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謀反?
“哪個敢?我是你家少爺的知交好友!”小林道元勃然作色道。轉身看看是我,這臉色變得快,轉瞬間便成了陽春三月一般的暖和。喜道:“哎呀,我當是誰,原來是王兄啊,許久未見!”
冷笑道:“看來這兩年是發達了,都敢跟我稱兄道弟了,嘿嘿!”
小林道元面不變色,道:“還不是沾了家裏的光,沾了七公子的光,在下這身份林家雖說現下不認,可七公子還認,還拿在下當兄弟!”
不提林絲還好,提起林絲來氣兒都不打一處來。冷笑道:“聽說眼下你是日本國客商,想必這幾年賺下不少的銀錢。王家家業小不敢跟您高攀,稱兄道弟還是免了吧。這次東來正預備着拜見拜見七公子,在下面子薄,勞煩您大駕引薦一下如何?”
小林道元笑道:“在下正預備着北上,王兄只管打着小弟旗號,但去無妨!”
嘿,這臉皮厚的,世上咋有這樣的人啊,看來不拾掇拾掇你,你還不知道馬王爺長几隻眼!
嘴一怒,道:“給我看好不許跑了,過兩天便去拜訪拜訪七公子,說得好倒罷,說不好便直接給趕出南登州去,往後再不許踏上南登州半步!”
撲通一聲小林道元直接便跪了下來,咚咚磕幾個頭拖着哭腔道:“少爺饒命,少爺饒命,小的知錯了往後再不敢了!”
又沖有福告饒道:“有福兄弟可憐見,也幫小的說幾句好話!”
有福低聲埋怨道:“平少爺跟前也敢喘大氣兒?不是不幫你,咋幫?不知道現下家裏跟七公子啥情分?拿屁股猜都猜得出來,要不家裏咋單單給七公子讓出來塊老大的地界?你敢夾在裏頭牟利,別說少爺怒了,便是我都看不下眼!少爺發怒倒還是輕的,不過是趕出南登州罷了,若是少爺跟七公子再說道說道,嘿嘿,七公子的脾性你不知道?”
林絲有錢,還不是一般的有錢,個閨女家能擱林家那許多子嗣當中,守住自個產業本身便是大不易。更何況這些年,這買賣做得蜚聲鵲起的,拿屁股猜都猜得出手段如何。
小林道元篩糠一般,豆大小的汗珠子直往下掉,不對,這小子有事兒,若是單單口頭上討些好處斷不至於嚇成這樣!
沉聲喝道:“有實話沒?若有,前頭茶肆里全給我倒出來,若沒有,錢二,客棧里看牢了,多則十天少則五日帶了去見七公子!”
小林道元語出驚人:“少爺,小的就是個騙子!”
“啥,騙子?”都給弄蒙了,驚訝道:“這幾年沒少掙錢,不算旁的,家裏拉了多少貨物,這家業呢?”
“全沒了!”
“咋沒了,敗家也沒你敗得這麼快吧!”
“薩摩國那邊,耍錢,叫人下了套,輸光了銀錢連帶海船貨物全給輸乾淨了!”小林道元膽怯道。
給恨得上去便是兩腳,怒道:“不是海船又添置了幾條,買賣越做越大么?上次去登州那邊不是這般吹噓的,咋?”
小林道元狗一般伏在地上,低聲道:“旁人家的海船,頂着小的名頭罷了,小的順帶着賺些份例銀子……”
懂了,這個叫做掮客,說好聽點叫做經紀人,說難聽點叫個騙子、經濟詐騙都是他。上輩子還有本出了名的小說,叫做《富人俱樂部里的狼》,說的就是這類掮客裏頭的頂尖高手。自個手裏啥都沒有,靠着人面左右逢源、空手套白狼。原以為上輩子這種人多,這年頭人都實誠,沒成想倒給遇着一個,還就是打着我的旗號過來矇混我的,怨不得小林道元給嚇成這個摸樣。
不用多問,懂了,知道小林道元為啥有大把的工夫,知道為啥穿着這等光鮮,知道為啥四處大吹法螺,知道為啥一人佔着中原、日本倆身份。說穿了,這些全是行頭,全是掮客或是騙子的行頭,做騙子也得置辦個好的行頭不是,連行頭都沒有咋騙啊!
就這麼個小林道元就給家裏矇騙這許多年?給恨得牙根痒痒的,強壓着怒氣道:“好,少爺我不與你一般見識,能有多遠滾多遠,莫要再叫我遇着你,滾!”
小林道元磕頭如搗蒜,連聲央求道:“只求少爺莫把小的趕出南登州,小的在南登州這邊獃著七公子顧忌少爺麵皮,若是一離開南登州只怕便沒命了,七公子的脾性若是知曉小的這般……”
甭問,這小林道元也沒少矇騙林絲。
怒道:“你林家事兒與我何干,滾,趕緊!”
有福上前一步,連連使幾個眼色把小林道元連拖帶拽送出去,喜眉笑眼拋着個銀元寶玩着進來,低聲笑道:“平少爺,小林道元塞給俺的疏通銀子,好大的一錠銀子呢!”
