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去
第二日一早，老和尚將商闕帶下了山，本是想找戶可以收養他的人，只是家裏有孩子的婦人看到那半張臉都嚇昏過去了，無奈之下，老和尚只能自己養着了。這一養就養了七年。
隨着小孩再長大些，胎記倒也慢慢變小了，雖然還有，但至少也只在臉上，脖子上卻是一點都沒有了，每每看到這張臉，老和尚總要嘆息一番，一半俊俏一半醜陋，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
隨後便給剃了發，也算作小和尚了。
除了不下山之外，其他時間小和尚在山上都是很樂呵的，因為老和尚並不嫌棄他，對他就像自己的兒子一樣。只不過老和尚出遊了幾日之後回來就病倒了，這樣一來小和尚就得每日下山化緣了，雖然對於下山並不喜歡，可是為著老和尚，小和尚也得每日上山下山的去化緣。
“喲喲，那個醜八怪又下來了”小和尚剛走進村子裏，一群小孩子就將他圍住了，為首的一個打孩子指着小和尚，眼神輕蔑，滿臉的看不起，八九歲的年齡，掉了一顆門牙，說話漏風，一說完身後的小伙全都笑了，他不知道他們在笑啥，也跟着一起笑。
小和尚看了一眼這群孩子，拉緊了竹簍不去理會，加緊步伐想要穿過這裏。
“一個醜八怪還想要念書，真是，真是”說話的那個男孩歪着頭想了一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突然想起先生剛教的這句話，對與不對都不在乎就直接用上了。
小和尚緊緊的攥緊了背上的竹簍，眼前閃過前兩日自己在村子裏的私塾前路過，停留下來聽了幾句，就被村子裏的先生問了幾句，小和尚一一回答了，縱然不用念書，可是每日都在念經抄寫經書的小和尚自然識字頗多，被先生誇了幾句后就惹得眼前的這個小孩不開心了，因為他方才被先生叫起來背詩詞沒背下來就被先生打了幾竹板。
自那之後只要每次小和尚下來化緣，這個小孩總要嘲諷幾句。
“，，，”小和尚並不理會，繼續往前走。
“切，醜八怪，醜八怪，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咕嚕咕嚕滾下來，”
“，，，”
一群小孩子圍着小和尚又唱又跳，從村這頭到村那頭。
小和尚紅着眼眶回到了廟裏，他使勁揉了揉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只不過眼眶一直紅着是沒有辦法的。
“小闕，又有人欺負你了？”老和尚掙扎着從床鋪上坐起，小和尚見狀趕緊上前將老和尚扶起。
“沒有”小和尚吸了一下鼻子，聲音有些嘶啞，顯然是哭過了。
“商闕，男兒有淚不輕彈”老和尚一眼的慈愛卻依舊板着面孔給小和尚講大道理。
“知道了師傅”。商闕點點頭，抬起頭來，一半是青色的胎記，一半是白皙的臉龐，看慣了這張臉，老和尚早就沒什麼感覺了。
“隨便收拾東西吃點吧，不用給師傅做了，”老和尚看着商闕，眼中滿是不舍。
“為什麼呀，你病了更應該多吃呢，我不餓的師傅”商闕一聽這話就急了。
“師傅不餓，小闕，師傅有話要跟你說，你要牢牢記住知道么”老和尚摸着商闕的臉，瘦小瘦小的臉龐沒有一兩肉，老和尚心裏慚愧，這孩子跟着自己受苦了。
“吃完再說吧師傅，我熬你最愛的米粥”
“聽着，小闕”老和尚說著就坐直了身子，眼睛直直的看着商闕。
“是，師傅”
“過幾日，我師兄就會來廟裏找我，到時候他就會帶你走，到了他那裏你要好好聽話，”
“師傅，我不走”商闕的眼眶又紅了。
“聽話，你跟着師兄先走，師傅要去雲遊一番了，要好久才回來，你一個人待在山上師傅不放心”
“師傅，我等你回來，我不怕的，以前也是這麼做的，我不走的”商闕緊緊拉住老和尚的衣袖，生怕他丟下自己，“師傅，我爹娘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嗎”
“胡說，你爹娘怎麼不要你了，你爹娘肯定在找你，我這次出遊要去好遠好遠的地方，三五年才能回來，你一個人怎麼能在這深山待這麼久，聽話，等我回來了就去師兄那裏接你回來”
“師傅，你帶着我吧”
“小闕，你已經長大了，三年後師傅回來的時候你要長得更加壯實，你現在就像個女娃子，師兄會好好照顧你的”老和尚替商闕拭過眼淚，一臉溫和的看着他。
“是，師傅”知道不能改變師傅的主意了，商闕的眼眶又紅了，他習慣了師傅外出雲遊幾個月才回來，可是師傅從來沒這麼就不會來，而且他還是第一次聽師傅說他有一個師兄。
轉眼，商闕就到了要離開的日子了，對於師傅的師兄，商闕很是奇怪，因為師傅的師兄不是光頭而且還有鬍子，和尚不都是光頭么？對此商闕想不通，可師傅也不告訴他，只說以後他就知道了。
“師傅”商闕淚眼汪汪的看着老和尚，期待他開口讓自己留下來，只是老和尚滿眼不捨得看着商闕，卻終究沒開口讓他留下。
“清源師兄，小闕就拜託你了”老和尚看向了一旁仙風道骨的清源。
“我知道了”清源看着老和尚，心裏暗暗嘆氣，當年名傾天下的風流劍士如今卻成了這般模樣，情之一字傷人不淺啊。
“師弟你決意要，”思來想去，清源還是決定勸上一勸。
“師兄不用再說了，我們的恩怨當年就該了結，苟活多年只是因為放心不下小闕，現如今他也長大了，我便心無牽挂了，成也罷，不成的話，凝兒一人太過孤單了”老和尚看向商闕的眼神里滿是不舍，可是說到凝兒卻閃過一抹傷感。
“也罷，商闕我會替你照顧好的”清源不再多說，走到了商闕的身邊。
看着走過來的清源，商闕知道離開時不可避免的里，唰的一下，商闕跪倒在老和尚面前，狠狠地磕了三下，再抬起來一片紅腫。
“師傅，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小闕也是，我會來看小闕的”似乎是安慰商闕又似乎是讓自己堅定決心。
商闕紅着眼眶一步三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次走了就再也見不到師傅了。
清源看着商闕的樣子，狠了狠心一把拽過商闕的身子將其抱在懷裏。
“師弟要活着回來”清源說了一句后便御劍而走，再不看一眼。
深山之上只留下一蒼老身影看着天際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