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一十一、故意
謝霽是個隨性的人,開心便笑,難過就沉默。梁意常說他不像上位者,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上位者要怎麼才能馭下?
他給梁意的回答是“哈哈”大笑,只要實力足夠,臉上多點兒情緒又能如何?
他今日十分不開心,總覺得有些東西吧,自己讓給別人和別人伸手來拿是兩種感覺。
李修喜歡崔凌霜,後者若是有心,他真的可以成全兩人。可若事情發展成今日所見,不但李修忘了他的存在,連崔凌霜也如此……他豈不是真成了活王八?
酒喝下一壺又一壺,就在吳公公試圖提醒他儘早出城與大軍匯合時,這個醉醺醺的人卻言語清晰的問了句,“先前那個穿着斗篷入宮的人是誰?”
謝霽就住在宣德殿,文侑帝監視他的同時,他也監視了文侑帝。
吳公公道:“黑甲衛統領。”
他不滿意這個答案,再問:“是誰?”
吳公公沉默了,半晌道:“咱家不知!”
天章閣與黑甲衛同屬文侑帝攥在手心的保命底牌,吳公公說不知道並不奇怪,可惜謝霽不信。別的不說,僅從滿足好奇這一點兒而言,吳公公或者天章閣肯定打聽過黑甲衛統領的真實身份。
他不傻,不會真的相信文侑帝讓他暫任天章閣閣老是出於信任,也不會真的以為吳公公等人會因他閣老的身份而實話實說。
沒了蓮池大師的天章閣就像沒有主將的軍隊,早已失了文侑帝想要的能力。之所以還存在,只因事發突然,文侑帝至今不曾想好該如何處理這個極具威懾力的機構。
他琢磨了文侑帝兩世,上輩子為奪嫡,這輩子為保全在乎的人。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文侑帝一直在審視他的忠誠,既想用他又擔心他會和謝威一樣謀反。
作為天章閣閣老,他本該掌握所有朝臣私隱,並通過這些推測出衛柏與福安王的關係,又或者雲川王謀反的理由。
無奈吳公公等天章死侍只對文侑帝負責,很多情況知曉卻不願告知,他的存在只為順利抓捕到蓮池大師。所謂閣老,不過是文侑帝差他名正言順辦事的手段!
再一瓶瓊漿下肚,他也穿起黑色斗篷,低頭離開宣德殿,趕到城外百里之處與從西涼而來的獲勝之師匯合。
兩日後,於氏大早就把周海蘭與崔凌霜喊到跟前,讓她們收拾妥當去看西涼守軍回京。
周海蘭對此沒什麼興趣,謝霽並非親生,回來又能如何?只期望聖上多些賞賜,於氏高興了漏些給自己,這樣一來周家大郎在獄中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崔凌霜已經知道謝霽也是重生者,並誤會這人對她懷恨於心,這才會見面不認,並將玉煙送到舞家班……
她很想告訴謝霽自己並非水性楊花之人,上輩子那樣兒只因衛柏處心積慮欺騙。
可……想到李修前幾日那一吻,她滿心糾結,有些事可以欺騙謝霽,卻欺騙不了自己。從她沒有儘力推開李修那刻,就失去了站在謝霽面前的勇氣,或許謝霽並沒有錯,她真的不是一個好女人。
懷着這樣的心思,她對迎接謝霽歸來也沒太大興緻。於氏既然安排好一切,她還能怎樣,有些事兒總該要面對的。
馬車早已備好,周海蘭上車就道:“母親心急,那麼早就讓我們出門,可惜按規矩來說,聖上會派朝臣去城外宣旨,並安排大軍駐紮在城外……侯爺極其副將並數百侍衛要到中午才會進城……”
崔凌霜細細聽着,周海蘭若不說,她真不知有那麼多規矩。只聽周海蘭又道:“金鼎軒的閣樓早已被何伯定下,我們晚去一會兒並不打緊……今兒難得出門,我要去大獄瞧一眼侯爺的舅舅……你沒意見吧?”
先去大牢沾了晦氣,爾後才去迎接凱旋歸來的將軍!這麼不合理的安排還敢問自己有沒有意見!崔凌霜面無表情地說,“一切都聽母親的安排!”
周海蘭沒料到她那麼好說話,不禁自以為是的說,“朗月回來就好,他可是一家之主。京城那些風言風語想瞞也瞞不住,不過你放心,只要不是真的,朗月肯定不會同你計較。”
“母親,媳婦可不知京城有什麼風言風語,莫不是指老侯爺謀反一事兒?這個好辦,朗月自西涼而來,問問不就清楚了。”
周海蘭本想敲打一下崔凌霜,怎料這人居然給她裝糊塗,牙尖嘴利的把事情扯到謝威的事情上……
“哼”她打定主意要把京城的傳聞告訴謝霽,可不想兒子被崔凌霜這千嬌百媚的模樣給騙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自打肖央決定把季家會動崔凌霜的消息告知李修,他缺少的只是一個契機。
這日,李修正朝着府邸方向行走,被忽然出現的肖央拉到了一條巷子之中。
肖央頭戴玉冠,一襲淺色錦袍,風度翩翩的模樣差點兒讓李修認不出來。好在他未語先笑,招牌式的痞笑讓原本正經的面容瞬間弔兒郎當起來。
“小公爺,你這是……”
“李大人,因你之故讓我在長春堂喜得佳人,今日心情好,怎麼著也得把這天大的人情還了……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肖央是出了名的紈絝,李修倒也沒拒絕,只是指着身上的官服說,“小公爺,且容下官回府更衣。”
“你看你,誤會了吧!我們去的可是正經地方……”
聞言,李修讓慧哥兒先回府通告,自己隨着肖央走了。
期間,他從未想過拒絕。一是與肖央品級差別太大,實在開不了口,還有便是對肖央此人萬分的好奇。
肖央曾經景王伴讀,皇后幼弟。如今景王被圈禁,皇后自刎而亡,他卻活得順風順水……憑藉對文侑帝的了解,李修認為肖央遠不是看起來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