有福笑半天又勸解道:“平少爺是叫火氣給架的,小林道元坑蒙拐騙的本事兒挺好,連平少爺、林家七公子都能矇混過去的主兒,忙活那事兒正好,那事兒好人辦不好就得這種人忙活!”
尋思尋思還真是這麼回事兒,笑罵道:“叫人使喚銀子買通了吧,要不咋替這雜碎說話?”
有福嬉笑道:“不是給小林道元說話,是給家裏說話,少爺您心裏明鏡一般!”
低聲笑道:“小林道元鬼道道多,這點兒銀子便能收買王家大少爺身邊的親隨?不過是投石問路罷了,下黑必定另有厚禮相送!這樣,有福你便當一回白臉的奸臣,多少銀子擔保他留在南登州,多少銀子還給他家裏謀個差事兒,不把小林道元手頭銀錢榨乾凈不算完!榨出來銀錢全自個留下,留着娶媳婦使喚!”
給小林道元行賄讓出當口來,這幾年沒見驢頭了,倆幾年未見的發小發發瘋也是該當,你個有福就別朝跟前湊合了!
貓在驢頭屋子裏不肯出來。驢頭這小子幾年沒見人黑了不少,也高了壯實了不少,臉面也沒原先看起來像驢臉,扔人堆里不出挑不顯眼。
躲開我熱情洋溢的一拳,驢頭低聲道:“先莫急着鬧,南邊只怕不妥,像是要謀反!”
“啥,謀反?反誰,反我!為啥啊!”納悶道。
南登州這邊要麼是王村老人手,要麼是王家救過命的流民,咋會造反?再說了,但凡頭頭腦腦的人物全是王村老人手,咋會造反?
“喂不飽的白眼狼哪朝哪代都有!”驢頭低聲道:“還是家裏的老人手,受過幾輩子家裏的大恩大德的,諢號叫做鐵牛的。”
“哪個?鐵牛!莫不是十九爺爺的後人!”驚訝道。
“不是他是哪個!”驢頭憤憤道:“四老爺該當有些察覺,原本鐵牛統領着串間隘口的護院,給調換成南鄉隘口了,手底下護院也少了。”
南登州這邊家裏沒兵丁,可養下來不少的護院,說穿了不敢說是兵丁頂着護院名號罷了。陸上的隘口攏共四個,南登州北去、南鄉西去都是崇山峻岭每處不過二三十人,不過是瞭望守護罷了,若是有事兒烽火點起來護院轉眼便到。串間往西卻是原本的古道隘口,西去又是大隅國雖,說來往人丁不多可畢竟也不好閉關自守不是,這處隘口守護的人手百多個。再一處便是南鄉與串間當間的,原本就有的隘口,其實串間拿在手裏之後,這處隘口原本想着可有可無,可四叔老成,擔心串間隘口一旦失手再沒個守備的隘口,便給留下來了。先前南鄉隘口人手多,眼下不過五十人摸樣,鐵牛便是這五十護院的頭領。
南登州這邊,四叔手裏還一百個精銳護院,全一色的戰馬、諸葛連弩伺候,錢大、錢二一人五十個掌管着,防備着哪頭有事兒救援哪頭兒。滿打滿算整個南登州家裏護院攏共就三百號人,就算這三百號人全反了,剩下一萬多莊戶還多半是忠勇誠信智熏陶出來的莊戶,三下兩下不就給滅嘍,還反個啥勁兒。
再說了,你要造反也得吃飯不是,老百姓不給你飯吃,你紮起脖頸等着餓死不成?人么,造反要麼是逼上梁山不反便得餓死,要麼是野心勃勃的想當皇帝的主兒,這南登州哪點兒都掛不上,犯傻啊,家裏沒哪點兒對不住人的啊!
便是要當皇帝,你以為皇帝好當啊,典型的操勞命、高危行業。旁人不知道,就說南登州這邊多大小的投入,就說南登州這邊三百人的護院兵丁,一年得花出去多少銀子?若不是為給家裏備下後路不計較代價,當真比不得做個安安生生的小地主順心!
“到底為啥?”不解道。
“猜不透,鐵牛手底下有我一個內線,少爺來南登州的消息傳過去之後,鐵牛招呼幾個心腹商議過,預備着挾天子而令諸侯呢。這內線便是鐵牛的心腹,早有消息傳過來,鐵牛不時說道過,帝王將相寧有種乎之類的言談呢。”驢頭一臉的不屑道。
黯然無語,鐵牛的武藝是家傳,王村上出了名的好武藝,四叔南來日本國頭一批帶過來的便有鐵牛。頭兩年鐵牛在四叔手底下甚是得力,要不也不會把串間隘**給他手裏掌管着。鐵牛先輩十九爺爺乃是我爺爺的親衛,人都老糊塗了可身子骨結實着呢,家裏逢年過節的少不得上門送些賀禮。
“還有旁人沒,成氣候沒?”低聲問道。
“又不是正大光明的事兒,挑開了話頭的,也就身邊那幾個心腹罷了!氣候倒是成不了,不過總得防備着鋌而走險!”驢頭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