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臨別
琉月放下筆，又問道：“媽媽，那些人都交給青芷了嗎？”
紀媽媽點點頭：“郡主放心，奴婢跟青芷都交代清楚了。”
琉月去京都，青鎖和細細自是要帶去的，她有自己的思量，本不預帶太多人去京都。
但青鎖勸她，此去千里，人生地不熟，多帶一個人，到時候便多一分便利。
琉月想想也對，便又帶上思思。
紀媽媽這邊，她卻有些犯難。
哥哥身子弱，照理說紀媽媽應該留下來照顧哥哥。
紀媽媽自己也糾結，她既不放心世子的病情，又不忍心看郡主孤零零去京都。
上一世，在今年夏季，吳氏讓紀媽媽出府辦差事，結果紀媽媽在大海上出了事故，屍首都未找到。
那次紀媽媽辦的是什麼差事，琉月一點兒不知道，所以，她不敢將紀媽媽留在府里。
走之前，紀媽媽手裏，當初祁掌柜留下的人脈，便都交給了青芷。
這幾日，琉月每天都會去一趟淺雲居。
哥哥的湯藥，青芷都是親自經手，哥哥身邊近身服侍的人，也只有青芷和秋歌二人。
轉眼到了二月十一，明日便是琉月動身上路的日子。
淺雲居，秋歌坐在床榻旁的凳子上發了好半天呆，轉身幫琅華掖了掖被子，看着他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臉色，微微嘆息一聲。
“為何嘆氣？”
秋歌嚇一跳，轉過頭，剛才還在沉睡的世子，雙眼半睜半閉，已經醒來了。
那雙黑白分明、清澈透亮的眼中，充滿疲憊虛弱，正一眨不眨看着她。
秋歌忙屈膝賠罪：“世子恕罪，奴婢方才想起家人，心中有些感嘆。”
琅華微微一笑，溫聲道：“不用如此小心，你服侍我也有些時日了，怎的還是如此拘束。”
秋歌低頭，輕聲道：“世子可想起來靠一靠？”
琅華苦笑：
“好，這次的病來的奇怪，不氣喘、不咳嗽，就是身子虛軟，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起身走動走動。”
秋歌沉默着上前，小心扶起琅華，又把身後的軟靠放好，扶他靠好。
琅華看秋歌一眼，說道：
“你的舉止氣度，並非小門小戶家的女兒，能識字、喜歡看書，還有很多秘密。”
秋歌手一頓，隨即笑了笑：
“世子說笑了，奴婢父親只是秀才，怎能不算小門小戶？再說...秘密，不是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嗎？”
琅華笑着閉上眼休息，輕聲道：“你不用如此防備，我隨口問問罷了。”
秋歌低頭沒再說話。
琉月一早，先去了凌波院。
看着坐在太師椅上，風神毓秀的安定王爺。琉月緩緩跪下，朝他行了一個大禮：
“父王，女兒此去，定當不會辜負父王厚愛，往後在京都，必然處處以父王為榜樣，時時為安定王府的平安着想，言行舉止，定會十分謹慎。”
公儀明城滿意的點點頭，琉月又道：“父王，女兒還有一個請求，望父王應允。”
心腹大患暫時消除，都是多虧次女的功勞，次女所提，只要不是過分的要求，公儀明城基本都會應允：
“你說。”
琉月磕頭道：
“父王也知道，女兒去京都，最放心不下的是哥哥，請父王答應，女兒走後，淺雲居的對牌，由哥哥自己掌管。
且，等哥哥身子康健至少半年，再送他去京都換回女兒。”
“自然，這兩點本王都允了。月兒起來說話吧！”
公儀明城鬆了口氣，他還真擔心次女提出些過分的要求。
上次次女從滄南城回來，他知道路途上次女竟然被‘疊堆’襲擊，後來一查，他手裏鶴翔先生的贗品，竟然出自親女手中。
後來再一查，知道次女多年來，一直臨摹鶴翔先生的字體，只因為，她以為他這個父王喜歡鶴翔先生，想討他的歡心罷了。
他那時頗有些驚訝和欣喜。驚訝的是，次女在書法上的天賦。欣喜的是，次女對他這個父親的在意。
只是，那份驚訝和欣喜，很快便隨着他的忙碌消散殆盡。
他的心裏，裝了太多大事，情之一事，容易讓人變得優柔寡斷，男女之情或是兒女親情，實在都不能在他心中停留太久。
這次，又是次女解了他燃眉之急。他願意在他許可的範圍以內，給次女一些關愛和特別。
父王對她的稱呼突然由二娘變成月兒，聽在琉月耳中，差點兒打了個寒顫。
起身後，琉月又道：
“父王，女兒還有一事，這些時日出府，都是劉敬帶衛兵隨同，女兒和身邊人對他也算比較熟悉了。
女兒思量，京都陌生至極，用的順手之人，辦起事來也事半功倍。
因此，女兒斗膽，請父王允許，此次隨同去京都的衛兵帶隊，可否由劉敬擔任。”
按規制，親王入京都，可帶兩百衛兵隨行，世子減半。
琉月此次入京都，公儀明城按照世子規制，派一百衛兵隨同，衛兵領隊是校尉，正六品上。
琉月此番開口，便是想為劉敬討一個校尉之職。親事府典軍以下級別職位升遷，可由親王獨立做主，不用經過吏部選派。
公儀明城只是略略思量，便道：
“月兒說的對，你手邊的確需要幾個用的順手之人，劉敬拖你的福，本王讓他戴罪立功，先升兩級，再派一個得力的旅帥助他。
這次的差事若是再辦不好，以後定當嚴懲不貸。
你身邊的婢女年紀太小，沒有個穩重的人協助也不成。
本王把花語派給你，她是京都人，對京都的貴府圈子十分熟悉，往後你做事，多多詢問她。”
花語是公儀明城的一等婢女，今年十八歲，長相明艷，性子穩重。十二歲便調到他身邊服侍，是公儀明城乳母代媽媽和忠管家的女兒。
琉月忙道：“怎敢讓父王把大婢女給女兒，女兒愧不敢當。”
公儀明城擺擺手，有些不耐：
“給你就給你，我的女兒，堂堂御筆親封的大楊郡主，身邊服侍的人怎能拿不出手。”
琉月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推拒罷了，她去京都，父王定會安插人在她身邊，一個從七品的旅帥在她意料之中。
只是她也未想到，父王竟然會把花語派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