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你想的話 就去做吧。
“先生是有情的。”
如兵臨城下,摧毀最後那條線的武器。
眼前的光怪陸離,像是跳躍的火焰。
視頻切斷,許知非猛的關掉手機反扣在桌面,背靠牆壁閉上眼睛。
震撼遲遲不去,不知道平復了多久才緩過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嘗一口,冰涼的口感讓她清醒過來。
從前的時光,在後來反覆的記憶里一直深切以為,是他佔有自己,用手段用技巧用感情,讓她從方寸不亂到一敗塗地。
看到,溪溪在光線里跑來,抽走她手中的杯,稚氣教訓:“這是涼的。”
擁緊,孩子身上有濃郁的檸檬香,找到歸屬。
而在這一刻忽而明白過來,舉頭三尺有神明,她又何嘗不是一直在佔有他?
神明公平,將他們判處終身監禁,在愛的囚牢輾轉。如今的結局無愧曾經受過的苦。
王澤看着遠處那個孤寂的身影,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這是程家墓園,整座山上的墓碑都是程家人,挺直佇立,都是風骨,也都是氣勢。
如今程景已亡,程北堯是程家的主,他堅決阻止程景的骨灰放入墓園,程綰抱着盒子在外跪了兩天也不得其法。
夜深森涼,程北堯直接坐在地上,靠着墓碑一言不發,光線勾勒起他的身形。在慕北旁邊,是程父。
男人緩慢的挽起嘴唇,輕聲:“爸爸對不起你,如果你還活着,我們會是很好的父子,你相信嗎?”
“爸爸不在的時候,你將媽媽照顧得很好,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你放心,以後我也會替你保護好媽媽,還有妹妹,慕北一定放心啊。”
“如果有來世,希望你還要來我身邊,那個時候的我們,一定不會是這一生的我們。”
有風起,程北堯站起身,走離時大手放在程父的墓碑上,輕輕一拍,無需多言。
他想說的太多,想告訴他替他報仇了,想讓他在天有靈遇見慕北好好照顧這個孩子,最後什麼也沒說。
篤定,程父能夠感知到。
這些東西,是他們三個男人的約定。
程家外頭掀起巨大波瀾因為誰也沒想到程北堯有一個兒子,並且已經死了……
他一概不予解釋和理會,更不許他們談論,隻身在祠堂守了三天。
一身素衣,不染纖塵,每日素食,作為程家新任掌權人的儀式,也包括給慕北祈福。
幾千字的佛經,手抄五遍,以示虔誠。
“本來應該讓你母親和我一起來,但她有小寶寶了,很辛苦,這些我代她做,你不要介意。如果你願意,來夢裏見見我好不好?”
三天之後,程北堯恢復和許知非的聯繫。
接通之後許知非並沒有問他去做什麼了,言談清淡:“幾點左右可以到?”
估了一個大概時間報給她,爾後詢問她的一日三餐是否順心,胃口有沒有好,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日穿等等一切。
許知非聽他問出一連串問題,輕笑一聲:“這些你不是都知道嗎?”
他讓人照顧她,絕對第一時間了解她的一切。
程北堯心裏軟成一片,認真的說:“我想聽你親自跟我講。”
許知非聽從,似乎暫時放下了手頭的事情,將這幾天的遂心和不順都告訴他。
釋然。作為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該讓他參與這個過程。
程北堯一言不發的聽着,時而望向窗外,車子走出山路,前方景色越來越繁華熱鬧,他面帶笑意,帶着期待回到世間。
“不急,你慢慢說。”
最開始確實沒什麼太大的妊娠反應,如今快四個月,才感受到那些沒有的都一點點反噬回來。
譬如胃口變好了,偶爾會特別想吃某樣東西,等買回來了,又不想吃了。記憶力也變差了一些,在會議上出過一次錯,便提醒莫零要時刻告訴自己相關數據。
肚子有些顯懷,公司里有人看出來了,無數人去問莫零消息,想知道許知非懷的是誰的孩子,畢竟這個女人真的太具有故事性。
莫零很想八卦,但只能守口如瓶。
程北堯抵達澄園時給許知非再次打了一個電話告知行程,沒想到聽到:“你回來了?等等。”
傳來廚具的聲響,程北堯擰眉,剛從車上下來,就看見家門被從里打開,許知非出現在視線里。
她今天穿得家居,頭髮隨意扎了起來,一張臉利落甜美。
有驚訝和喜色,快步過去,親吻她的額頭:“這個時間怎麼在家?”
