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距離獻俘大宴過去兩月有餘，墨紫靈也已在紫宸宮中住了兩月多，北鳳四將在大宴過後便已回了北鳳各司其職，只有一千親衛留在王都北鳳驛館等着與墨紫靈一同返回北鳳；西嶽已經處理好犬戎進犯后的各項事宜，且主動送給北鳳一批糧草軍資，算是回報北鳳援手，姜千寒也不客氣盡數收下，即便如此，還需姜氏與軒轅氏多方為北鳳籌備糧食，否則，今冬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墨紫靈的及笄禮亦在幾日前大辦了一場，她本不想如此隆重，怎奈姬御宸不允，說她已是大岳帝后，必要辦的隆重盛大才是；墨子瀾本想在大司農府為嫡親胞妹辦及笄禮，可他怎能強勢過已經是帝王的姬御宸，只得在那日親去皇宮觀禮，幸好姬御宸還不算太過，允他第三個加笄，第一個當然是姬御宸自己，第二人便是當今太后墨以寧，一則她是當今太后算得上是大岳最為福澤深厚之人，二則她是墨紫靈的姑母，故而及笄禮也是墨以寧主持的。
墨紫靈現在還記得及笄禮當日墨以寧趕來紫宸宮陪她梳妝，那時朝會還未散，姬御宸正在大殿，墨以寧與她用早膳時遣退殿內所有侍候的人和她聊了幾句；當時墨以寧問她是否已心繫阿宸，思索半刻后她點頭承認，墨以寧輕嘆一聲后問她可是想要孩子，猶豫半刻后墨紫靈依然點頭。
墨以寧看着她出神片刻后低聲說道：“阿靈可知為何大岳祖制不允墨氏嫡女生子？並不是怕西嶽勢大，朝廷有十萬兵力駐守諸侯國，每個諸侯國的兵力也不過十萬有餘，怎會擔心諸侯作亂；大岳開過皇帝定下這條祖制是因為墨氏嫡女的靈力會因為生產消失或削弱，開國帝后與陛下情深似海，為開國皇帝誕下一位皇子后靈力消失，那時還未有欽天監，也未有太卜一職，占卜祭祀全由帝后所擔。開國帝后靈力消失后再不能為大岳所用，後來身體積弱而亡，開國皇帝才立下這條祖制，墨氏嫡女不得有子嗣。阿靈，我知阿宸愛重你，我雖是大岳太后，可你也是我的侄女，你既有了武君君主的封號，恐怕日後征戰是少不了，若你要了子嗣，萬一靈力消失或削弱，姑母只怕你在戰場有什麼閃失，到時孩子該怎麼辦？你要知道，帝王的情愛是最不能相信的，你······還是多想想罷。”
“姑母的意思是大岳的這條祖制只是為了保住墨氏嫡女的靈力為朝廷所用？”
“先皇沒有與我說過，還是我有一次從太卜那裏無意聽到的，但我相信確是這樣的；阿靈可知大岳立國幾百年，中間也有過墨氏帝後生下皇嗣的，聽聞這幾位產子的帝后結局都很凄慘，便是她們的孩子也······這都是皇族秘聞了，阿宸應該會知道的清楚一些，他既然沒有告知你，想必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但他還要堅持讓你產子恐怕他對你的愛重也不是那般······阿靈，自古帝王最薄情，姑母不希望你為了阿宸全然不顧自己，你可明白？”
墨紫靈當然明白她的好意，怔忪片刻后和墨以寧道謝，感謝她的提點，墨以寧點點頭面色如常給她主持了及笄禮后就回了上陽宮；自那日後墨紫靈常常會出神，就如今日這般，喝過了宮婢呈上來的葯湯后坐在寢殿窗前的榻上想着這些事情。
若說孩子，作為一個女子誰不想成為母親，有幾個雪娃娃繞歡膝下，墨紫靈原本接受姬御宸后沒有想過孩子的問題，畢竟大岳祖制在那裏，姬御宸又是剛登基不久，朝政也才安穩下來，他應該不會為了墨紫靈打破祖制；可現在事情卻反着來了，姬御宸大力封賞墨紫靈，朝中的人都知曉他期盼嫡長子的心思，為此他給後宮嬪妃賜下了避子湯。按照墨以寧所說，姬御宸應該知曉墨氏嫡女生子后靈力會消失，那麼他為何急切想要墨紫靈生子。
墨紫靈細細想着自己平日裏也未有擁兵自重的舉動，更何況現今朝局隨時會有變化，姬御宸必然是需要自己這個武君君主代天子出征的，既然要出征，那麼自己所擁有的靈力便極為重要，怎能在此時急切希望自己懷孕生子，難道不應該是等幾年待朝局完全掌握在他手中再議此事么？或者他真的對自己情深意重，只想要自己和他的孩子，墨紫靈有些想不明白。
