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八戒
“不知死活的色魔,竟敢在俺老孫眼前放肆!”孫悟空縱身而起,揚起金箍棒狠狠砸向端坐在黃金寶座之上的色魔。
物分高低貴賤,魔分三六九等。
神仙人乃應運而生,多有端莊威嚴之形。妖乃靈物修鍊而成,也可修得美艷之姿。而魔,乃應劫而生,外形多是粗鄙醜陋。想要修得眼前這隻色魔的上等皮囊,只有兩種可能:一,有數千年的修為。二,此魔墮入魔道之前便有超乎世人的美艷姿容。
可即便如此,美艷到不沾一絲邪魔之氣的地步,也實屬罕見。
想來,亦全是用邪術採得那些少女之血所致。
如此邪惡至極的魔道,不即刻摧毀,又待何時?
孫悟空的金箍棒說時遲,那時快,眨眼之間已至近前。強大的呼嘯之力與足以壓扁一切的力量颶風般掀起色魔海藻般的長發,飛舞腦後。隱匿在黃金面具之下的色魔仰起頭,眼眸微眯,目光迷離地看着孫悟空那劈頭砸下的寒鐵棒子。他既沒有躲,也沒有怕,反而多了幾分猶猶疑。
“休要在此放刁,不知好歹的猴頭,滾出去!”
隨着一聲嬌叱,數名美艷女子出現在孫悟空面前,用她們嬌美的身姿擋住了那隻色魔。一個身着紅色輕紗的女子揚手便擲出一道紅綾,“嗖”地凌空襲來,纏住孫悟空的金箍棒。而其他的女子亦紛紛擲出手中輕紗,纏住了孫悟空的脖子與四肢。
“這猴子的靈力強大,放他的血,尊上會更高興的。”一名身着綠衣的女子咯咯地笑着,縱身飛向孫悟空。她的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匕首,澄黃耀眼,鋒利無比。
她就將這匕首狠狠地刺向孫悟空的手腕。
竟是與刺傷冉冉的手法完全一致!
孫悟空的火眼微眯,雙拳緊攥,原本瘦弱的手臂陡然間肌肉虯張,強大的力量從他消瘦的身體爆發出來,將緊纏住他四肢的綾紗轟然炸裂破碎。
種種粉、紅、藍、綠的輕緩在血池上方飛舞,宛若凄美之蝶。孫悟空毛手一伸,僅用兩根手指捏住女子的手腕,令她反手一掄。
鮮血四溢,竟是出血那女子的嬌軀,原來這一掄之下,她白嫩的手臂竟成詭異之勢狠狠刺中了她自己。
“啊啊啊啊啊!”女子的美艷端莊全無,她大聲地尖叫,重重跌下,掉落血池之中。殷紅的血飛濺而起,令空氣之中的血腥之氣更加濃郁,與香爐之中淼淼升騰而起的薰香融合在一起,有說不出的詭異噁心。
“嘔。”一心在寺院裏長大,哪裏受得了這種污濁之氣,只覺胃裏一陣翻湧,登時乾嘔起來。而站在另一側的萃嵐,則被這氣味熏得暈頭轉向,“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臭,真是好臭!”萃嵐一暈,敖榮倒是從他的手裏解脫出來。可饒是如此,這滿室的血腥之氣也足以令他窒息。敖榮無奈,只得跳起來撲到一心的身上,拚命的往他懷裏鑽。
“唉,何以至此。”敖烈搖頭嘆息,從袖子裏摸出一片葉子,替一心遮住口鼻。
這是一枚銀色的葉子,既輕且薄,幾乎透明。但葉子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卻幽冷好聞,放在鼻前,神清目明,竟然嗅不到空氣里的血腥。
“敖烈,你是把西海所有的寶貝都帶身上了嗎?”敖榮自然是識得那葉子的,那葉子,乃是西海聖物“白羽”,它就生長在西海龍宮的千年玉蚌身側,三百年方得抽芽一次,三百年方長出一片葉子,再過三百年葉子才得以長大。而這片葉子長大之後三百年,才有另一片葉子抽芽。這種葉子芬芳無比,只一片既可使方圓百里飄香。正因生長的不易和香氣的特別,它是西海千百年來供奉東、西兩天的聖物,可謂千金難求。在西海,莫說是旁人,就算是西海龍王本人,也只收藏了一兩片而已。還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寢宮的枕頭下面,只在睡覺的時候捨得嗅上一嗅。
可敖烈,竟然把這麼珍貴的東西隨身攜帶,而且還這麼隨便地給了這個傻頭傻腦的小和尚嗎?
