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公車，食堂和天台
“小貝露，烏路德，”連睡兩覺，身體好了許多，皝再度來到了“天界”。
“皝，你怎麼來了。”貝露丹蒂露出了關心的表情，“身體沒事吧。”
“嗯，還好吧，我有些資料要上報，沒辦法啊。”對於伊卡洛斯的事情，皝心裏一半是抱怨，一半是高興，總之是比較複雜。
“現在的你看起來好多了……話說那兩個人對你的影響還是很大的嘛！”因為無聊而經常偷偷地“觀察”皝的烏路德自然沒有錯過傍晚那精彩的一幕幕。
“呵呵，是啊，還真要謝謝他們了。當然，還有你們。”
“好啦，好啦。別酸了，有什麼事情快說吧。”烏路德擺了擺手，似乎對皝表現的謝意不是很感冒，但臉上驕傲的表情怎麼也掩蓋不了。
“好，這是從伊卡洛斯的數據庫中提出的數據”，皝伸手一指，三人面前的空氣中立刻出現了一行行的文字。
“不得不說，‘探求者’確實是個天才。”看完這份“產品說明書”后，貝露丹蒂和烏路德兩人同時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也就是說，伊卡洛斯現在就如同輔助程式一樣加載到你的存在中了？會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影響？”貝露丹蒂卻也表現出了自己的擔憂。
“貌似按照這上面說的，對我沒有任何影響，最多就是要多管一張嘴罷了。”
“不過對方可是不下於我們小貝露的大美女呢！這張嘴你應該還是很樂意去管的吧！”
“姐姐？”貝露丹蒂似乎無法理解烏路德話里的深意。
“呵呵，說的倒是。不過伊卡洛斯的這個‘數據掩蓋性武裝’能不能幫我分析一下。”
想起昨天皝的危險遭遇，貝露丹蒂點點頭，“這個對你確實很重要，我會儘快分析的。”
“是啊！”皝長嘆了一口氣，“昨天差點把我害死。”
“不過得了這麼一個寶，你賺了。”烏路德的笑容貌似有點……邪惡？
“呵呵，不說了，我回去休息了。”想起昨晚的“公主抱”，皝的臉上一片發燒，連招呼也不打就趕緊開溜了。
“姐姐……”
“哈哈。”
早晨，美美的睡了“半覺”的皝從床上爬起來，換上昨天杏與鍵給他送來的新校服，然後吃完伊卡洛斯準備的早餐。
話說昨晚晚飯的時候，伊卡洛斯大顯身手，做出了一堆讓皝讚嘆不已的菜，皝立刻下達了這個家庭的最高指令，讓伊卡洛斯負責每天的三餐，然後自己很無恥的偷懶去了。
“我走了，伊卡洛斯，看家的事情就拜託你了。”交代完注意事項后，皝朝離家不遠的車站奔去。
“晚上見，master。”伊卡洛斯如同一位合格的妻子般，向皝揮手送別。
“唉，終於趕上了。”當公車又過了幾站后，一個夾雜着焦急與慶幸的聲音傳來。皝抬頭一開，是一個穿着與自己同一個學校校服的女孩。
女孩扶着把手喘了喘氣，走到了皝的旁邊坐了下來，然後掏出一本書，仔仔細細的讀了起來。
“發現數據異常，任務確認，嘗試接觸。”
“唉，又來了。”皝上下打量着這個文靜的女孩，看到對方注意到了自己，連忙對她善意的笑了笑。
女孩似乎沒有想到對方這麼大膽，稍有些驚訝，卻還是回給皝一個笑容，然後低下頭去，繼續看着書。
車停停走走，乘客上上下下，很快的，再過一站就要到學校了。注意到這點的少女連忙收起書站了起來，卻走到了車門處提前下了車。
“始終沒有機會啊。”皝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變不一樣了，如果是在昨天之前，他或許會直接出手，可是現在，他寧願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合理的機會。
“嘛……反正是一個學校的校友。”
車終於停在了學校門口的坡道下，皝正準備起身時，意外的看到旁邊座位上的一個錢包。
“是剛才那個女孩掉的嗎？這倒是一個機會。沒想到居然黃金律還有這個作用！”收起了那個小巧的錢包，皝走下了車，開始攀登起那長長地坡道來……
“1年D班，桂言葉嗎？”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擺弄着自己手中的學生證，這是從那個錢包里翻出來的。
“皝，在看什麼呢？”旁邊的鍵注意到皝正盯着手裏的一張卡片，好奇的問道。
“怎麼了，KEY君？”
“咦，這是……1年D班言葉同學的學生證么？”鍵的臉湊了過來，看到了皝手上的學生證，“怎麼在你手上？”
“我跟她同乘一輛巴士，撿到的。”
“難道說這就是那傳說中‘求它它不來，不求它反來’的緣分么？”
