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鬼醫

1.鬼醫

既然此生無趣,那要這生為何?既然此情無趣,不如忘懷於心。——仇天極。

初春的柳城,還帶着細雨蒙蒙。一早上醒來,位於南城區的坊市建築工地,又響起隆隆的機械聲音。

這是1997年的春天。一切都還保持着它原來的模樣。天藍水凈,清新自然。

這些年隨着經濟飛速發展,房屋的價格連年攀升。南城區,又成為有名的富豪聚集地,接連幾年,拍出天價“地王。”然而在工地的熱鬧背後,代表的卻是大多數普通居民的血和淚。

幾個月的施工,連帶着的,周圍商鋪的生意也受到影響。沿街的小吃攤,在飛舞的塵埃和漫天的沙土之中,生意寥寥。閑着無事的小販,各自聚在一起吹牛打屁。

陸玖從施工地上出來,臉上仍舊帶着笑容。這些天,解決了一些頑固的人之後。施工越發的順利,這一單下來。他少說也能拿個幾千萬。幾千萬,放在97年,已經是少有的富豪。陸玖心中得意。他初入行的時候,還抱着天真的想法,然而在這紅塵之中打滾久了,什麼手段都學了個全。就像是當初帶他入行的人所說:“人就是該為自己着想,只是稍微的卑劣一些,就能過的好一點。過好日子,有什麼不好?”

當然,他也時常從夢中驚醒,想着那些埋在建築下的屍骨而冷汗津津。但是隨着一瓶烈酒下肚,這一切都忘卻了。

此時,他正要回家。生意越做越大,他卻越來越輕鬆。做老闆的,和做下屬的,總歸是有區別。他的家並不在南城區,這裏的房屋太貴。他雖然薄有資產,也做這一行,但是發財也是這兩年的事。他之前住的地方,是西城區。在那裏,他買了兩層樓,打通了。修成複式的結構,十分舒適。

西城區。

這裏是貧民窟。也算不上,只是相對普通一些的人生活的地方。這裏的人們,天天盼着房屋拆遷,什麼時候能夠輪到自己。一面圾着拖鞋排着隊,擠在狹小的院落之中,打水清理洗漱。雖然還是早晨,但是這裏卻意外的喧鬧起來。

與這地方隔了一條街的地方,是一條尚且算的上新的街道。西城的商街,這裏幾年前才開始修建,最老的建築,也不超過五六年。受西方文化的影響,這條街上的建築,都帶着歐美的風格,方方正正,紅牆外基本保持原色,很有一種粗獷的美感。街道兩旁種植着梧桐,梧桐尚青。到了秋日,這些葉子黃了,落滿一地的時候,是文藝青年們的最愛。

商街上,有一間不大不小的超市。超市這個概念,最初也來自西方。但是這些年,卻逐漸在國內興盛起來。因為方便,快捷,受到了一大批人的擁護。這家超市在這裏算是獨家,生意很好。幾名忙碌的店員剛剛送走一批客人,還不等休息。玻璃拉門又發出吱嘎的響聲。

店員只好重新露出標準的笑容,“歡迎光臨。”

“我需要些新鮮牛肉。請問擺放在哪邊?”

進門的客人是個身材修長的青年男人,留着近乎披肩的長發。穿着一身熨帖整齊的筆挺西裝,戴着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頭頂上,還有一頂紳士禮帽。整個打扮,宛如參加宴會歸來的紳士。細細的眼鏡框架,壓在他高挺的鼻樑上,他低頭摸着錢夾,勾在下巴上的長發擋住他小半邊面頰,鼻樑和薄薄的嘴唇在燈光下像是刷了一層瓷白的釉。但是那嘴唇帶着微微的笑容,卻又不讓他的氣質顯得冷淡。

“多少錢?”