敖榮氣得蛇膽一抽一抽地疼。
面對敖榮的怨氣,敖烈只報以璨然的一笑:“誰叫我才是父王最愛的那一個呢。”
“你!”敖榮的蛇身都氣得綳直了,他恨恨地瞪着敖烈,繼而邪惡地笑起來,“是啊,可誰想到,父王最愛的兒子,最後卻被如來佛祖吃了龍心,墮落成魔?哈哈,哈哈哈哈……哇!”
敖榮的仰天大笑還沒笑夠,便被敖烈一指彈飛。
“哇呀呀呀呀呀!”敖榮連聲叫着,襲向孫悟空。
孫悟空迅速側身,金箍棒這麼輕輕一挑,敖榮立刻似迴旋鏢一般在諸多的女子之間迴旋撞擊。竟將這些女子們撞得紛紛掉落血池,撲通之聲響起一片。
“哈哈!”孫悟空哈哈大笑,“敖榮,想不到你還有點用處!”
“孫猴子!我跟你沒完!”敖榮慘叫,隨着最後撞擊女子的下落,敖榮也“撲通”一聲掉進血池之中,血的濃鬱氣息嗆得他幾乎快要死過去。
“是你自己飛過來的,怪不得俺老孫。”
話音一落,孫悟空立刻飛身而起,高舉金箍棒擊向色魔。
“孫猴子,孫……猴子……?”色魔喃喃地念着這個名字,看着孫悟空的眼神里充滿疑惑。
“我曾經,也似乎認得一隻猴子……”
色魔的話還沒有說完,金箍棒便已然落下。但聽得“咔”地一聲,他的黃金面具自中間裂為兩半,露出了一張俊美絕倫的臉。
他的眉如遠山斜飛入鬒,一雙細長的眼狹長上揚,眼眸之中似蘊含了秋水,盈盈勾人入骨。
“嘿……”看着這張臉,孫悟空咧開嘴,樂了。
“你這獃子,以為脫下豬皮,俺老孫就不認得你了?”
孫悟空說著,翻身躍至血池之外,笑哈哈地看着色魔,道:“趕緊把你的衣裳穿一穿,見和尚來!”
“和尚?”色魔怔怔地看着孫悟空,滿臉儘是茫然。
“和尚……和尚……這名字好熟,你也好熟,可是……為何我總是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
“呸!”孫悟空指着色魔便罵起來,“你這獃子,少給俺老孫裝傻,俺老孫可沒這份閒情逸緻,趕緊起來,走了!”
“走?你們想得倒美!”那些跌坐在血池之中的女子們聞得孫悟空的話,自是嗤笑着站起來,紛紛向孫悟空圍了過來。
“這是我們尊上的私有之物,豈容你們帶走?今日就讓你們死在這裏,用靈血滋養尊上的芳容!”
說罷,她們全部縱身而起,十指如鉤,抓向孫悟空。
“哼,就憑你們?看俺老孫一棒將你們統統打成肉泥!”孫悟空將金箍棒掄成風車,呼嘯旋轉。他縱身跳躍,靈活閃躲,任憑這些女子攻勢如何凌厲,就是近不得他身。
“去死!”