再說她住在王都已有兩月多，北鳳那裏的政務本就繁多，現在又增加了安西都護府，姜千寒一人實在忙不過來，墨紫靈準備與姬御宸稟明先回北鳳，再有兩月便是大婚了，大婚後她必得在皇宮住一陣子，北鳳的事情得在這兩月內好好佈置一番。
姬御宸下朝後如常來了紫宸宮陪着墨紫靈用早膳，期間說起了太尉傅淵已經將吏治整頓的差不多，大概與她解說了一些新增的官衙與裁撤的衙門，墨紫靈也適時提了點自己的建議；用過膳后兩人坐在榻上閑聊，墨紫靈說起想近日回北鳳一事，姬御宸眉頭微蹙：“靈兒，北鳳現下並無大事，有司馬一人打理足矣，最近你的身子調理的正有起色，還是在我身邊住着繼續調理為好。”
“阿宸，我已在王都住了兩月有餘，北鳳本就政務繁多，又新設了都護府，姜兄一人還是有些吃力；再則，兩月後就是我們的大婚，大婚後我要在宮中住半年，總要先回去安排一些事務的。我的身子已經調理的不錯了，你再準備些藥丸我路上吃着，回來再開始用藥湯好不好？”
姬御宸也知她的顧慮是對的，北鳳本就不*穩，再有之前靈兒攻下的幾個方國，雖然歸降了大岳，可還有不少人蠢蠢欲動想要叛離，更還有鬼方族的虎視眈眈，也只有靈兒可以破解鬼方巫術，她確然離開北鳳不少時日，北鳳也需要她回去才能更好的穩定局勢和民心；可他不舍啊，他和靈兒總是在離別，以前靈兒還小，離別也可以讓他剋制自己，現在靈兒已經及笄，兩人又剛剛領略魚水之歡，恨不能日日都將她擁在懷中，這一分別又是兩月之久，他怎會捨得。
但想想自己說過要親去雍都迎娶靈兒，那她此時也該啟程返回北鳳了，雖說迎娶帝后的各項禮儀都有禮部負責，但北鳳那邊也要準備嫁妝，這些總要靈兒回去處理；想到此處只能嘆息：“那就後日啟程罷，這些日子一直將你拘在宮裏調養身子，想來你也急着去子瀾府上看看，聽聞世子妃姜氏剛有了身孕，我讓大監給你準備些禮物帶去，明日看看你還想去哪裏走動再出去半日，午膳后定要回宮陪我，後日一早動身。”
依偎在他懷裏的墨紫靈點頭應下，自是少不了擁吻一番后姬御宸起身去了御書房，令大監親自護送她去大司農府歸寧一日；大監領着一隊內侍前去準備禮物和車馬，墨紫靈也換上尋常儒裙，早有內侍前去大司農府傳消息去了。
等墨紫靈乘鳳輦到了大司農府時墨子瀾與姜芷萱及府內眾人早等在門外，周圍有不少聽聞消息前來一睹帝后風姿的百姓，墨子瀾與姜芷萱是西嶽世子及世子妃自是站着便可，府內其他人皆跪地迎接；墨紫靈從鳳輦上下來，大監在旁侍候，紫宸宮女官領着一隊宮婢與內侍等在後邊。
墨紫靈一邊抱怨兄長多禮說嫂子已有身孕就該好好在床上養着一邊扶着姜芷萱向院內走去，身後眾人亦抬着各種箱子跟着，墨子瀾笑着說阿靈已經是帝后了，必然要按照皇家禮儀迎接，禮不可廢；墨紫靈當然知道自己兄長是什麼樣的人，自己的地位越高，他越是要謹言慎行，便也不再多說，只專心扶着姜芷萱，生怕她有丁點損傷，畢竟墨子瀾一直體弱，西嶽墨氏王族又只有他一個嫡子，姜芷萱這一胎實在重要。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前廳，墨紫靈與兄長嫂子坐下用茶，早有府內管事忙着前去請大監與女官在旁邊偏廳喝茶；陛下賜下的禮物與墨紫靈挑選的禮物早有內侍與宮婢交接給內院管事，一時間院子裏川流不息倒顯得局促起來。墨子瀾看了忍不住說阿靈何苦這般勞師動眾，讓別人看到了又會有不少議論，墨紫靈笑笑說自己也未曾逾制，都是按照宮裏的禮制來的，更何況嘴長在別人身上，愛說什麼是他們的事情，何苦為難了自己；姜芷萱性子本就明朗，大婚後又與墨子瀾恩愛，自是覺得墨紫靈親切，便也附和說阿靈說得對，真要顧忌別人的議論恐怕什麼都不能做了，墨子瀾只得無奈苦笑，面前兩人一個是自己的愛妻，一個是自己最為疼愛的妹妹，哪裏還能多言，只要她們開心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