“這是何等精妙的形容啊。”皝發覺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同學。
“為什麼我就遇不到，果然，後宮是一條艱辛的道路啊，”鍵一臉曖昧的看着皝，“你上去搭訕了嗎？對方可是個大美人哦……”
“我還沒這麼無聊，再說隨便搭訕是會被別人當作怪人的。”
“哎……還沒見過你這麼不解風情的人呢！”對於皝的冷淡鍵表現出了相當不滿，“有時候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男生！”說完還擺出一副名偵探的樣子，上下打量着皝，“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把這還給人家吧！真佩服你還有閑情雅緻在這兒坐着。”
“嗯，也是，沒了錢包確實是很麻煩。”
“是啊，沒了錢包……等等，你說是錢，錢包？”
看到對方無法形容的表情，嗯，總之是很悲憤。皝很不理解，“是啊，錢包怎麼了？”
“皝同學，祝賀你，你已經滿足了攻略言葉同學的條件了。”鍵鄭重的走了過來，拍着皝的肩，“這種相遇的方式，已經可以等同為英雄救美了。”
“是嗎？不覺得，那麼我去D班了啊。”依舊是平淡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激動或者憧憬的意思，皝留下這樣一句話就走了出去。
“哎，看來我們學校的女生要遭受打擊了。”背後傳來鍵的感嘆，走遠了的皝卻沒機會聽清了。
“請問桂言葉同學在嗎？”在D班門口徘徊了半天，終於等到一個女孩從裏面走了出來，皝立馬迎了上去。
“在啊，請問你找她有什麼事？”當聽到對方來找“桂言葉”的時候這個女孩似乎有點驚訝。
“嗯，我有些東西要交給她，”考慮了一下后，皝決定還是親手將失物歸還的好。
“哦，請稍後。”
“謝謝。”
少女轉身走進教室，一會兒以後帶着桂言葉走了出來。
“你好，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言葉跟着同學來到教室門口發現找她的正是今早在車上遇到的那個同學。
看到自己任務完成了，先前的女孩也就離開了。
“你的錢包掉在了車上，”皝從兜里拿出言葉的錢包，將它塞到了言葉的手裏，“看看少了什麼沒？”
言葉顯得有些驚訝，隨後打開錢包，細心的檢查着。
“東西都在，是在太感謝你了。”錢包的失而復得讓言葉對皝萬分感激。
“沒事，那麼我走了。”皝點點頭，轉身離開。
“等等，這位同學。”還沒走出兩步，也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背後的眼言葉追了上來，“很抱歉，但是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皝，我叫龍皝。”想了想，皝還是告訴對方。
“原來是皝同學，我記住了，謝謝你。”
“舉手之勞，不用謝了，那麼我回去上課了。”
留下依然站在D班門口的言葉，皝朝對方揮了揮手，朝自己的班級走去。
午間的風搖晃枝椏，早上最後的一節課後，自然就是填飽肚子的時間，對於一個個忙碌在學習與考試中的學生們，中午的午休可以說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候，皝跟在一涌而出的人流之後慢慢悠悠的來到食堂。
“啊！”一聲尖叫，如同扯破了嗓子的公雞。
“嘭。”是什麼落地的聲音。
“啊！”聽到這個聲音，皝就知道自己和某人都有麻煩了。
“我看來還是要買本黃曆放家裏啊，這也太倒霉了。”
出了事，群眾是最高興的人了，這時他們立刻發揮了最基本的隱藏屬性——圍觀，在事故發生的地方，立刻出現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
“借過，請讓讓……謝謝。”剛從人群中擠了進去，皝就知道那個聲音果然是言葉的。
“桂言葉，你是故意的吧。”女孩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滿臉通紅的看着地上的言葉，頭上掛的那個菜葉讓她有了一種別樣的美感。
這時的言葉正坐在地上，一手還捂着自己的腳踝，身邊還有一碗打翻的飯菜。
言葉抬起頭，看到對方被自己灑出的飯菜弄了一身，言葉連忙站了起來向對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說完，言葉立刻將手伸向衣兜，卻尷尬的發現：自己沒有帶面紙。
