三人想像中不同的是,周白並未重創跌飛,而是三人面前的空間齊齊碎裂開來。
全力已出,瞬息間又豈能收回。
面對身前深邃無際,卻又散發無盡威嚴的虛空,未能收力的他們撞入其中,消失不見。
袖中陣圖翻滾而出,不用周白出手維繫,單憑劍陣中淡灰色的混沌之氣就已然把外層的‘凈魔法陣’撕裂開來,就連天間的流光細雨也在鴻蒙劍氣的流動中消弭散盡。
面露輕笑,周白撣去衣衫上的灰塵,看向了西方佛門氣運。
一日殞落三位菩薩,只見氣沖斗牛的佛門金光瞬間敗落一成有餘,單論氣運雖說依舊冠絕洪荒,卻也在殞落一位上古佛陀三位菩薩后,隱隱有了一絲不穩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