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問責

第五百三十五章 問責

胡田田與葉蓁蓁相交一場,對於胡田田最後的雪中送炭,葉蓁蓁給予的回報便是向她露了昌盛將軍夫人所遺手札的口風。

胡夫人聽得胡田田回來轉述,謝妃的降位並不未這次參與何子岩的陰謀,而是牽出了多年前的舊事。不但涉及到先皇后的殞命,甚至還與當年太子早夭脫不開關係,不覺駭得面如土色。

前朝後宮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原來自多年以前謝妃便存了要挾子上位的心思。胡夫人聽得冷意漣漣,汗意濕透了衣衫。她與夫君兩個深夜絮語,都是深深的后怕,幸好不曾在這次二子奪嫡的時刻早早站隊。

胡尚書打定了主意不去攙和帝王的家事,再與何子岩在朝中見面時,也是維持面子上的禮節,絕不肯多說一句。不但如此,連留在京中的趙將軍等人,胡尚書也刻意拉開了距離。

武官們除卻瞧着趙將軍等人的眼色行事,更多的是以胡尚書馬首是瞻,見他與何子岩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便也都漸漸拉開些距離。

朝中微妙的關係落在何子岑眼中,細細體查不難發現來龍去脈,他瞧不起何子岩的為人,卻對這樣的結局瞭然在心。

至善產期就在這幾日,本是在府中安心待產,卻在這一日午後由婆母淑和夫人相陪入宮面聖。父女兩人連何平也摒棄在外,關起門來聊了足有半個時辰。

原來葉蓁蓁生怕仁壽皇帝再對謝妃起了惻隱之心,臨離去時請胡田田給至善送了昌盛將軍夫人遺札的拓本,揭開了先皇后與太子兩個殞命的秘密。

至善將為人母,從前飛揚跋扈的性子收斂了許多。拿着葉蓁蓁送來的東西,兩滴清淚掛上她的眼瞼。從前是百般疑惑,苦於證據不足,如今葉蓁蓁的拓本與甄三娘的證詞,再加上還有個待罪的高嬤嬤押在何子岩手上,她不愁扳不動冠寵一時的謝妃。

她拿着甄三娘提供的藥方,將大家這些日子的心血一併展現在仁壽皇帝面前,清瀝瀝問道:“父皇,這一次可是證據確鑿,您還要再為那個賤人分辨么?”

仁壽皇帝對謝妃有情,卻也僅限於對方能安分守己的情形之下。他遲遲不動謝妃,不過是為著時機尚未成熟,生怕這塊腐肉挖不徹底。

面對至善的指責,仁壽皇帝溫煦而笑。他和藹說道:“至善,父皇自謂不是商紂、周幽之類的人物,如何會為了一個女子誤國。你且安心待產,父皇心間自有道理。”

至善穿了件胭脂紅的寬袖雲錦折枝石榴花宮衣,深紫與絳紅的榴花更襯得她素肌若雪,一雙美眸格外清湛。她捧着宮婢方才呈上的黑芝麻核桃露,微蹙着眉頭呵呵一笑,偏着頭喚了聲父皇。

過了任性懵懂的年紀,如今的至善行事不再偏激,將為人母的她也不願與雙鬢已經染白的慈父言語鏗鏘。她緩柔低沉的嗓音在內室里輕輕回蕩,先是說了一句從未如此揣測過仁壽皇帝,卻又講述起了謝氏得寵時的舊事。

“女兒去歲打從遲暮宮前路過,剛巧遇到蘭貴人從虛掩的宮門裏跑出來。父皇可曾知道,從前她的綺年玉貌早成黃花,如今的蘭貴人已是痴痴傻傻。”

至善再也忘不了那蓬頭垢面的女子趁着遲暮宮侍衛疏忽的片刻,從半掩的宮門裏跑出來,大口呼吸着外頭新鮮空氣的場景。她對后宮裏這些年鶯鶯燕燕本不上心,初時並未認出這是昔年國色天香的蘭貴人,只往乳母身後一避,怕叫那痴傻的婦人傷到自己。

侍衛們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追了出來,將蘭貴人一腳踹翻在地,再反擰着她的胳膊往遲暮宮裏扔去。打頭的那一個忙不迭地沖至善行禮,連稱得罪。

至善卻是在對方的頭髮被侍衛們揪起時,才從那依稀相識的面容間認出蘭貴人的輪廓,驚得啊呀一聲。

蘭貴人樣貌生得好,仁壽皇帝連着翻了幾天牌子,便有些撼動謝妃的位子。謝妃妒心最重,怎容得一個才入宮不久的貴人如此囂張,歪心思自是如約而至。

接下來蘭貴人的生辰,謝妃藉著賀喜,賞了她一班小戲,唱得卻是《梁祝》。

一聲纏綿悱惻的戲文聲聲動人,當唱至祝英台化蝶那段戲時,下頭幾位宮妃更是淚水盈目。好好的生辰,便弄了個不歡而散。蘭貴人敢怒不敢言,與長春宮的梁子卻是就此結下。

結下來的事情便有些爭議,謝妃人贓並獲,御狀告到仁壽皇帝面前,指正蘭貴人買通奴婢,往她的八寶粥里添了麝香。蘭貴人自是喊冤叫屈,堅稱自己並不認得那個宮人,也不敢往謝妃的粥里添什麼東西。

仁壽皇帝默許,慎刑司的一十八道刑具尚未走完,蘭貴人便屈打成招,在狀詞上摁下染血的指印。到是謝妃大度饒她一命,只叫人投入永巷的遲暮宮中。

不過短短數月,這千嬌百媚的女子便險些成為紅顏枯骨,如今更是痴痴傻傻。

至善笑吟吟望着仁壽皇帝道:“女兒舊事重提,無非是想請問一句父皇。昔日不過幾片麝香,父皇便動用了慎刑司。如今姓謝的賤人那裏,人證物證俱在,為什麼父皇僅僅褫奪了她的貴妃之位,人還好端端在長春宮養尊處優?”

吧嗒一聲響,竟是至善掀起炕桌上八瓣蓮紋的紫銅鎏金香爐,想要往裏頭扔幾片寧神靜氣的蘇合香,那香爐蓋子卻一個不慎,被她重重摔落在桌面。

至善一手撫着小腹,一手支着炕桌,唇角的笑意依舊不減:“父皇,母后與兄長金尊玉貴,兩條人命加起來,在您眼中反而不如一個謝氏值錢?”

仁壽皇帝凝眉瞧去,至善雖未如往日般像個被火點燃的爆竹,那眉宇間的戾氣卻是時隱時現,擱在炕桌上的一張手更是微微發顫,足見她此刻隱忍之難。

“至善,沒有人能抵過你母后在父皇心目中的份量,你如今年紀尚輕,瞧事情往往只瞧見了表面。”仁壽皇帝寬厚的大掌落在女兒肩上,目光里絲毫沒有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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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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