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第十章 命合之人真天子
湯羽道：”小二哥，不要說這些了，都是過去的事，您還是趕緊忙去吧。”小二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湯兄，小童怎麼回事？是否能講來聽聽？”林國鋒說著，給湯羽用筷子夾了一條雞腿，道：”我們邊吃邊談。”
湯羽道：”公子，說來慚愧，不說也罷，令人心痛啊！”林國鋒道：”說來聽聽，看在下是否能幫上忙？”
湯羽見林國鋒一再要求，又見林國鋒彬彬有禮，說道：”公子，說來在下慚愧。您看對面那‘狗不理包子鋪’，老闆姓王，名仁正。老闆娘王張氏，人送外號‘妖婆’。那個十六的小夥子叫小童，是個孤兒。他原是個小乞丐，被二人收留了，這本是好事。”
“可他們把小童當成一個奴隸，起早貪黑的為他們幹活，還經常毆打他，現在仍是遍體鱗傷。三年前的一天，那時在下剛來龍城不久，小童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得了一場大病，高燒不退。他們二人不僅不給小童請大夫診治一下，反而對他拳打腳踢。”
“在下看不慣，上前阻止，小童還未說上幾句，便暈倒在地。他們二人竟說：‘死了也不關他們的事。’在下只好背着小童去看大夫，近一個月才從閻王那邊把小童拉回來。”
“小童病剛好，這夫妻又死扯白咧的把小童拽回去，說什麼養了他這麼多年，給吃給喝給住，花了不少銀子，非要小童回去。”
“在下跟他們理論，那妖婆竟說道：‘二百兩銀子，小童和這個鋪子都給在下，其餘鋪子裏的東西，他們什麼也不要，馬上走人。’唉，這事——”湯羽自是沒有說出為小童醫病花光自己身上所有銀兩。這裏面知道此事的人，聽湯羽這一番話，打心眼裏敬服這個窮困潦倒的年輕人。
林國鋒問道：”那後來呢？”
湯羽傷心的道：”他們那包子鋪，怎會值二百兩銀子？再說在下一個窮算卦的，怎會有這麼多銀子？這心裏干著急，一想起此事便心如刀絞般難受。”
林國鋒道：”湯兄，不要傷心，在下敬您一杯。”湯羽道：”多謝公子豐盛的佳肴。”林國鋒知其生活清苦，忙道：”不必客氣，多吃些，多吃些。”說罷，二人碰杯，淺飲了一口。
湯羽很斯文的夾着菜，品嘗着，只是夾菜的次數有些不間斷，見林國鋒笑着看着自己，臉一紅道：”在下的確很長時間沒有吃到過這麼好的美味了，托公子福了。”
林國鋒道：”湯兄客氣了。湯兄能一眼看出在下的身世和所遇之事，有如此神通，真是高人啊！”
湯羽笑道：”公子過獎了，在下只是略懂相術而已。”
林國鋒道：”湯兄過謙了，您不僅精通相術，而且您的毅力也非常人所比。等人就是大海撈針，一等就是三載，可敬可嘆，在下敬服萬分。”
湯羽道：”公子高抬在下了，借花獻佛，與公子干一杯。”說罷，二人將剩餘的少半杯酒一飲而盡。
湯羽給林國鋒斟滿酒杯。林國鋒問道：”湯兄，是否能為在下卜上一卦？”
湯羽心中一喜，問道：”公子想占卜什麼？”
林國鋒道：”等人。”湯羽心想今天碰到兩個算卦的，所巧都是找人，便問道：”什麼人？”林國鋒道：”我們酒足飯飽之後再行此事吧。”
湯羽笑道：”公子，不礙事的，邊吃邊喝邊講如何？”說罷，將三枚銅錢遞與林國鋒。林國鋒合手一搖，輕輕擲在桌上。
湯羽看了看，忙把銅錢收了起來，搖了搖頭，說道：”公子到底想要找何人？卦中人竟如此隱晦？”
林國鋒道：”在下確也不知，不過是師傅們在等罷了。”
湯羽道：”恐怕你不願意吧？”
林國鋒哈哈一笑道：”湯兄真是厲害，我確實想早日離開這裏。”
湯羽道：”公子真是有抱負之人。”說罷，又直搖頭。
林國鋒見狀，奇道：”湯兄，您怎麼又搖頭？卦上怎麼講？”
湯羽道：”公子，切莫等下去。”林國鋒道：”怎麼了？”湯羽喝了一口酒，說道：”此卦乃大凶之卦，血光之災實不可免，不如不等，而回頭則是大福大貴之卦相。”