這樣的城區,哪裏遇得上如此的男子?店員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好半晌才在男人催促的聲音回答:“哦……120元。”店員回過神,急忙將貨架上包裹整齊的牛肉拿出來一盒,遞給眼前的男人。

“120元?不用找了。”

男人禮貌的一笑,將錢遞過去。藏在眼鏡後面的眼角,微微一勾,透着一股潤澤溫柔的笑意。這時店員才發現,男人的樣貌雖然很好,但卻不是端莊的好,他的眼細長,在眼尾微微上翹。是標準的桃花眼。她臉上的滾燙越濃,不敢看他,急忙低着頭收好了錢買單。

“謝謝。”

男人又低着頭,道了一聲謝。這時店員看到,在男人的手腕之上,有一個紋身。那是十分精美的一個紋身,看上去,就像是在電視中才能看到的金輪一般。圓圓的,但是四個支棱,又伸出圓圈。

店員買單的時候,又忍不住抬頭看這位客人。她發現,這位客人雖然顯得平易近人。但是一雙眼,卻總是彷彿沒有聚焦一般。那雙眼中的神色,透着對世界的默然,總是流轉着,仿若任何事,都不能教他多看一眼。他渾身都是暖的,但是眼神,卻像是大德高僧一般,望穿了浮華塵世。

收好了錢,男人又選了一些配菜,這才離去。直到這時,店員還望着門口,透過玻璃窗,望着遠去男人的背影。

陸玖回到家中,剛將門打開。就聽到廚房中傳來滋滋的聲音。他微微有些奇怪。因為這間屋子,是他一個人住。家中平日裏沒有人。但是廚房之中,饒有節奏的聲音,卻如此真實。他心中一個咯噔。“遭賊了?”

這樓是複式的,風格混着歐美和日式風格。廚房的門,是一扇白漆木門。他走到門前,拉開木門,不由吃了一驚。廚房之中,果然有一個人。他身穿筆挺的西裝,頭戴禮帽,正用他從未動用過的餐具,煎着一塊牛排。聽到聲音,這個陌生的男人,也沒有回頭的意思。反而自顧自的烹調,儀態像是星級酒店的大廚。聞着空氣中的牛排香味,陸玖覺得,他確實是一個大廚。

“你是誰?現在立刻出去,我就當從未見過你。”陸玖冷厲的呵斥。住在西城區,他見慣了街頭流浪漢,闖入無人的平民家中借宿。當然,眼前的男人絕不是一名流浪漢。這卻並不影響陸玖讓他離開。

但他只看到男人回頭笑了一下,宛如在自己家中一般,端出一個盤子,將牛排盛好,從他身邊走過,一直走到客廳的餐桌上,將牛排放下。

“誒,你幹嘛?私闖民宅,我報警了。”陸玖掏出手機,作勢要撥通。

但是男人緊接着的話,讓他心中一緊。那是一個低沉溫和的男中音,帶着沙啞的磁性:“來嘗嘗吧。你的最後一餐,我想應該很美味。”

“你……什麼意思?”

陸玖不由重新打量眼前的這個陌生男人。他的眼睛一直從男人的頭上向下滑,直到他看到男人手腕上的紋身時。他突然面色一變。失聲大叫,“鬼醫?”接着,整個人彷彿受到了莫大的驚嚇,靠在牆壁上,呼吸急促,一副站不穩的樣子。

年輕男人只是溫和的笑着,並不說話。但是無形的壓力,卻讓陸玖整個人大汗淋漓。他想了片刻,就在這種無聲的對峙之中,他突然跑向大門口,想要奪門而出。

一道銀光!

陸玖整個身體僵住了,保持着開門的動作,一動不動。他的手腕之上,腕橫紋橈側凹陷處,插着一枚牛毫大小的銀針。針的質地柔軟,插在他的手上,還在微微晃動。

“為何要逃走呢?你既然知道我是鬼醫,就該知道我的另一個名字。”仇天極嘆息一聲,彷彿在哀嘆着什麼,接著說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做無用功呢?”