孫悟空暴喝一聲,一棒挑飛一名女子。女子一頭撞上黃金香爐,隨它一同滾落在地。滾燙的香料與火焰竟將女子的輕薄衣衫點燃,驚得她連聲大叫。
“你也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孫悟空金箍棒虎虎生威,全無半點憐香惜玉之意,可憐這些千嬌百媚的女子,飛得飛,倒得倒,趴得趴,逃得逃,一時之間,奢華的大殿亂成一片。
“呵……”
色魔發出一陣低沉的笑意,媚入骨髓。他說:“猴子,你惹了天大的麻煩……這些被你打傷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仙姬。”
說著,他伸手指了指上方,一臉神秘地道:“天上的仙姬,眾生稱她們為神女。猴子,依本尊看,你離死不遠了。”
“你說……什麼?”孫悟空那火焰般熾烈的眼微微地眯起,揚手,金箍棒便朝着色魔砸了下去,“獃子!”
金箍棒並沒有落在色魔的身上,因為一道黃綾襲來,緊緊纏住了孫悟空的金箍棒。
那黃綾輕如鴻毛,薄如蟬翼,似是一拉就會斷似的。然而,恰恰正是這輕薄的黃綾,卻緊緊束縛住金箍棒,完全抵擋住了孫悟空攻擊的勢頭。
是誰?
孫悟空的眉,頓時皺了起來。
“孫悟空,五百年沒見,你還是這般愚蠢天真。”一個嫵媚的聲音從孫悟空的身後響了起來,比起色魔那充滿誘惑力的聲音,這聲音雖媚,卻帶着不容輕蔑的凜冽,高高在上,而又不可侵犯。
這聲音……
孫悟空緩緩地轉過頭,在他眼前出現的,果然是那個人。
那個女人。
不,應該說,那個神女。
她身着明黃仙羽霓掌,對襟攢花燕絲絛的短袖小襖,露出她光潔而勻稱的玉臂,荷葉低領小坎露着她修長阿娜的頸子,曳地的長裙,搖曳着動人的身姿。即便是不走不動不坐不卧,也依舊風雅迷人美不勝收。而她膚如凝脂,面如秋華,一雙美目似瀲灧波光,一雙櫻唇若綻放桃蕊,即便是不言不語不說不笑,也依舊風情萬種引人遐思。
“嫦娥?”
孫悟空遲疑着,喚出了她的名字。
“不錯,正是本尊。”嫦娥嫵媚地笑了起來,“你最終還是找來了,孫悟空。本尊以為這五百年以來,你早就化成煙化成灰化成微塵,被風吹到哪個屍山血溝,散了爛了。沒想到,你還活着。”
明明是春風拂面一般的燕語鶯聲,卻透着一股子怨恨與陰狠,孫悟空聞言只是哈哈一笑。他伸手搔了搔腦袋,笑道:“言重言重,俺老孫可沒那麼容易死。不過,這五百年不見,嫦娥仙子你怎麼丑成了這副樣子?”
“你說什麼?”嫦娥勃然大怒,“本尊的美貌天上地下三界之中誰人不知?你竟敢說本尊丑?”
話音一落,嫦娥手中便擲出一道黃綾直襲向孫悟空的面門。黃綾來襲洶洶,凌厲無比,孫悟空只微微側了側身,黃綾便緊貼着孫悟空的面頰飛過去,朝着端坐在黃金寶座上的色魔襲去。
風聲呼嘯,似有利劍般刺來。色魔也不躲,只是獃獃地凝望着嫦娥,任由黃綾襲近自己的面門。
“獃子!”
孫悟空飛身而至,掄起金箍棒便劈開了黃綾。而色魔,還在獃獃地看着前方,像傻了一般,完全沒有意識到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這獃子,為何不躲?”孫悟空恨得揚起金箍棒便朝着色魔打去。
“猴子……”色魔眼波流動,緩緩轉過頭來看向孫悟空,道,“你危險了。”
危險?
孫悟空一怔。
就在孫悟空怔神的工夫,一道鎖鏈突然自黃金寶座之上出現,猛地纏住了孫悟空的脖頸。
一股異常強大的吸力自鎖鏈上洶湧而出,竟將孫悟空體內的靈力汨汨吸吮而出。孫悟空的力量迅速地流失,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大為意外。
“這是什麼東西?”孫悟空用力拉扯脖子上的鎖鏈,整個人卻因力量的流失而癱軟,“撲通”一聲掉入身下的血池。
“哈哈,哈哈哈哈,孫悟空,你竟然也有今天!”嫦娥心情大好,她慢慢地踱過來,伸手指向了色魔,道,“虧得你自詡火眼金睛,難道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你要找的那個人有什麼異樣嗎?”