林國鋒心中想：湯羽講得一點沒錯，若是出了此空間，自然前擁后簇，錦衣玉食，富貴一生。可是自己不能知難而退，對師傅的囑託敷衍了事。
林國鋒想到這裏，問道：”此卦怎麼講？”湯羽道：”西北問音信，一路血光災。”林國鋒問道：”難道在下尋親人消息，還要搭上一條命不成嗎？”
湯羽忙道：”公子莫急，性命倒無憂，而只是多災多難。公子不妨告訴在下生辰八字，讓在下為您細細算來。”
林國鋒心想還是找到師傅他們打聽一下再說，於是便道：”日後再說罷，我們還有相聚之時。”說完便要起身。
湯羽拉住他道：”難道公子要在龍城住上一段日子嗎？”
林國鋒點頭應是道：”是的，在下必須要等下去。”
湯羽搖頭一笑：”公子，在下提醒您，您所等之人，卦中極為隱秘，若強尋之，必定招致無端的災禍。”
林國鋒內心感動：”多謝湯兄提醒，可師傅們所託之事，即便拼了性命還是要找的，一點災禍算得上什麼。大丈夫立於世，就要有情有義。”
湯羽雙手一拍桌子，大笑道：”公子真乃大丈夫也，在下敬您。”說罷，與林國鋒酒懷一碰，便飲了一口，然後朝林國鋒亮了亮酒杯，林國鋒一笑也一口飲盡。
三日後，狗不理包子鋪。
“公子不等了？”湯羽笑問道。
“不等了！”林國鋒堅定的說：“我跟師傅們近些日子就要去找她。”
湯羽吃了幾口菜，說道：”公子，您繞西北而走，避之，則無禍。”
林國鋒笑道：”人在西北，在下卻繞之不去，怎可行事？凡事不僅有天定，還要貴在人為。”
湯羽讚歎道：”事在人為，敢於天爭，真乃大英雄也。”
林國鋒長嘆了一口氣道：”英雄不敢當，當今英雄，早已悉數盡亡——”
還未等林國鋒說完，湯羽”噓”了一聲，打斷林國鋒的話，小聲道：”公子，勿多言，人多勿言。此‘隔牆有耳’，我們只是喝酒談心而已。”
林國鋒點了點了頭，心想：這湯羽看上去書生氣很重，可行事倒是很機靈。
林國鋒和湯羽談得甚是投機，酒足飯飽時，客人都已散去。
林國鋒付了全部的帳，這讓湯羽心中甚是難為情，林國鋒卻道：”這隻當是卦資了。”
湯羽正要拱手稱謝，但聽外面傳來一陣叫罵聲：”小野崽子，你給老娘說明白，包子讓你偷吃了，還是喂狗了？難道還讓老娘養活兩個野崽子不成？”
這話明擺着是罵給湯羽聽，準是老闆娘見生意不好在故意找茬，拐着彎罵人。湯羽聽罷，氣得臉色鐵青，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胸膛，道：”都怪我，都怪我。我枉活了二十載，死不足惜。然而，一不能救小童脫虎狼之口，二找不到主人追隨左右，該是死不瞑目。”
店管事搖頭嘆道：”可憐了這孩子，天天挨罵，隔三差五還要被毒打一頓，生不如死啊！”幾個店小二聽罷，也搖頭嘆氣。
林國鋒心中雖是氣憤，但因湯羽一面之詞尚不可定斷。店管事如此一說，林國鋒覺得不像是在做假。罵聲未停，緊接着便傳來一陣毒打和哀嚎聲。林國鋒透過窗戶一看，一個粗壯的漢子正在毆打一個十五六歲光景的少年，邊打邊罵道：”狗雜種，看我不打死你，讓你偷東西。”
少年哭道：”我沒偷東西，少了包子從我工錢里扣，我真得沒偷。”
“我讓你犟嘴，今日打死你算了。”那個壯漢說著又抽了少年幾個大嘴巴了，打的少年嘴角直流血，又罵道：”老子管你吃，管你住，還給你工錢？小狗雜種，看你是想找死了。你認為有個窮酸替你撐腰，老子就不能怎麼著你了嗎？老子今日打死你，看誰敢管？”說罷，對少年拳打腳踢，猛得一腳踹在少年的小肚子上，少年慘叫一聲，捂着肚子蜷縮在地，哀嚎不已。
湯羽憤然道：”那男的就是王仁正，那旁邊就是他的老婆——‘妖婆’王張氏，他們簡直沒有人性，孰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在下跟他們拼了。”說著，轉身向外跑去。可是，林國鋒比他還快，一眨眼功夫，人已經出了店門。
