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倒斗之人
水波蕩漾，月光凄婉，李玉龍看着面前的火堆發愣，卻被來福一個噴嚏拉回了神。
“阿嚏！”來福將身子往面前的火堆湊了湊，牙齒打顫道“少爺，你不冷嗎。”
李玉龍用力將袖子擰了擰，頓時擠出一團水流在了地上，有些無神的指着自己胸口“冷，但是這裏更冷。”
“哎”來福嘆了口氣，安慰李玉龍道“少爺，姥爺肯定不想看到您這樣，何況現在到處是鬼子，姥爺在裏面，也總好過天天聽到鬼子的叫喊。”
李玉龍沒有說話，抬頭看起了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很圓，也很亮，卻讓李玉龍感覺不到一絲團圓的味道。
“快快快，看我抓到什麼了。”老漢的聲音突然傳來，來福回頭一看，頓時驚喜道“野雞！”
老漢手提着一隻剛套的野雞，走到火堆前似很炫耀的說道“怎麼樣，這可是我費了老大勁套來的，趕緊烤的吃了。”
來福早已飢腸轆轆，接過半死的野雞就開始拔毛，李玉龍只是看了一眼，便又抬起頭看起了夜空。
老漢讓李玉龍往旁邊挪一挪，隨後自己坐了下去，一邊烤着火一邊問道“小子，還難過呢？”
李玉龍無語的看了老漢一眼，道“我親姥爺死了，我不該難過嗎？”
老漢尷尬一笑，又說道“人活着確實是好事，但是這年頭，死又何嘗不是種解脫。”
李玉龍愣了一會，才明白老漢的話跟剛才來福是一個意思，只不過老漢說的顯然要比來福說的更讓人深想，確實，即便姥爺還活着，那也是拖着年邁的身體帶着自己和來福逃命，死，對姥爺來說反而是種解脫，再也不用聽到鬼子的叫喊，再也不用看到家鄉的破滅。
不論怎樣，姥爺已經死了，這個事實是無法改變的，李玉龍索性讓自己想開些，聽着來福一邊烤雞，一邊哼出的小調。
“鐺里個鐺……鐺里個鐺”小調亂七八糟，但聽的馮玉龍和老漢發笑發止。
“少爺，好了！”來福將烤熟的野雞撕下一塊，直接遞給了馮玉龍。
“小子，我的呢。”老漢來氣道。
“你的？”來福看了一眼老漢，這才想起野雞是老漢抓的，不情願的卸下一支雞腿遞了過去。
老漢接過雞腿，卻仍不打算放過來福，兩眼瞪着來福道“你個沒良心的臭小子，忘了是誰把你從湖裏救出來的嗎。”
來福身子緊了一下，尷尬而又抱歉道“大爺，你不說這茬我都差點往了，要不，這隻雞腿也給您。”來福笑着又將另一隻雞腿撕了下來。
老漢冷哼了一聲，並沒有接過雞腿，轉過身子啃起了手中的雞腿。
李玉龍看着兩人的調侃不禁心裏一暖，感嘆要是這世道如眼前一般溫暖，那該有多好。
來福的手藝不錯，雖然沒有放調料，但幾人吃的津津有味，不一會一整隻野雞便被三人吃完，只剩下幾根骨頭落在了地上，吃的時候倒是沒覺的什麼，但看見腳下的雞骨頭，馮玉龍頓時想起山洞裏那具死人骸骨，忙問老漢“大爺，剛才那具骸骨為什麼會突然活過來，而且要抓你進棺材呢。”
來福聽了身子一頓，看向老漢顯然也想知道怎麼回事。
老漢掃了兩人一眼，平靜的面容頓時嚴肅，過了好一會才說道“今天抓我進棺材的，並不是那具死人骨頭，而是一隻蟲子。”
蟲子？李玉龍和來福更為不解，一隻蟲子哪來那麼大力氣，而且兩人至始至終都沒見到老漢所說的蟲子。
見兩人不信，老漢直接將那枚斷掉的扳指從懷裏取了出來，遞在兩人面前“你們看這枚扳指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李玉龍和來福一人接過一截斷掉的扳指，大致一看並沒發現異常，可當李玉龍將扳指舉在頭頂，直迎月光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不對，這扳指斷裂的地方，竟參差不齊的有些裂口，裂口甚是微小，不像是被什麼東西撞擊而碎，倒有些像被什麼東西用牙齒而形成的。想到這裏，李玉龍不禁一怔，難道咬斷這扳指的就是老漢口中所說的蟲子。
老漢見李玉龍發獃，便知道李玉龍猜想到了什麼，隨即雙手將兩人手中的扳指取回，道“那蟲子鑽在屍骸的骨縫裏，所以你們看不到，還有我臉上的青黑，也是那蟲子放出的毒氣，好在你們將我拉回的早，不然我可就去見閻王了。”