異樣?
孫悟空眯了眯眼睛,再次朝着色魔看過去。他這才發現,原來在色魔修長的脖子上,栓着一條鎖鏈。
黃金的鎖鏈,既細又輕,似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被雕刻出精緻的雕花雲紋。而這鎖鏈跟孫悟空脖子上的鎖鏈一般,全都連着他身下的黃金寶座。
“這是什麼,為什麼要給他戴着這種東西?嫦娥,你這醜女人,你把他怎麼了?”孫悟空惱火之下,一張毛臉早就沒有了先前寒喧時的嬉笑。他被濺上鮮血的五官開始變得猙獰,喉嚨深處亦發出低低的咆哮,身上散發出的戾氣讓那些站在血池之中的女子們紛紛驚慌後退,最終落荒而逃。
“你說誰是醜女人?!”嫦娥厲喝出聲,她揚手,但聽得“咔”地一聲響,鎖鏈之上頓時探出無數尖厲的鐵刺,深深刺進孫悟空的皮肉。剎那間鮮血飛濺,孫悟空的身軀猛地一震,消瘦的身姿頓時灑滿熱血。
“孫悟空,你不過是只猴子,竟然也敢妄自評論本尊的容貌嗎?”嫦娥說著,雙臂突然伸展,數道鎖鏈自黃金寶座之中飛出,盡數襲向嫦娥。
孫悟空猛地轉頭,一雙火眼登時被鮮血瀰漫。
他很清楚,這些鎖鏈不是朝嫦娥而去,而是襲向她身後的人。
一心。
“師父,小心了!”敖烈高振雙臂,將一心擲向半空。
一心還來不及驚叫,便被敖烈用法力擲了出去,整個人軲轆着滾到了先前的靈宮殿。
“敖烈,你還像五百年前一樣,對唐玄奘那麼忠心。”嫦娥笑着,伸出她的纖纖玉指,指着敖烈的腳下道,“自身都難保了,還要顧及着唐玄奘嗎?”
就在敖烈的腳下,數道鎖鏈緊緊相纏,令他完全動彈不得。而那些鎖鏈所奪取的法力也讓敖烈力氣漸失,方才擲出一心的力量,亦是他僅剩的全部法力。
“嫦娥,你竟用你的法術將鎮魔鐵改造了嗎?”敖烈的語氣里充滿了譏諷。
“不錯,專門用來……鎖住你們。”嫦娥話音未落,鎖鏈已然纏住了敖烈的脖頸和手腕。但只得“撲撲”之聲響起,鎖鏈之中探出的硬刺完全刺透了敖烈的身體,鮮血染紅了他銀白如絲的發,和他那白得不染一絲塵埃的袍子。敖烈身體搖了又搖,卻終是踉蹌着穩住身形,沒有倒下。
“逞強是沒用的,”嫦娥冷冷地說著,轉頭看向孫悟空,“一千年前,你們把他從我身邊帶走,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一千年了,距離她和他最初的相見。
嫦娥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就像現在一樣,坐在天庭巡遊的黃金車輦之上,在浩瀚的星河之中,在璀璨的銀色星芒之中獨自耀眼成輝。
他,是擁有着上古神力的天神,斗姆元君的幼子,紫微大帝的親兄弟,三十萬水軍大元帥天篷。
她永遠也忘不了,他站在天庭巍峨的戰船上凝眸遠眺,英明神武的模樣。他海藻般的捲髮在暗夜之中飛揚,銀色的鎧甲爍爍生輝,遮天蔽日的旌旗飛揚,千萬點星光匯聚成一條璀璨耀眼的銀河,在他俊美容顏之下卑微而塵。
她一直看着他,她的眼裏,只有他。
可是他,卻從來不看自己一眼,即使是從自己的身邊走過,也從來未曾將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
難道是因為……自己不夠美嗎?