王仁正見有人駐足圍觀，反來勁，罵道：”看，看，看，看什麼？誰能掏出二百兩白花花的銀子，什麼都給你，連這個小雜種也送給你。怎麼？你們圍着看，難道要買不成？”
眾人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無賴，他的婆娘又是出了名的惡婆娘，周圍的人便不去買他的包子，只有不知道的底細的過往客們偶爾來買，所以生意做得很差。眾人見狀，散開了遠遠的看。王仁正和‘妖婆’王張氏見狀像以前一樣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小童身上。
”你給老子起來，不要裝死。”說著，王仁正一伸手，便將地上呻吟着的小童拎了起來。突然，王仁正的右手被一隻大手扣住，痛得呲牙咧嘴，叫喊道：”誰吃了豹子膽了，敢管老子的事？”說著，一轉身，恰與管閑事的青衣少年碰了個正面。王仁正怒吼道：”小了，你想找死？”說著，一腳向青衣少年踢去。
青衣少年眼疾手快，迅速伸出右腿向王仁正的小腿踢去，同時扣住他曲池穴的那隻大手用力一扭一項，只見到”喀嚓”一聲，王仁正的右臂已脫臼，同時右小腿被青少年重重的踢了一腳。王仁正一個”狗啃屎”趴在地上，如殺豬般嚎叫着......
湯羽扶起小童，見小童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痛苦難忍的樣子，禁不住淚流如柱。小童擦乾眼淚，反安慰湯羽。小童痛得豆大的汗水從臉上滴下，卻是不再哀嚎。
”妖婆”王張氏還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看見自己狗熊一般的男人被打趴在地，心知今日是碰上硬茬了，驚嚇之餘恍然大悟，叫喊道：”怎麼了，你們人多欺負人少，這要出人命的。”
青衣少年理也沒理王張氏，臉上的那種威嚴令人不敢多看一眼，也許只有此時才讓人明白何謂不怒自威。
那青衣少年自是林國鋒，林國鋒低沉的說道：”你把地契和房契交給小童，我給你二百兩銀票，你們馬上離開龍城城，從此不得踏入半步。否則，你們下半輩子就只有躺在床上過了。”
王仁正見王張氏驚魂未定，吼道：”還愣什麼，趕快去拿呀！”王張氏驚鳥般的跑進店裏。湯羽回到”狗不理包子鋪”借紙筆寫了一份買賣文書，讓王仁正趴在地上簽字畫押。
王張氏拿着地契和房契怯怯的遞到小童手裏。王仁正還趴在地上，顯然是林國鋒下手有些重。林國鋒走到湯羽面前，將二百兩的銀票塞在湯羽手裏，看了看湯羽，一句話也沒有說。湯羽雙手攥着林國鋒的手，雙眼中閃爍着一種感激的淚花，然而一時無語。
湯羽走到王張氏面前，說道：”你們二人收留小童，總算對小童有恩。在下奉勸你們一句：人無論在哪裏，行善事總是好的。”說罷，將銀票遞給了王張氏。
王張氏已不敢再呈凶耍潑，羞愧的低下頭，接過銀票，來到王仁正面前，踹了他的肩頭一腳，罵咧咧的道：”死相，廢物一個，起來，走了。”
林國鋒走過來，一手摁住王仁正的肩頭，一手攥住他的胳臂，狠狠一扭，將其臂回復如初。王仁正則是痛得哭娘叫爹。眾人見狀，均是大笑不止。
王仁正一瘸一拐的和”妖婆”王張氏向城外走去。王張氏臨走時還死皮賴臉的說道：”你們打傷了我當家的，至少要賠銀子吧？”
湯羽怒道：”小童被你們打成這樣該怎麼辦？小童給你們幹了這麼多年的活，你們一個銅錢都沒給他，這筆帳該怎麼算？我看給你們一百腳就足夠了。”
二人灰溜溜的向城外走去，這裏已成為他們的過去。然而，這裏也將成為小童一個嶄新的開始。
有人見這對惡夫妻走了，膽子也大了起來，喊道：”活該，他們的報應來了。”鄰里街坊們都圍了過來，一個年紀稍長的人捋着鬍鬚，說道：”這位公子仗義出手，且慷慨解囊救孩子出火窟，真是菩薩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