“今天沒什麼事,我在做糖醋排骨。”許知非解釋,“馬上好。”
跟着她到廚房,香味已經瀰漫,老阿姨站在一邊看到程北堯不好意思道:“許小姐非要親自做……”
程北堯抬手,“不礙事。”
將小姑娘圈進懷裏,“怎麼突然想起做這個。”
“突然特別想吃。”頭頂撞到他的下顎。
感受到男人骨感修長的手放在她的小腹處,薄唇也滑到她的臉頰,眼底有笑意:“我不信。”
“愛信不信。”
“給我做的?”
獨特的偏愛,很愛排骨做的一切食物,只有他。
開始明白過來之前她為什麼問他幾點能到。
“是是,”乾脆承認,然後突然跳起來,拍掉他的手,“我的湯快好了,幫我拿塊海綿!”
眉頭皺得更深,無奈的將她拉到自己身後,找到海綿捏起煲湯的盅蓋。一邊問:“溪溪呢?”
許知非抱着他的手臂,“在中庭小池塘邊,我帶她去花鳥市場買了五條金魚,她守在那很喜歡,阿姨過去看着了。”
程北堯用勺子翻攪了一下湯,重新蓋上蓋子,熄火。
轉身時突然把力道壓在她身上,炙熱的吻落下來。
唇齒交纏,淺淺的喘息帶着七分艷情,三分溫柔。
她的手放在他勁瘦的腰間,堪堪分離時,噴洒的熱氣落在她的耳畔,“辛苦了。”
“我不辛苦。”
今天的許知非格外主動,吃過飯,在洗浴時,突然喚在打越洋電話處理公事的男人,“我好像,忘了拿浴衣。”
挑眉,尋了一圈,敲門遞過去,手中電話並未掛掉。
未料,她就這樣出現在面前,像一場夢,柔骨纏上,水珠濺濕了襯衫,氤氳在暗色里,消失不見。
眼睛很亮,像是天空的繁星。
程北堯甚至沒聽清電話那頭的人在說什麼,直接掛斷,丟在案台上。擁緊了,她明顯有些羞赧,不願她難堪,但呼吸已經灼熱升溫:“想幹什麼?”
她不出聲,很倔強,忙碌於他的襯衫紐扣。
食指輕巧往領口一推,扣子解開,看得見他的肌膚顏色。
直白而露骨:“我想要。”
理智要消亡,因為她極少如此。
眼神變黯:“你在懷孕。”
手指卻忍不住,一而再,難以控制的在她細膩的肌膚上流連。
有些事情,時隔已久,但食髓知味。
她赤腳踩在地板上,踮起來,直接吻上去。
理智崩斷,將她抱起來果斷往外走。被子是白色的,然白不過她的膚色,視覺差太震撼。
自上而下,額頭青筋跳動,“我會很小心。”
三月之後,醫生說,可以進行房事。
女人也是有欲的,尤其在孕期。許知非今天像是帶着破釜沉舟的衝動,主動到酣暢淋漓。
程北堯確實很小心,甚至有些不像他,但彼此都有分寸。
小心,而滿足。
到最後的時候,許知非攀着他,腦袋一瞬間放空,呼吸灼熱。
喟嘆,與他是最熟悉最自然的感覺。
這種時候不敢奢求,一次就夠,程北堯克制着,將她抱回浴室,清洗乾淨。
再次回到床上,雙雙冷靜下來,許知非埋在他胸口,聽見頭頂男人嘲笑:“現在羞什麼?”
掐他一把,安靜了一分鐘,程北堯以為她困了,剛想說不逗她了,就聽見許知非忽然說:“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就這一句話,程北堯當下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許知非說是商量,就真的很認真,很嚴謹。
程北堯的姿態亦很尊重她。
“你說。”
與他直視:“我想出去旅行。”
鬆了口氣,“想去哪裏呢?我可……”
“我的意思是,我和溪溪一起。”她打斷他。
程北堯瞬間沉默,不悅:“所以今天是鴻門宴?”
許知非平靜,扣緊他的手,怕他生氣。
可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想出去走走。”
誠如周傾識所說:你內心深處並不開心。
程北堯看見了她的欲言又止,也看見了她眼裏的糾結和矛盾。
不是不開心,是沒有找到擺脫鬱氣的方式。
不斷困囿,整個人往下沉,以前許知非放任,是抱着對未來無所謂的下場。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新生命的到來,對程北堯的釋然,都告訴她,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許知非這樣說。男人表情不明。
光影還在原點。
忐忑的情緒,等來了一個擁抱,程北堯的聲音很輕:“好。”
意外的答案,讓許知非覺得不真實。
衣衫半接的男人最為好看,這個擁抱不知道為什麼讓她非常想哭。
“你想的話,就去做吧。”
“這次我依然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