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陰魂不散

一

肖軍口渴得要命。記得有一次，他在沙漠裏行走了十幾公里，就是現在這種感覺。那時滿眼都是黃沙，沒有盡頭絕望的拖着步子。疲憊的抬不起手臂，如同惡魔困住雙手。他的雙目凹陷，暈頭轉向，不知身在何處。他幸好摸着了床沿，感受到了真實存在，不然他會覺得死掉了。

肖軍苦苦掙扎，總算睜開眼來。天窗有了光線。天窗是用塑料薄膜簡單的遮蓋了一下，光線比較暗淡，灑在地上斑斑點點。從窗戶投射進來的光線表明，日晒三桿了。

他的眼睛很疼，看東西視線模糊。他不確定窗戶旁的桌子上放着的東西是什麼，黑漆漆的，長條狀。他不記得有那麼個東西。

他起了床，喝了水，又洗了臉，總算清醒過來。這才看清桌上的東西。

完全不可思議，的確不是他的。他迅速察看門閂，緊緊的橫在門上。天窗和窗戶也沒有破洞。那麼桌上的東西怎麼放進來的。難道見了鬼。

肖軍的背脊骨發冷。一雙無形的手似乎扼住了他的咽喉。他喘不過氣來。這時候，門響了。很輕，有節奏感。肖軍的租房，除了房東，很少有人來。會是誰？

肖軍警惕起來，走到門口，小聲問——

肖軍：誰？

沒有回答，敲門聲繼續。

肖軍退後一步，推開一線窗戶。黑劍客陰沉着臉，正在沉重的敲着門。他腰間沒有短劍，短劍好端端的放在肖軍的桌子上，就是那個黑咕隆咚的東西。

肖軍手心火辣辣的疼，無名之火衝上心頭。他想咬人。

肖軍：滾，敲喪鐘呢。

黑劍客：開門，三聲之後，這扇門就廢了。你要相信我的實力。

肖軍：和實力無關，老子和你說清楚了的，不去就是不去。難道你耳朵塞毛？老子不去，這也是最後一次說了。

門突然開了。黑劍客沒有破門而入。門閂自己掉在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黑劍客大搖大擺的走進來，重新收回了桌上短劍，插在腰間。

肖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世上還有如此神奇的事？

肖軍：你會特異功能？

黑劍客坐在床上，漫不經心的望着肖軍。

黑劍客：什麼？

肖軍：特異功能，（比劃了一下）不然門閂怎麼會自動掉下來的？

黑劍客：想學嗎？

肖軍：想。

黑劍客：去封印之城，我就教你。

肖軍（退到門口）：做夢，老子不會為任何人犧牲性命的，不值得。老子不學

了，你也別費口舌，快走吧。老子餓了。

黑劍客：我們必須說清楚兩件事，第一注意禮貌用語，別老子長，老子短。還有就是去封印之城不見得會死。還可以做英雄。當英雄不是每個少年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嗎？

