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咱們回家
砰——!
驟然一聲巨響在身後炸開,我們仨差點被這衝擊波震得摔地上,轉頭就見一輛黑車撞到了我先前站的行人路牙子上,就在我們轉頭望去的瞬間,黑車失去平衡,突然翻滾着摔出去老遠,又是砰的一聲巨響,最後仰面朝天。
就這一瞬間的變故,把所有目睹的人都震懵了。不知是誰吼了一嗓子,場面頓時炸鍋,跑的跑,救人的救人,喊得喊,打救護車電話的打救護車電話……
李月容跟文悅也是一樣,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往那邊跑。我卻在失去兩人支撐后膝蓋發軟跪坐在了地上,心臟劇烈的跳動着,冷汗卻刷地汗濕了後背,從頭皮到腳,炸了一身雞皮疙瘩。死神門前走一遭,那種感覺真是太直觀了,后怕得我久久呼吸不暢回不過神來。
別人不知道,我心裏卻再清楚不過,這根本就不是偶然,前不久我才剛經歷過一次。
其實早在遇見黎欣的時候我就有多警惕的,只是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防不勝防,我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會這麼執着的想車禍撞死我,一次不成居然還安排兩次。
“小姐你沒事吧?”就在我腦子嗡嗡之際,一個挎着菜兜的老太太過來攙了我一把,口中關切的問,“是不是受傷了啊?”
我還是手軟腳軟,不過對方年紀那麼大了,我也沒好借她的力,所以自己爬了起來,就這一會兒,我手腳還本能的肌肉痙攣。
“沒事。”我搖搖頭,“謝謝你啊奶奶。”
“哎,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太太爽朗的笑了兩聲,“我剛就看那車頭衝著你來的,看你跌地上還以為被撞傷了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看你臉色那麼差,嚇壞了吧?回去煮個雞蛋滾滾,壓壓驚。”
老太太打開話匣子就有點絮叨,但都是好意,我沖她感激的笑了笑。
老太太也沒在這站太久,站了一會兒就先離開了,看樣子是急着回家做飯。而這時,警察鳴笛,救護車呼啦叫着就到了,圍觀群眾隨即讓出道來,讓醫護人員上前搶救。
醫護人員配合這交警的動作很快,沒多會兒就從那輛破車裏把裏面的人給抬了出來,渾身是血,尤其是頭部,糊得面目都看不清了,可看到對方的瞬間,我還是愕然瞪大了雙眼,給認了出來。
我怎麼都沒想到,開車撞我的居然還是安城。
一時百味陳雜,又是震撼又是諷刺。
手機響起的時候,我正看着被抬上救護車的安城出神,第一遍都沒聽到,還是第二遍才接的。電話是余伯年打來的,接通電話聽到對方聲音的瞬間,我緊繃的情緒就崩潰了。
我想把這邊的情況給他說,然而張着嘴半天,卻組織不出完整的語言來。不知道該怎麼說,能怎麼說。
我心裏越着急越是說不出,不由得嗚嗚哭了起來。
“小然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余伯年在那邊頓時着急起來。
然而我除了哭卻說不出話來。
“你還在商貿大廈那邊嗎?余伯年問。
我嗯了一聲。
“在那等着,我馬上過去。”余伯年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余伯年來得很快,到的時候這邊車禍現場還在善後,不過安城已經被救護車緊急拉走了。余伯年知道這邊出車禍時,臉色都是慘白了,再三確定我沒事後,這才緩和過來,但臉色一直繃著,看得出來,他還是在後怕。
出了這麼個事兒,我們也沒有再逛的興緻,跟李月容文悅道別後,我就跟着余伯年直接回了家。一路上,我倆誰都沒有說話,余伯年卻將車開的堪比蝸牛漫步差不多,而我心裏卻暗自慶幸,幸虧今天沒有帶余念修出來,不然就算依舊有驚無險,也會嚇壞孩子的,畢竟之前的陰影還沒過去多久呢。
這一路,余伯年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才總算到家,然而車子停在車庫,他卻沒有馬上開車門下去,而是解開安全帶的瞬間就撲過來把我給抱住了。
“還好你沒事。”余伯年聲音都在發顫,“幸好你沒事。”
“我沒事。”我抬起手回抱住他,安撫的拍着他的背,互相取暖,那顆驚魂未定的心也跟着安定下來,冰冷的四肢這才有了回暖的跡象,“我沒事,沒事呢。”
可就算是這樣,余伯年也抱了我老半天才終於鬆手。
我拉拉他的領帶,“下車了。”
余伯年深邃的眼眸看着我,良久才坐了回去,轉身開門下去了。
我隨即解開安全帶跟了下去。