手足無措的她感覺自己就快要哭出來了，連忙用手拭去對方身上的飯粒。
“你……”發現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了如此大的一個人，女孩頓時怒不可遏。一手推開了言葉。
“唉……”身體一陣不穩，言葉原本就有些扭到了的腳，終於徹底地扭傷了。錐心的疼痛感讓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起轉來，“嗚，嗚……”
“你哭什麼，受害者可是我啊！”這下女孩完全的發飆了。
“夠了……”
女孩聽到有人居然呵斥她，立刻將臉朝這邊轉了過來。
皝苦笑着，“又是英雄救美，又是這種狗血的老套劇情，真是讓我怨念啊。”
皝周圍的人腦袋往兩邊的人群里縮了縮，躲開了女孩的“眼神掃射”。
皝上前了兩步，看到言葉淚眼汪汪的看着自己，然後遞給對方一個“安心”的眼神。
“皝同學……”言葉想出言阻止。
“皝同學？”圍觀人群似乎發現了八卦，立刻沸騰了起來。
“難道他就是那個轉校生，2年B班的龍皝？”
“對，我今天看到他跟言葉同學一起在D班門口說些什麼呢！”
“啊！他們是什麼關係啊！”
“誰知道呢？”
“難道說是在交往。”終於有人發花痴了。
“怎麼會，別人可是昨天才轉來的啊，雖然有可能皝同學本身就是為了言葉同學而轉學的。”事實證明群眾的想像力是無比強大的。
“啊，啊，好浪漫啊……”你們到底在想像些什麼啊，還有，幹什麼一扭一扭的。
言葉發現自己一開口就給對方惹了一個大麻煩，頓時捂住了嘴，話都不敢說了。
皝搖了搖頭，知道這下自己又出名了，“這位同學，我覺得這應該是一個意外，我想就這樣算了吧。”
“就算了，那我怎……”似乎很不甘心啊。
“這位同學，”可惜皝沒有給對方說話的機會，“這兒是學校食堂，我們的行為已經影響到了學校的正常運作了。”
“可是……”
“而且你也不希望將這件事鬧大，把老師引來吧！”
“但是……算了”皝說的確實是這個道理，即使不情願，對方也只能作罷，
皝微微一笑，掏出一個手帕，遞給了女孩，“謝謝，還有擦擦吧……”
“謝……謝。”
點了點頭，扶起地上的言葉，“腳扭了嗎？”
感受着皝的溫柔，言葉點了點頭。
“道個歉，然後我陪你去醫務室吧。”皝的聲音溫和，語氣中也沒有任何的責備的意思。
扶着言葉，向對方道歉后，皝收起掉在地上的飯盒，扶着言葉離開了食堂。
當然臨走前皝也不會忘記圍觀的群眾們，“那個大家也都散了吧，午休的寶貴時間可是浪費一秒少一秒的哦。”
“哇，好帥啊！”
“皝同學好溫柔哦。”
“不行了，我要追求他。”
“對，怎麼能讓皝同學被言葉同學輕易地得到。”貌似這位誤會了什麼，而且看了看在場的各位，似乎大家都誤會了什麼。
當然這種事情皝是沒有在意的。從他扶起言葉的那一刻開始，解析程序就自動開始了。
“解析開始……”
攙着言葉朝醫務室走去，兩個人都是一言不發，只不過言葉時不時的朝皝瞟上兩眼，然後霞飛雙頰。
“解析完成，未知‘漏洞’，無法修補，需要更多資料，開始植入感知程序……”
“植入完成……”
“唉……”皝常常的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無奈。
來到醫務室，皝將言葉交給了值班老師，又趕緊的沖了出去為言葉買了點麵包當午餐。當老師確定這只是普通的扭傷，又利索地給言葉上了些傷葯后，兩人匆匆吃了點東西。然後老師便讓皝將言葉送回教室，還叮囑她不要再到處亂跑了。
出了醫務室，皝扶着一瘸一拐的言葉朝教室走去。
“那個，很抱歉，但是皝學長我不想回教室。”心情低落的言葉實在不想現在就回到班裏，“能陪我去天台坐坐嗎？”
對方那“拜託了”的可憐眼神實在是讓皝無法拒絕，“如果你的腳還好的話，我倒是沒有什麼關係。”
“那謝謝了……”這便是言葉的回答了。
在言葉的指引下兩人來到天台，皝又掏出一個手帕，將天台上的長凳擦了擦，然後才扶着言葉坐下，自己也做到了她的身邊。
空無一人的天台上開始瀰漫起了曖昧的氛圍，言葉拘束的坐在皝的身邊，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呵呵，”不過倒是皝率先打破了沉默，“話說你今天可真倒霉。”
“哎？”
“不是么？”皝頭枕着雙手靠在凳子上，“先是掉了錢包，然後就是在食堂遇到了這種事。”
