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遇見你真好
我們在家等了三天,醫院那邊才來消息,說安城暫時度過危險期醒過來了。想了想,我跟余伯年還是去了醫院。
人還是在ICU,每天都是固定探視時間,所以我們到了也沒能第一時間見到人。走道上坐着我爸媽,兩老熬了幾天,此時看着形容愈發憔悴狼狽,困得竟是縮在椅子上就那麼睡著了。
我跟余伯年都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聲,可就是這樣,剛一走進,兩老還是給驚醒,爬起來看到我們,兩人皆是一怔。
我爸似乎沒了當初的銳氣,人也顯得蒼老了很多。而我媽也差不多,眼角都爬上了細紋,眼袋青黑,看到我們的瞬間,她眼睛就紅了。
“你們來了啊?”我媽站起身來,看看我又看看余伯年,“聽醫院說,小城的治療費用都是你們出的?”
“嗯。”我點了點頭,對於我媽難得的示好已經掀不起波瀾,我心態這會兒挺平靜的,可看着她眼角的細紋,還是不由自主的失神。
我媽唔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想要拉我的手,往前伸了伸,又縮了回去,“小然,爸媽對不起你啊!”
她這一哭,我反倒給弄懵了,第一反應不是感慨反而是戒備,腦不准她這是出自真心,還是又在鋪墊打什麼壞主意。
“小城把事情都跟我們說了,他是開車撞你才這樣的,聽說你們給的治療費,他也非常後悔。”我媽一邊哭一邊說,還是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小城他知道錯了,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錯了,如果,如果不是你躲開及時,現在要死不活躺在裏邊的就是你,他不能因為你沒事就祈求你的原諒,爸媽,爸媽之前一直犯錯,事到如今,也沒臉……對不起小然,是爸媽不好,是爸媽虧待你了,是爸媽沒教育好你弟弟,才導致咱們家分崩離析,你跟小城姐弟反目成仇,都是爸媽的錯啊!”
我爸在旁邊雖然繃著臉,眼睛卻也跟着紅了。
我看着他們不像是裝的,忽然就有點不知所措起來,這份親人的感情來的太晚太遲,以至於我感受不到驚喜,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還是余伯年攬住我的肩,才讓我回過神來。
余伯年道,“沒什麼原不原諒的,如果安城誠心悔過,那就等痊癒后,主動自首,供出幕後主使吧。”
說完見我爸媽愣住,他沒再繼續多說什麼,攬着我就坐到了另一邊的椅子上去。
我們相對無言坐了好幾個小時,才等到今天的探視時間。
因為是重症監護,所以每次只允許一個人進去,這次進去的是余伯年。沒有人知道他進去有沒有跟安城聊些什麼,出來沒再多呆,便帶着我準備離開。
離開之前卻頓了頓,“ICU有專人護理,你們守在這也沒用,有什麼情況,醫生會打電話通知,去附近酒店開間房休息休息吧,等他能進食的時候,也可以弄點營養的湯食送來。”
我爸媽下意識的看向我,我沒說話,彆扭的轉開了臉去。
“走吧。”余伯年說罷,便帶着我朝電梯方向走,身後我爸媽猶豫了下,還是跟了上來。
我們一起去附近一間酒店給我爸媽開了房間,這才回了家去,之後便沒再去醫院。雖然我爸媽和安城都認識到錯誤,可對我來說,有些傷害早已鑄成,不是一兩句道歉或者改過自新就能彌補的,至少現在,我做不到不計前嫌,面對他們的時候,我下意識的依舊是防備。
這樣對我來說,實在是不算好,所以目前我都盡量避開。
不過雖然我們沒再經常去醫院,對於那邊的情況,余伯年卻了如指掌。安城什麼時候出的ICU轉移普通病房,又是什麼時候主動要求見的警察,我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說實話,安城的行為令我挺意外的,對方居然真的主動找警察自首招供了,甚至都沒等身體痊癒。
有了安城提供的線索以及相關證據,警察當即就向黎欣實施了抓捕,然而令我們所有人的意外的是,黎欣自殺了,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激烈方式。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還是聽了些,就知道當時警察上門她拘捕,跑上了頂樓天台,在警察追上去的瞬間跳樓自殺,死相相當慘烈。
黎欣死了,黎家算是徹底與我們結了仇,就連黎朔跟余伯年,也徹底決裂。但黎朔比他父母要理智,知道這事兒其實是黎欣咎由自取,所以並沒有仇視我們,但要說繼續和余伯年的友情,也是不可能的,只能說,自此兄弟成陌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互不相干。
