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滑天下之大稽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有個小和尚和一個老和尚，小和尚每天下山化齋，亂世之中，沒人好過，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還有多餘的糧食施捨給小和尚？
縱然如此，小和尚依舊每天下山，雖然不多，但他走遍山下的三四個村莊，多多少少總能夠收集半碗米，再采點野菜也能對付一兩天，小和尚能化到米糧也是有原因的。
老和尚會兩手醫術，以前總是會親自下山來給附近村子裏的人治病，醫術雖不高明但是輕易的頭疼感冒也是可以治的。
而且老和尚每每從山上下來，總是背着一個竹簍，裏面裝着一些草藥，然後他總是免費給村子裏的人看病，也不收葯錢。
一個人上山下山，然後在村子裏混口飯吃倒也自然，村子裏的人都感念老和尚的恩情，但凡他下山來，都會請老和尚到家裏吃一頓，村民們也沒什麼大魚大肉，隨隨便便的飯菜就是一頓齋菜了。
小和尚是老和尚在半山腰撿的，老和尚去懸崖邊上采草藥，然後就看見了懸崖邊上有一條巨蟒盤旋着，老和尚定睛一看，巨蟒面前有一個半大的小子，看身形也就三五歲左右。
那巨蟒身子盤旋着，想上前但似乎又很是猶豫，老和尚覺得有些奇怪，悄悄朝那孩子看過去。
就見那小孩子不知是睡着或者是昏迷了，靜靜的趴着，紋絲不動，突然——
那小孩轉過了身子，老和尚仔細一看，頓時心裏一驚，全身的血液剎時凝固了。
只因那孩子轉過來的半張臉有着一塊大大的胎記，覆蓋了眼睛鼻子嘴巴一直蔓延到脖子下方隱藏進了衣服之中，細細看去上面還有着淡淡的絨毛，看胎記的樣子像是狐狸的半隻臉，不動還好，沉睡之間仿若做了噩夢一般，眉眼緊皺看起來更加陰森恐怖。
再看另外半張臉卻是白皙粉嫩，如果只看這一半定然是個粉雕玉琢可愛至極的孩子。
老和尚來不及思考這半大的小子怎麼會出現在這這樣的深山之中，就看到那巨蟒突然立起了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小孩子俯身而去。
老和尚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人物，這時候腦子來不及思考，身子卻先有了動作，之間他一個跳躍，明明十多米的距離卻是一瞬間便到達了，隨後變手為爪，迅速的撈起那小孩子抱在懷中，隨後落在距離巨蟒的不遠之處，一雙混沌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那條巨蟒。
到嘴的美食竟然被別人搶走了，巨蟒不由得發出來嘶嘶的怒吼聲，一股腥臭味隔着老遠便撲鼻而來。
掂了掂小孩子的重量，老和尚一個反手將他放在了身後背着的騰匡里。
一人一莽就此對峙。
那條巨蟒碩大的腦袋上只有一對綠豆大小的眼睛，可這絲毫不影響它目露凶光。
這條巨蟒應該有幾百年，雖然未有靈智，但是卻已經超越了動物的本能，所以它此刻並沒有急切的衝上去，反而靜滯着似乎是在考慮眼前的老頭到底能不能一口吞下。
“走”老和尚張嘴，言語之中的詞彙吐露的並不清楚，反而模模糊糊的，音調有些奇異，但是勉強還是能夠聽的出來。
巨蟒自然是聽到了，它面露驚疑之色，很是詫異老和尚竟然會用這般語調說話，它的腹部一陣嘟嘟囔囔的響聲傳來，聽語調有點類似老和尚之前的話，但是卻完全聽不出來，畢竟它還不會用嘴說話。
老和尚自然聽不懂它在說什麼，只是再次重複了一遍“走”。
巨蟒猶豫了一會，終歸還是扭頭離開了。
靜待了幾分鐘，確定那巨蟒確實離開，老和尚這才轉身上山。
老和尚看着還在昏迷的小孩，然後就看見小孩的脖子上面掛着一塊普通的玉佩，玉色普通，樣子也普通而且打磨的毛毛躁躁一看就值不了多少錢只不過上面卻刻着兩個字，商闕。
大約這就是孩子的名字了，粗糙的玉佩並不能表明孩子家境的貧富，但至少不是窮人，畢竟再怎麼不值錢也是塊玉佩呢，窮人家可是用不起，大約用這麼粗糙的玉佩不是為了紀念什麼的，只是想讓撿到他的人知道他叫商闕吧。
老和尚將商闕的衣服全部扒下來，他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比乞丐還不如，老和尚沒有合適的衣服，只好將自己的一件舊衣服給裁掉，不曾拿過針線的手歪歪扭扭的給商闕弄了一件衣服。
“娘~”睡夢之中的商闕面露痛苦之色，一張小臉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小怡”商闕的雙手不斷揮舞着，似乎想要緊緊的抓住什麼，一道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角流落下來，旋即一道惡狠狠的話語自少年的最終喊了出來。
“泉碧老頭，我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隨着喊聲落下，商闕猛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着頭頂之上的房頂，半響，一個皺巴巴的老和尚模樣的臉自旁邊伸了過來。
“你醒了？”老和尚的語氣算不得溫柔，但也很是溫和。
“是你救了我？”因着從夢中驚醒，商闕還有些神志不清，看着老和尚的臉，下意識就想往裏面躲，可是隨後他便發現自己沒地方可以躲了。
“恩”老和尚倒也沒緊隨其後，只是坐在了床邊，將原本端在手中的菜粥放在了桌邊。
“你不是來抓我的？”到底是小孩子，再如何謹慎也抵不過對老和尚的第一印象，大約老和尚就是這種面善之人，看着就能夠讓人心生信任，好在，老和尚勉強不算個壞人。
“我都不認識你，為何要抓你”
“咕嚕”還不待商闕繼續發問，問道菜粥味道的他肚子已經急不可耐的發出了叫聲。
商闕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幾日不洗的臉龐上也能勉強看到一絲紅暈。
老和尚會心一笑，也不追問更不說什麼，只是示意他自己喝粥。
商闕狼吞虎咽了一大碗才走，這才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
收拾完碗筷，看着商闕抱着雙膝蜷坐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只是睫毛的閃爍到底還是出賣了他。
老和尚本就不是鐵石心腸，更何況孩子是他親手救回來的，看着他這般模樣，到底還是心生幾分憐憫。
“我不問你從何而來，我只問你何方可去？”老和尚糾結了半響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商闕睫毛微閃，緩緩睜開了眼睛，“我不知道，我......”老和尚打斷了商闕。
“今日你便先歇着吧，早些睡了”隨後便吹了燈油，走出了屋子，也不管那少年是否獨坐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