“是啊！”皝這麼一說，言葉也發現今天的自己實在是太倒霉了點，伸出手掰着手指一件件的數了起來：“先是今天起晚了所以錯過了第一班公車，然後下車來到麵包店后才發現掉了錢包，去食堂里又撞到了人，確實像皝學長所說的一樣啊。”
皝抬頭看着天空，顯得有些泄氣，“大概是因為遇到了我吧。”
皝說這句話的聲音不大，也很低沉，坐在一邊的言葉卻聽得真真切切，不知怎的她覺得自己的心房一顫，“才不是呢！”言葉沖皝大聲喊道。
“呃？”皝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抱怨引得對方這麼大的反應。
言葉的俏臉紅的和煮熟的螃蟹有一比了，“那個，如果不是皝學長今天一次次的幫我，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嘛！沒的事啊，即使我不出面，言葉同學的朋友們也會站出來的吧！”皝對自己的挺身而出倒是不怎麼在意。
旁邊的言葉久久的沒有說話，皝轉過頭，卻發現對方正努力的抹去眼中的淚水，然後對自己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倒是讓皝有些驚訝了，“怎麼了？好好的就哭了。”
“我沒有朋友……”言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皝感到了一陣心痛。
“沒有……嗎？”彷彿心中有什麼被觸動了，皝伸手輕拍言葉的背，柔聲說道：“哭吧，把委屈都哭出來，心裏會好受些的。”
頭頂着皝的手臂，雙手死死地抓着皝的衣袖，淚水大滴大滴地順着言葉的臉頰淌下，沾濕了皝的校服。皝輕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等待着言葉好好地發泄出來，“悲傷么？真是不喜歡這種感覺啊。”
“給，”聽到言葉的哭聲漸漸停了下來，皝掏出手帕，遞給了她，心裏卻泛起了嘀咕，“這一幕，我昨晚好像也經歷過，真是強大的即視感啊。”
“謝謝，”言葉接過了手帕，擦了擦自己腫的跟桃子似的雙眼，“給皝學長添麻煩了。”
“麻煩到沒有，就是讓我也有點傷感罷了。”皝摸了摸鼻子。
“朋友，總會有的。”仰望天空，皝想起了小貝露，烏路德，杏和鍵，“當你覺得整個世界都離你遠去的時候，他們卻正向你走來。”
這一刻的皝，寧靜而悠遠，深沉的雙眼穿透了天空，達到了他的過去與現在，神色不定，裏面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東西。
“我相信着你……”
毫不在意身邊的言葉，皝輕輕的唱起了那首被他埋藏在回憶深處，卻又時時在耳邊響起的歌。
“我也守護着你……”
皝的雙眼失去了焦點，回憶起那個繁花錦簇的庭院，和庭院中的少女。這是在並不久遠的過去，皝的回憶依然清晰。
“你的歌，總是在我耳邊想起……”
少女最喜歡唱歌，更喜歡給皝唱歌，比起面對那些冷冰冰的家人，她更喜歡跟皝在一起，那時的她總是那麼的無憂無慮，如同快樂的小鳥，翱翔在天空下。
“和我的心跳共鳴……”
幸福總是不能長久，躺在病床上的少女忍受着被不斷侵蝕的痛苦，而皝也只能站在一邊忍耐。然後少女的生命消逝，然後皝按照要求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可是他卻並沒有感到輕鬆，因為最後一刻，他才明白，她喜歡着自己，而自己也喜歡着她。
“為何會有悲傷，為何會有別離……”
而始終無法忘記的是在那個春天的午後，在紛飛的花瓣中，皝與少女定下的約定：
“我會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你們是多麼的相似啊，”歌已唱完，皝閉上眼，感受着被風帶走淚水后的冰涼，伸出本就已經濕呼呼地袖子，用力的蹭了蹭。對身邊的言葉笑了笑，“讓你見笑了。”
言葉拚命地搖着頭，“沒有，學長唱得很好聽，如果不是剛剛哭過，我可能又會忍不住哭出來了呢！”
“走吧，午休要開始了。”皝站起了身朝言葉伸出手。
“嗯。”言葉也將自己的手放到了對方的手心中，感受着上面傳來的溫暖。
皝在D班所有人或詫異，或不滿的目光下，攙着言葉來到了她的位置處，可對方坐下后卻依然拉着自己的衣角，沒有讓自己離開的意思。
“皝學長，那個……你會介意成為我的朋友嗎？”言葉鼓足了勇氣有些緊張的問道。
皝微微一愣，旋即就笑了。
“當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