肖軍：老……，我除外。我……不想當什麼英雄，放過我吧。我只想平凡一生。

黑劍客感到生氣，露了一手。嗖的一聲，短劍在屋子裏轉了個圈，金光爆閃，形成了光弧，最後又回到他的手上。

黑劍客：這一招回手劍怎麼樣？也可以教你。

肖軍（捂着肚子）：我餓了。

二

218國道旁就是市場，路邊擺滿了攤位。搭着篷布。有賣菜的，也有賣肉的。擺幾張桌子就算吃早餐的地兒了。這時正是吃早餐的時間。人很多，尤其是學生。

肖軍在一張桌旁坐下。他對面是幾個低年級的小同學。他重重的咳嗽了兩聲，小同學嚇得躲開，拿着小籠包跑開了。

肖軍滿意的笑了。但是他的笑還凝固在臉上，他的對面又坐下了個人，是黑劍客。

肖軍要的小籠包這時候送上來了。黑劍客毫不客氣的拿起來吃。包子不夠塞他的牙縫。

肖軍氣的牙癢，抓了兩個包子。他轉身想跑，身子還沒站起來，黑劍客抓住了他的手。

黑劍客：跑是跑不掉的。

肖軍：滾，放開你的臟手。

肖軍把包子砸在黑劍客身上。黑劍客沒有躲避，倒像狗一樣用嘴銜住，把包子吞進肚子裏了。他看上去有幾分狼的架勢。

肖軍趁機甩脫，跑掉了。

三

肖軍剛把遊戲幣放進遊戲機里，黑劍客又出現了。肖軍假裝沒看到，搖動搖柄玩起來。

黑劍客換了個角度，站在礙眼的地方。肖軍按錯了鍵，屏幕上出現遊戲結束的畫面。

黑劍客笑了。

黑劍客：我會像幽靈一樣，直到你答應為止。

肖軍：滾滾，辦不到。

四

啪，桌球散開。沒有一個進洞的。肖軍的球杆都沒辦法放平，他的背後立着黑劍客。

黑劍客沉默不語，陰沉着臉。

肖軍：再不走開有你好瞧，老子的忍耐是有限的。滾是不滾。

黑劍客輕輕拍了桌球桌一下，桌球全部跳了起來，在空中滾動，形成一個圈又掉了下來。黑劍客翻着白眼，鼻哼哼。

對面和肖軍打桌球的二毛嚇得不行。扔掉桌球杆就跑，一溜煙不見蹤影。肖軍咒罵二毛是個慫貨。他抓起桌球杆捅黑劍客腰眼。黑劍客晃身，退讓一步，輕巧避開。肖軍一記不中，向上猛挑。黑劍客手臂下壓，桌球杆斷成了兩截。

肖軍退到桌球桌旁，抓了兩個桌球砸過去。黑劍客斜身避讓。

肖軍趁機溜之大吉。

五

肖軍轉了幾個彎，不見黑劍客跟來。他喘了口氣，靠在牆壁上休息。這時走過來個小同學。

肖軍攔住小同學。看衣着，小同學家裏該有點錢。肖軍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最近開銷太大，又和父親鬧掰斷了資金來源。

肖軍動了懷心思。他攔住小同學。

肖軍：口袋裏有多少錢？

小同學攤手，表示沒有。他嚇壞了，帶着哭腔說想回家。兩條腿不由得篩糠。

肖軍笑了。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小同學本來褲兜里有錢，就是死也不承認。他揪住小同學，提了起來。肖軍沉着臉，威脅——

肖軍：要是老子搜出來有你好瞧。

小同學嚇得臉色發白。

肖軍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聲音：搜搜看，保證搜不出來。

肖軍轉身。黑劍客坐在牆頭懶洋洋的搖動雙腳。他跳了下來，搶過小同學。

肖軍猝不及防脫了手，對着黑劍客怒目而視。

黑劍客讓小同學走了。

肖軍（踢了牆壁幾下）：你到底想幹嘛，不要逼人太甚。老子說了不去，死纏爛打也沒有用。滾滾滾。

黑劍客撫着短劍，忍耐心中怒火，轉身走了。

肖軍突然感到很難受，好像有個陰魂不散的幽靈鑽入體內。他做每件事都受到束縛，正常的生活全被打亂了。

六

肖軍長長的吸了口麵條。左右看了眼，確定黑劍客沒有跟過來。這才放鬆了警惕。他已經有黑眼圈了。最近一段時間被搞得精疲力盡。實在沒轍了。

肖軍對面坐着幾個朋友，其中一個小個子開口說話了。他大約十五歲，一身嘻哈扮相。

小個子：那傢伙真的有這麼討厭？

肖軍（又吸了口麵條，他實在太餓了）：反正有他沒我，你們幾個人開口說話到底幫還是不幫。

麵館老闆死氣沉沉的坐在門口，最近生意不好，他有很多功夫打蒼蠅。肖軍望過去，他正在打蒼蠅。他臉上露出快感，應該是打中了。肖軍回過神來，小聲說了句——

肖軍：對，和蒼蠅一樣討厭。你們要是看見有蒼蠅在米飯上，會不會拍死它。

小個子：不會。我會等蒼蠅飛走。

肖軍瞪了他一眼。

其餘幾個同伴也表示不會在米飯上打蒼蠅，太噁心，只會趕走。

肖軍：好吧，我要拍蒼蠅，你們幫不幫。

這時老闆走過來遞給肖軍一張紙條。是作業格子紙，字跡清秀。落款是王姣，約肖軍在校門口見面。為上次她父親的事道歉。肖軍小心翼翼的把紙條塞在口袋裏，就像撿了寶貝。他繼續吃面。

他的幾個朋友答應出手。小個子建議設陷阱。他家有條狼狗可以派上用場。

肖軍吃完最後一根麵條，一拍桌子，豪邁說——

肖軍：走！干他。

七

肖軍一棍子下去，打偏了。他的幾個朋友面面相覷，拿在手裏的傢伙事兒顫抖得厲害。

黑劍客隨手一抄，把肖軍的棍子奪了過去。

小個子帶着的狼狗叫了兩聲夾着尾巴往巷道里逃竄，轉眼不見。它那樣子非常狼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家找大人幫忙。