回去后余伯年一句話沒說,就直接去了書房。我只當他的去辦公,也沒去打擾,卻被安城開車撞我受傷的事攪得心神不寧。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獃,余念修樂顛顛的跑過來嘰嘰喳喳說了些什麼我都沒聽見,腦子裏一次次回放着當即車子撞擊翻車的畫面,以及安城渾身浴血被抬上救護車的樣子。
與此同時,我糾結在去醫院和不去醫院之間,頭疼欲裂。
我正發著呆,余伯年就下來了。正好全嬸出來喊開放,余伯年過來一手我一手小孩兒就拉着去了餐廳。
“先吃飯吧,一會兒去醫院一趟。”坐下后,余伯年道。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這件事警方會深入調查,你父母已經得到消息,應該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我們就去看看,也該做個了結了。”余伯年解釋道。
我懂了他的意思,沒有異議,於是點了點頭。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心不在焉,直到跟着余伯年趕到安城所在的醫院,我一顆心才沉澱下來。深吸口氣,跟着他一起走進了醫院大門。
余伯年應該事先打聽過了,帶着我直奔電梯,按樓梯,出去,逕自前往手術室。
沒錯,安城傷勢嚴重,都過去這麼久,手術依舊沒能結束。就我們站在走道外這一會兒,醫生護士就進進出出好幾趟,看樣子,安城的情況非常兇險。
等了三個多小時,安城才總算從手術室推了出來,不過卻沒過危險期,直接就被推去了ICU。
原本警察跟我們一起守在外面,這會兒見人暫時是沒法接觸,也就先離開了。
按理說,人現在見不到,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等着都毫無意義,但我跟余伯年都沒有因此離開,而是在ICU外走道的休息椅上坐了下來。
不過也沒做多久,等給安城做手術的主刀醫生從ICU出來,余伯年站起身來,安撫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等着,便逕自邁步跟着醫生去了辦公室。
我本來是想跟着的,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有。
安城這樣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當時李月容她們反應快,說不定躺在這的就是我了,哦,不,就當是那勢頭,我估計連醫院都沒得躺,直接就該進殯儀館了。所以他這樣我一點都不難過,可這心裏就是翻湧着一股連我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壓抑得難受,我頭靠牆閉着眼睛,思緒放空,卻仍舊覺得堵得慌。
余伯年這一去挺久的,我都坐得腰酸背痛他才回來,不過臉上沒什麼表情,所以看不出來他到底跟醫生都聊了啥。
“走吧,回去了。”余伯年過來,就伸手一把拉起了我。
我順着他的力道站起,問他道,“你跟醫生聊什麼了?”
“問了下安城的情況。”余伯年看了我一眼,“情況不太好,雙腿粉碎性顧着,肝臟破裂,能不能挺過去,全看他自己意志,而且費用不低。”
我低頭嘆了口氣。
余伯年道,“這筆費用,我替他出。
我聽得腳步一下就頓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余伯年,“你替他出?”
說實話,余伯年這話讓我很震撼,但是我也說不准我這是什麼感覺,總之難以形容,很複雜。
“為什麼?”半晌,我才語氣沉重的問道。
“因為,他必須活着。”余伯年道,“我不可能讓害你的人逍遙法外,黎欣這次,必須受到應有的制裁。”
我這才明白了余伯年的目的,一時間,心裏矛盾衝突的情緒忽然就被安撫了下來。
“走吧。”余伯年帶着我繼續朝電梯走去。
然而就在這時,電梯叮的一聲開了,我們頓時跟電梯裏的人撞了個對面,不是別人,正是我爸媽。
我爸媽看到我們也愣,不過卻沒顧得上搭理我們,兩人衝出來就直接朝ICU的方向跑了過去,都還沒搞清楚狀況呢,我媽就坐手術室外的地上哭嚎上了,么兒長么兒短,好不情真意切。
此情此景,對比我當初被火燒九死一生的時候,我忽然覺得無比諷刺。
我只是往那邊望了一會兒,就收回了目光,電梯門合上又被余伯年按開,我們就直接走了進去。
電梯一路下滑,我盯着影像清晰的電梯門,滿腦子卻都是我媽坐地上歇斯底里的畫面。
余伯年忽然將我摟了過去,低聲湊到我耳畔道,“別想那麼多,不值當,咱們回家。”
我回過神來,不禁就笑了。是啊,一個恨不得置我於死地的親人,有什麼資格值得我神傷的,根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