余伯年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但我還是看得出來,他心情其實不算好,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要說這段時間,唯一值得高興的事,那就是我又懷孕了。低迷了許久的心情,因為這一喜訊,瞬間拔雲見日。
說實話,自打事故流產後,我雖然裝的沒事人似的,但心裏着實挺擔心的,就怕因此會懷孕難,或者乾脆不孕,這樣的話,那可就麻煩了。我自己都想好了,等過一年半載,要還是沒動靜,就考慮去做試管嬰兒,這個小生命的到來,算是意外之喜,正好解決了我的後顧之憂。
安城的傷勢很重,幾經肝臟大出血徘徊鬼門關,眼看着不行了,余伯年幫忙從國外請來了權威專家,又一番手術后,才堪堪穩住了病情,足足在醫院將養好幾個月才被允許出院,但為了後期治療方便,我爸媽他們也沒回老家,就在醫院附近租了套五六十平米的小套房暫住了下來。
這次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找我們麻煩,更沒有開口要錢,看來之前的表態都是真的,並非目的性的做戲。因此,我跟余伯年便徹底放下了防備,但多年的隔閡不可能這樣就消除掉,我們依舊沒過問他們的生活,只是除了醫院那一筆昂貴費用后,余伯年特地給他們轉匯了一筆錢。
就之前發生的種種不愉快,余伯年能這樣,挺大度的,說真的,很多人都未必能做到他這樣,我欣慰的同時,更多的卻是無以言表的感動。
不過自此之後,我們都沒再關注我爸媽那邊的情況,兩家人一個城市,就這麼相安無事的處着。倒是我爸媽他們偶爾會快遞給捎些東西送來,大多是老家特產。
或許是之前流產的後遺症,我這胎懷得不是太穩,竟管各種小心翼翼,還是避免不了見紅,又是打針又是保胎葯的,折騰了將近四五天,見紅癥狀才總算沒了,因為擔心要吃多了對胎兒發育不好,我差不多就沒再吃藥了。
沒多久,我就開始了孕吐,那可真是遭罪,好點的時候能吃下一兩口清粥,嚴重的時候喝水都能吐到嘔酸水,簡直遭大了罪。余伯年為了照顧我,連公司和診所那邊的工作都放下了大半,大多晚出早歸,盯我跟盯眼珠子似的,就差把我系在褲腰帶上了。
熬過孕吐期,日子過的就快了,眼睜睜看着肚子吹皮球低的一天大過一天,季節更迭,不知不覺就熬到了第二年,預產期九個月零幾天的時候,孩子呱呱落地,我在醫院順產生了個兒子,把余伯年給高興的,難得人設崩壞也犯起二來,跟沒頭蒼蠅似的。
因為是順產,我沒有住院太久,生完第二天就回了家。
家裏自此多了個哇哇哭鬧的小生命,愣是熱鬧不少。而最改變明顯的,就是余念修了,以前回來做完作業就悶不吭聲玩玩具,偶爾會黏糊一下大人撒嬌,現在卻儼然一副小大人樣,回家就開始盡哥哥的義務,開始帶弟弟,別說玩兒玩具,就連作業都要在右嬰兒車旁邊坐,一邊做作業,一邊還分心逗弟弟,還怎麼糾正都不聽。
“聽好的。”余伯年知道我擔心餘念修這樣會影響學習,坐在床邊安慰我道,“嘟嘟聰明,學習一直很好,自律性又強,其實沒什麼好擔心的,倒是他因為有了小燦,整個性子變得豁然了不少,這是個好現象。”
我想想也是,雖然余念修雷打不動搶着帶弟弟,但學習的確是一直名列前茅,考試都是拿滿分,而且性格變好的話,好像是沒什麼好擔心的。
“嘟嘟作業做完了嗎?”我問道。
“做完了,在嬰兒房裏給小燦講故事呢。”余伯年端起床頭柜上的雞湯,“來,趁熱把雞湯喝了。”
我接過碗小小喝了一口,入口鮮濃醇香,暖暖滑入咽喉,經久回甘的不止是雞湯的美味,還有暖暖的幸福。
我一口接着一口,忽然生出諸多感慨,喝着喝着就笑了。
“伯年。”我抬頭看向余伯年。
“怎麼了?”他看看我碗裏的雞湯,“是不是淡了?這月子裏的飲食的確寡淡難吃,但口味重了對身體不好,你再堅持堅持,等滿月就好了。”
我搖搖頭,將碗端到余伯年嘴邊。他看着我,沒有猶豫,順從的低頭喝了一口。
我看着他深邃繾綣的眼眸,笑得心裏酸酸脹脹的,“遇見你,真好。”
余伯年看着我,似乎是被我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弄懵了。
“我有句話是不是忘了跟你說?”我問。
“什麼?”余伯年茫然的看着我。
我低頭喝了口雞湯,緩緩吞咽,感受着那暖融醇香,這才抬眼望着余伯年的眼睛,“伯年,我愛你。”
余伯年身形一僵,坐在那半晌都沒有說話,過了起碼有好幾分鐘,他才猛然驚醒般,拿掉我手裏還剩下一半雞湯的碗放回床頭柜上,回過身來,擒住我手腕就將我壓倒在床上,吻熱切的落了下來。
一吻纏罷,他嘴唇貼着我耳朵,噴着熱氣道,“我也愛你。”
我……掙脫他鬆鬆的鉗制,抬起雙手圈住了他的脖子,緊緊抱住。一時間,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只余幸福在胸膛衝撞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