“閻羅針!這就是閻羅針!”陸玖哆嗦着嘴唇,臉色發青。“我不懂,我這樣一個小角色,怎麼會勞動你出手。”

“等等,你殺我,是為了錢。我有錢。”陸玖慌忙的說道,“我給你雙倍的價錢,只要你放過我。”他說完,喉結滾動,期待的看着年輕男人。希望他能夠答應。但是他等到的,卻只有一道銀亮的針。那針直入喉結旁開1.5寸位置。陸玖雙眼一瞪,登時全然失去了氣息。

年輕男人走過去,將針收起來。陸玖的屍體仍舊站立着,仇天極這時才盯着他大睜的雙眼,慢慢說道:“你錯了。當殺手,只是因為無聊。”說完,他略微有些可惜的看着桌上的牛排,“這可是我專門師從一位法國廚師學習的。你真沒有口福。”

說著,他竟然拉開椅子,慢條斯理的吃起牛排。身旁站立着一具屍體,但是卻絲毫不能影響他的好胃口。吃完之後,他又將桌子清理乾淨,將餐盤洗滌,廚房整理之後。將一切打掃的乾乾淨淨,這才走出屋子,又將房門半掩住。幽幽的下了樓,站在樓下。此時太陽已經出來,他抬起頭,乾淨的臉上露出些許愜意的享受。

左右看了一眼,這才選定一個方向,沿着大路,慢慢踱步而去。

仇天極,這是他的名字。職業:殺手;技能:閻羅針(通過針刺學位,配合氣功,能夠輕易切斷人體血脈,致人於死地)。

他一直沿着道路向前,直到走出這條路。這才掏出電話,撥打:“事情已經辦好了。錢,打在我的賬戶。”他說完,也不管對面的人什麼想法,將電話直接掛斷。他抬頭,眉頭不由皺起來,他此時正好走到一個十字路口。

他眼中略微顯露出幾分緊張,他小心的向前走了幾步。果然,沒走幾步,他就感覺到,腦中陣陣撕裂的劇痛感。暈眩和恍惚,一起襲上心頭。他竭力的欣喜的睜大眼睛,望着眼前的路口。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視線在虛幻和現實之間交替。

他死死的抱住頭,竭力向前看。

眼前的場景陡變,十字路口漸漸虛化,一個類似於山林的道路,出現在他的面前,道路之上,栽種着許多四五十米高,三五人才能合抱的大樹。他低頭,手腕上的紋身正在散發出光輝,一亮一亮的。他想要向前走,但是腦中撕裂一般的痛苦,讓他絲毫無法動彈。他大口喘息,靠在牆壁上。

但是很快,手腕上的光芒就黯淡下來。

緊接着,腦中的劇痛開始緩慢的消失。眼前的一切又開始恢復正常,他渾身大汗淋漓,身體彷彿參加了馬拉松。他大口喘氣,仍舊未曾從方才那虛幻一般的場景之中走出來,突然就感覺到身體正在被晃動。轉頭一看,是一名身穿警服的女警。“先生,先生,你沒事吧?”

仇天極勉強露出笑容,聲音卻十分沙啞,“沒事。就是有些貧血。休息一下,就好了。”

女警有些擔憂,還想說什麼,卻聽到一個喊聲。“劉若梅,快來了。”

仇天極順着喊聲一看,在那裏,停着一輛警車。喊話的警察,剛從警車上下來。他露出笑容,溫和的說道:“快去吧。你的同事叫你了。”他長相是極為俊美的,眼角略微挑起的桃花眼,笑的時候,總是有種多情似水的感覺。

女警面容不禁一紅,架不住同事的呼喚,急忙掏出一個名片塞到他手中。“若是你有什麼需要,可以打我電話。”

“謝謝。”仇天極道謝。

女警這才回頭答應一聲,小步跑開。

仇天極轉身,慢慢收斂的笑容,轉身向著道路末端而去。眨眼功夫,就消失在道路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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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大妖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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