還是因為自己不夠媚?
寧願墜入凡塵去做一隻豬,寧願皈依佛門去做和尚,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多在自己身邊停留一刻。
“所以,你就把他像狗一樣栓在這裏,任由你……”孫悟空的眼睛落在色魔那赤。裸的身子上,繼而哈哈大笑出聲。
“好玩,好玩兒!哈哈哈,獃子,你果然是脫不去你這身皮囊,掙不脫宿命的輪迴!哈哈哈哈!”縱然身體的力量盡失,縱使全身浸在殷紅的血中,孫悟空仍舊興高采烈地大笑不己。他笑得手舞足蹈,笑得酣暢淋漓,竟在血池之中打起滾來。
而色魔,卻只是垂下眼帘看着孫悟空,他的薄唇微微地上揚,抿出一個魅惑人心的弧度。
“猴子,”色魔笑道,“我覺得我好像認識你,你一笑,我也想要笑。”
笑?
嫦娥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她伸手,五指猛地合攏,色魔項上的鎖鏈驟然間收緊,色魔整個人陷入了黃金座椅之中。
數條鎖鏈竄出,蛇一般在色魔的身上遊走,將他緊緊勒住,動彈不得。而色魔,竟似不知道疼痛一般,木頭般看着嫦娥。
“你竟沖他笑?”嫦娥厲喝,她凌空而來,飛至色魔的身前,揚手,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
“本尊陪伴在你身邊整整五百年,陪你熬過失心之苦,陪你度過錐心之痛,卻從未見你對本尊笑過!可你……如今竟朝着這隻該死的猴子笑嗎?”
說著,她伸手指向孫悟空:“把這隻猴子給本尊殺了。”
殺……了?
“嘩啦。”
鎖鏈驟然鬆開,色魔熟捻地從黃金寶座的扶手處抽出一把黃金利劍,迅速地刺向孫悟空。
黃金鎖鏈在他身體的伸展之下劃出優美的弧度,手起,劍落,利劍深深刺進孫悟空的心口,竟堪堪刺穿了去。血,汨汨地從傷口處流下,將孫悟空那件破爛的圍襖染得一片狼藉。
“哈哈,哈哈哈哈,看啊,孫悟空,這就是你的師弟,一千年前的天篷元帥,五百年前的豬悟能,可他現在,只聽本尊一個人的話。”嫦娥拉住鎖鏈,將色魔拉近自己。她的手,撫上了他輪廓分明而又俊逸出塵的臉。
多麼英俊的臉,他現在只屬於她自己了。再不會被別人帶走,再不會了……
嫦娥的眼中,呈現出痴迷的神采,她緩緩把頭靠在色魔沾滿了鮮血的胸前,感受着他的溫度和來自他身上特有的氣息——那令她痴狂令她沉淪令她永遠也無法割捨的氣息!
“咳……”孫悟空張口咳出大口鮮血,卻依舊咧嘴笑了起來。
“嫦娥,你還像一千年前那麼蠢。你難道不知道,天上地下,三界萬物,論花言巧語魅惑人心的,除了你口中所稱的‘天篷’再沒有第二人?”
“住口!”嫦娥立起眼睛瞪向孫悟空,“你這隻猴子懂什麼?”
你怎麼可能會懂,我對他的痴情,怎麼可能會懂我寧願血流成河,也要為他蓄精養銳,重新復活的決心?你不過……是只猴子而已!
“你用鮮血將他從呆呆傻傻的迷離中喚醒,受傷的,可是你自己。”雖然全身血流如注,敖烈也絲毫沒有抗拒之意,只是搖頭嘆息。那雙幽藍澄明的眼,滿滿的都是惋惜。
這惋惜刺得嫦娥雙眼生疼。
“少給本尊在這裏胡說八道!現在,他就是本尊圈養的一條狗。本尊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嫦娥用她蔥白似的玉指扯着鎖鏈,牽着色魔一步步走向敖列。她揚起頭,高高地挑起柳眉,冷笑道:“把這隻白龍也給本尊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