肖軍（嘶吼）：還等什麼，打呀。

小個子他們反應過來嗷嗷叫着衝上去。黑劍客用搶過來的棍子在每人腦門上敲了下。血順着他們的額頭流下來遮住了視線。他們疼得哇哇大叫，狼狽逃竄，比狼狗還不如。一溜煙，就看不見蹤影了。

肖軍背靠牆壁，憤憤不平，有點膽怯。

黑劍客轉過身來對着他，表現得非常無禮。

黑劍客：再不答應有你好果子吃。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肖軍一副寧死不從的架勢，梗着脖子說——

肖軍：好呀，老子倒要看看你的手段，嘗嘗你的好果子。

黑劍客似乎有所顧忌，沒有動手的意思。他摸了摸短劍，退後了一步。他似乎花了很大力氣忍耐。臉上肌肉微微顫抖，他轉身走到院子裏支出來的樹蔭下，劍光閃動，齊刷刷的枝葉紛紛落下。算是示威。

這時幾條狗跑過來，狂吠了幾聲，黑劍客咳嗽了幾聲，灰溜溜夾着尾巴逃跑了。那一瞬間，肖軍看到黑劍客的眼睛變綠了。

肖軍趁黑劍客注意力分散之際，趕緊溜進了旁邊的巷道。在動手之前，他就找好了出路。

八

拐過兩個巷道，肖軍冒出頭來。他扶着牆角揉了揉腳，一路狂奔，他累壞了。黑劍客沒有追過來，他放下心來。但是，他的心還未平靜，遠處就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

肖軍立馬緊張起來。

陽光燦爛的照在空曠的地面上，幾張廢紙悠閑的浮動。肖軍跑過去，紙掀起來隨風飄了幾下，又落了下來。

穿過空地，上了石板路，盡頭是學校的大門。王姣穿着白裙子，頭上扎着蝴蝶結。她左顧右盼，好像在等人。

肖軍跑過去，拉着她的手就往左邊跑去。不遠處有一片大果園，可以藏身。肖軍鑽了進去。王姣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鑽進去。漂亮的白裙子被扯開一條口子，露出小腿上嫩白的肌膚。

王姣嬌喘一聲，勢頭不穩，撲倒肖軍懷裏。她張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情。肖軍及時捂住了她的嘴。肖軍感覺到按在了溫暖的海綿上，臉不由得紅起來。

肖軍：別動，待會兒給你解釋。

王姣果然聽話，沒有再動。她的兩個大眼珠子滴溜溜轉個不停。她的心不停跳動，輕輕把肖軍的手拉下來。這時，遠處跳出來個黑色身影，不是別人，黑劍客追上來了。

肖軍緊張的抓住王姣的手。可能有點用力，王姣疼得皺起眉頭。

黑劍客賊一樣左右查看。他抽動鼻子，在各處嗅聞，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與此同時，圍在肖軍脖子上的狼形石亮了起來。肖軍趕緊捂住，不讓光華外泄。

黑劍客原地兜了個圈，一無斬獲，轉身朝着學校門口的側道走去。狼形石干擾了他的嗅覺。

九

王姣和肖軍走了出來，朝着另外一條路走去。

王姣很介意的扯了一下撕破的裙擺。肖軍瞟了一眼，裝作沒看到，他的臉紅了，帶着愧意。

他們來到一處比較安靜的地方，有兩棵樹，有張石凳子。

他們坐了下來，彼此默默注視。

肖軍：你找我有什麼事？

王姣（不安的）：上次我老爸做的有點過分了，對不起啊。

肖軍：沒什麼，我早忘記了。

王姣扯了下裙擺，彆扭的挪動位置。肖軍尷尬一笑，不知所措。

王姣：你早忘了，我還以為你會永遠記得呢。

王姣說的是另一層意思。

肖軍：不不，我我會記得的，永遠。

王姣笑了，笑顏如花。肖軍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風景。璀璨如陽光。

王姣：會記得什麼？

肖軍看得有點痴了，沒有聽清楚。

王姣：你還沒告訴我剛才那個是什麼人，看起來兇巴巴的，你又得罪誰了。

肖軍：一個壞人，老想着叫我去封印之城。

王姣：哪裏？

肖軍：封印之城。

王姣：沒聽過，很遠嗎？

肖軍：遠到天邊了。好像在呼倫貝爾。

王姣：哇，有點遠，不過也很美。你還會學校去嗎。

肖軍：可能吧，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