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教導

吳氏頓了頓腳步，看着女兒嘆息一聲：

“聰明人處事嚴謹，做事講究不露聲色，你今日行事漏洞百出，方才又完全是個情緒外露的樣子。

還好今日你面對的是那個性子懦弱的榆木疙瘩，她是習慣替你背鍋，被你打一巴掌再喂一顆棗兒就沒事兒了。

再說有母妃壓着，她也不敢多說什麼。

可以後，若是碰到個有心機的女子，你這些手段還不夠跟人家對上一個回合。

往後要多個心眼兒，你這個丫頭要是有你姐姐一半兒穩重，母妃也不用為你操心了。

還有，你父王最在乎外面的名聲，說起來，大楊唯一一個異姓王郡主的名頭到底落在了那個榆木疙瘩的頭上，面子上有些事情還是要過的去的，你要......”

吳氏話還沒說完，琉惜嘟了嘟嘴打斷了吳氏的話，顯然對母親的話不以為意：

“知道啦母妃，您都說了很多遍了，一定要在人前對她恭敬、恭敬。您放心吧，女兒不會讓父王丟臉，這點兒面子女兒還是要給她的。”

吳氏這才點了頭，帶女兒進了正屋。琉惜進門后卻未多待，找了個借口便急急忙忙回了自己的‘雨荷院’。

琉月和青瑣一個剛剛醒來，神魂似乎還有些不穩，另一個身上又帶着傷，相扶着用了小半個時辰才回到絲竹園。

絲竹園的下人本就少，這會兒看門的小丫頭又不知被指派到哪裏幹活去了。

二人進了院門，沒看到一個下人，走了半天路，青瑣的小臉上已經有些青白，琉月扶着她進了自己的正屋。

剛進門，一道頗為嚴厲冷冰冰的女聲便迎面而來：

“青瑣，你越發沒有規矩了，怎能讓郡主扶着，看起來五個板子還沒有打醒你！”

琉月抬眼，一個十六七歲、長臉乾瘦的婢女皺眉瞪眼，一副火氣很大的樣子看着青瑣迎面走過來！

是她的大婢女小蝶！

小蝶的訓斥讓青瑣嚇了一大跳，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反駁，但還是咬着唇低下頭憤憤的沒說話。

琉月捏了捏青瑣的手，也不理氣勢洶洶的小蝶，扶着青瑣走到軟榻前，又幫她在軟榻上趴好，從斗櫃裏拿出一個裏面裝着綠油油藥膏的小瓶子，溫聲道：

“一會兒我讓細細給你敷綠油膏，你那屋子又潮又悶，不適合養傷。這兩晚你就睡在這兒。”

看着青瑣滿臉感動的收了藥膏，琉月這才嘴角勾起，轉臉看着一直臉帶傲慢看着她們的小蝶似笑非笑的說道：

“小蝶，青瑣也是絲竹園的人，平日裏服侍本郡主又十分細緻周到，她剛剛受了傷，照理說應該由你來服侍她，可你不動，所以我幫扶她一把也是應該、也是無奈。

再說，母親一向仁善治家，做主子的善待下人又怎能算沒有規矩！你方才說的話過頭了。”

琉月話音落下，滿臉不安趴在軟榻上的青瑣抬起頭，眼裏頗有些意外！

小蝶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和羞惱，但很快臉上換上了一副畢恭畢敬的神色，屈膝低頭柔聲道：

“郡主責怪的是，是奴婢考慮的不周到，還得勞煩郡主出力。

只是咱們王妃治家嚴謹，青瑣這丫頭沒學規矩便被郡主直接挑進了絲竹園，今日已經因為不懂規矩挨了五個板子。

若再不多敲打敲打，就怕她往後丟了郡主的面子是小，壞了郡主的名聲是大！”

琉月眯眼仔細打量面前一身婢女打扮、卻說話含沙射影、行為舉止狐假虎威的大婢女。

大半個月前，王府一夜之間死了六個婢女，包括自己的大婢女綠翠和紅梅。

吳氏讓二管家才叔又買了六個婢女進府，青瑣便是其中一個。

小蝶是王府里的老人，以前是王妃吳氏身邊的二等婢女，在王妃的褚岱院已經服侍了八年。

因為自己身邊一下子少了兩個大婢女，王妃便把小蝶放進絲竹園做了大婢女。

作為王妃親自安排進絲竹園的一枚好棋子，小蝶一向有她不同於王府一般婢女的心機和處事手段。

琉月提步在圓凳上坐下，抬手扶着額頭，臉上一副頗有些頭疼的表情，大眼撲閃撲閃兩下，柔柔弱弱的說道：

“小蝶，你是府里的老人，本郡主知道你是個極懂府里規矩的。你說的對，絲竹園的規矩的確是該好好立一立，等紀嬤嬤回來本郡主要好好問問她。

本郡主的一等婢女本來是個極遵守王府規矩的丫頭，怎麼來絲竹園才半個月就被帶壞，如今倒知道含沙射影的教訓起主子了？”

小蝶猛地抬眼看向面前的琉月。她眼睛眨了眨，在琉月洗的有些發白的淺紫色百褶如意裙上掃過，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琉月蹙眉看着小蝶，臉上似乎滿是擔心和焦急，任由小蝶的眼光掃過自己的衣裙而不自知。

只見小蝶迅速收斂了眼中的輕視，雙手附在小腹前，微微躬身，低着頭面上恭敬的說道：

“郡主嚴重了，奴婢怎敢教訓郡主，只是奴婢是王妃調來的‘絲竹園’。

奴婢不過是依着王妃定下的規矩提醒郡主，畢竟，這個王府里，當家的是王妃！”

她說話的聲音輕緩，卻字字都帶着濃濃的警告。

琉月眉頭蹙的更緊，看起來焦急憂心的神色又重了幾分，心裏卻是一陣冷笑。

小蝶不愧是‘褚岱院’出來的婢女，陽奉陰違、爬高踩低的那一套始終做的極好。

青瑣本就是個性子直爽、眼裏揉不得沙子、又好打抱不平的性子，有了郡主撐腰，小蝶又是一番根本沒把郡主放在眼裏的口氣，她氣的小圓臉鼓鼓，忍着疼抬起身子便想辯解幾句。

琉月轉臉給了青瑣一個安定的微笑，示意她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