來福到現在還沒發現扳指的異常，卻被老漢搶了回去，開玩笑道“老叫花，說了半天你說的蟲子到底是什麼蟲子啊，不會是吃人的蟲子吧。”
誰知來福剛一說完，老漢的身子猛然向來福探了幾公分，來福頓時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的向後傾去，隨後只見老漢雙眼陰森的低沉道“小子，你說對了，那蟲子不但吃人肉，而且吸人血，要是你想看，我現在就捉一隻讓你瞧瞧。”
來福被老漢說的心裏直抖，趕忙站起身繞過老漢靠在了李玉龍的跟前，這才大膽道“老叫花，你嚇唬誰呢，我來福什麼蟲子沒見過，就是沒見過你說的會吃人的蟲子。”
李玉龍也被老漢剛才的話驚了一跳，很快回過神來道“大爺，我相信你說的。”畢竟老漢的那張黑臉自己可是記憶猶新。
來福不想自家少爺被老漢所騙，趕忙說道“少爺，你怎麼相信他說的呢，這世上哪有那麼嚇人的蟲子。”
“好了來福”馮玉龍讓來福別再說話，看着老漢繼續道“大爺，現在咱們已經從山洞裏出來了，我跟來福打算明天一早就走，你有什麼打算。”
老漢沒有回答李玉龍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們打算去哪？”
李玉龍想了一會，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暫時離開東北再說吧。”
老漢點了點頭“確實，東北是不能待下去了，不過我有個建議你想不想聽聽。”
李玉龍一愣，讓老漢接著說下去，老漢眼神怪異的看了李玉龍和來福一眼，道“我正好要去關中一趟，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李玉龍沒說話，來福到先着了急，眼神驚喜道“老叫花，你真的要去關中？”
老漢也是一愣，點頭道“沒錯，難道你們也準備去那裏？”
“對啊，我們少爺在那邊有親戚，本就打算去那裏的。”來福如實回到。
老漢笑着看向李玉龍“呵，那到真是巧了，咱們正好結伴而行。”
“等等”一直沒說話的李玉龍突然打斷，看着老漢問道“大爺，在這之前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老漢一頓“你想問我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雪窩裏躺着吧。”
馮玉龍沒想到老漢竟參透了自己的心思，但卻不覺得尷尬，畢竟和一個陌生人同行，弄清對方的底細是很重要的。
老漢將一支幹柴扔進快要熄滅的火堆，神情頓時有些落寞，像是自語道“日寇犯我中華，整個東北也變了天，我和幾名同行為了躲避戰亂，就一直往西跑，最後因一場大雪失散，直到我醒來，才發現是被你們救起。”
李玉龍不知老漢說的是真是假，但要是老漢不想說，自己逼問也沒有用，只能暫且相信了老漢的言辭，不過老漢剛才有句話吸引了李玉龍的注意，隨即看着老漢問道“大爺，你所說的同行，跟你一樣都是盜墓賊嗎？”
老漢聽了眉頭一擰，顯然對這個稱謂極為不滿意，揮手道“盜墓賊這個稱謂未免太過難聽了些，用我們這行的行話叫倒斗，你也可以叫我們倒斗之人。”
一直被晾在一邊的來福插嘴道“老叫花，你可真逗，盜墓賊就盜墓賊，還給自己起個雅號，不覺的好笑嗎。”
老漢眼神一厲，直盯來福道“臭小子，我忍你很久了，你家少爺都叫我聲大爺，你個小混蛋竟敢這麼叫我，小心我把你的鳥蛋給割下來。”
來福趕忙護住自己的襠部，不敢看老漢一眼。
李玉龍笑着擋在兩人中間，和緩道“好了，既然咱們決定一路隨行，就別傷和氣了。”
老漢剛才還狠厲的目光頓時喜色道“這麼說你同意了？”
馮玉龍點了點頭，畢竟自己跟來福從來沒出過遠門，有兩漢相伴，相當於多個引路的人，彼此也多了個照應，接着道。“大爺，說了這麼多，我跟來福還不知道你的姓名呢，不知方不方便告訴我們。”
“好說好說，免貴姓龍，你們叫我龍老頭就成。”老漢很隨意的回到。
“龍？”聽到這個姓氏，馮玉龍獃滯了一會，倒不是因為自己的名字也有個龍子，而是這個姓氏實在太過稀少，讓人很容易聯想起那只有神話傳說中才有的神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