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去哪裏?
那個老婆婆看見是蘇航,張開嘴朝他感激的笑了笑,蘇航泛起陣陣心酸,想開口說話才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進,本來是幾十秒的路程,他卻像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他看着他面前這個被歲月洗刷的老人,在經過恐嚇過後依然笑着,她的臉很臟,身上的衣服散發出臭味,許多布巴縫補過,他差點沒當眾流淚。
這就是他的母親啊!
蘇航將林芬芳帶回了蘇家,田糖因為提前知道早就準備好了一切,一直待在家裏等候着。
蘇航牽着林芬芳粗糙的手在眾人詫異地目光下走進客廳,田糖拉着安安等在客廳門口,蘇悅然也跟着站在旁邊,哪怕在她看到林芬芳本人,依然有點不敢相信。
“安安,這是粑粑的媽媽,你等下要叫奶奶哦!”田糖蹲下身和安安道。
“為什麼我以前沒有見到?”安安不解地問道。
“因為奶奶和爺爺鬧矛盾一個人出去玩了。”田糖費力地解釋着,她心情現在很不淡定,實在想不到什麼更好的答案來回答。
“那麻麻和粑粑吵架也會丟下安安跑出去嗎?”安安轉動着眼珠一下和自己聯繫了起來。
田糖扶額:“安安放心,麻麻不會丟下安安的。”
安安沒有再問,蘇悅然問題又來了:“嫂子,你緊不緊張?我還是不敢相信。”
田糖本來沒那麼緊張,被蘇悅然這樣一說,也難免有點激動,心跳的飛快,她其實也有點不敢相信,救她的老婆婆會是她的婆婆。
田糖還沒有回答,安安響亮而又甜甜地一聲“奶奶”讓她一下子回了神。
林芬芳聽到安安這樣叫,慈祥地用手摸了摸她的頭,一向愛乾淨的安安竟然沒有嫌棄林芬芳身上的臭味和髒的手。
田糖看着林芬芳道:“婆婆,好久不見,歡迎回家。”
林芬芳見是田糖,面上的笑容加大了弧度,田糖對蘇航點了點頭,便帶着林芬芳進了屋子,把她帶進早就準備好的房間,拿出準備好的衣服放到手上推她進去洗澡,像幫安安一樣田糖沒有絲毫嫌棄的幫林芬芳清洗着。
再下樓時,林芬芳已經煥然一新,蘇航安靜地和蘇悅然還有安安坐在沙發上等着,看似他平淡無奇,內心早就掀起洶湧波濤。
蘇航看着林芬芳,站起身,情緒再也沒法控制,他叫道:“媽!”聲音裏帶着顫抖。
林芬芳有些不理解蘇航怎麼突然叫她叫媽,她望向田糖,田糖報以微笑,道:“婆婆,你不是一直在找你兒子嗎?”
林芬芳點了點頭,激動的看着田糖,她是知道她兒子在哪裏嗎?
“婆婆,你還記得你兒子長什麼樣嗎?”
林芬芳激動的想開口張口嘴才發現自己發不出音,她慌亂的用手比劃着,隨後拿着田糖的手搖晃着,企圖她能告訴她兒子的消息。
“婆婆你兒子就在你眼前。”她的手被捏着有點疼,她明白林芬芳的心情,畢竟找了這麼久,換做是她,只會比她更激動。
林芬芳放開田糖的手四處瞻望着,望了一圈也沒看到,最後她將目光放在蘇航身上,仔細的看着他的五官。
田糖牽着她走到蘇航面前,輕輕道:“婆婆,你近點看。”
林芬芳用手摸了摸他的臉,描繪着他的眉和唇,晶瑩的淚珠從她眼眶中落下,像雪白的珍珠掉落在地上。
呀呀的叫着,沒有一個人聽的懂她在說什麼,可都明白她想表達些什麼。
“媽,受苦了。”蘇航抱緊了林芬芳,一滴淚滑過臉龐。
兩個人擁在一起,田糖和蘇悅然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哥,這真的是你媽媽嗎?”蘇悅然問道,這也太……
“嗯,我認得我給她買的手鐲也認得她的字,哪怕化成灰我也認識。”蘇航堅定的道,他的字就是林芬芳教的,對於寫字這方面,她向來都很嚴格。
“爸爸知道嗎?”
“我媽回來這件事沒有必要告訴他。”蘇老爺子知曉了又如何,不是他,他母親也不會這樣,不埋怨他是假的。
蘇恬然不再多說,哥哥是恨她媽的吧,是她媽害的他母親成這樣,換成是她,早連他一起恨了。她連續幾日沒有看到王德,不免有點奇怪,她心裏是不願接受王德,但看到她哥哥和林芬芳相認的場景,她心裏也不是沒有觸動。
王德再不濟,也改變不了他是她的父親,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血緣關係,這是擺在這裏的事實。而且她出事後的三年,都是父親在照顧她。雖然父親給了她不堪的出生,可也給了她真切的關心和疼愛。
她有點怕王德破壞了上次韓沁雪和蘇勝的計劃后,他們會對他做出什麼事來。於是,今日透着空閑時間,她就約了韓沁雪,瞞着蘇航和田糖。
林芬芳剛回家,田糖和蘇航就帶着她熟悉環境,她總覺得她是多餘的,所以便出了來。
蘇恬然坐在咖啡廳,約了韓沁雪在這裏見面,韓沁雪猶豫了一下才答應,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女兒。
韓沁雪沒過多久就來了,蘇恬然招了招手,韓沁雪看到人後徑直走了過來,坐在她的對面。
“你要喝什麼?”蘇恬然詢問道,表情淡淡的。
對於韓沁雪,她沒有什麼感情,在她為了蘇勝還想殺自己后,對她更多的是恨,她見過對女兒狠心的,沒見過對自己女兒這麼狠心的。
韓沁雪看着蘇恬然,一種叫做愧疚的東西生了出來,她是虧欠蘇恬然的,她的所有重心和愛都放在了蘇勝那裏,蘇恬然對她來說可有可無。
看到這樣的蘇恬然,她心裏不難受是假的,或者說是自我欺騙,一樣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哪能說不疼就不疼。
“和你一樣。”韓沁雪答道,她甚至不清楚蘇悅然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如此好的一個姑娘就被她狠心的毀了。
蘇恬然喚來服務生為韓沁雪點了一杯和她一樣的咖啡,不顧服務生看到她害怕的神情,她早就習慣了別人看她的這種目光。
韓沁雪心裏卻五味具雜,不免沖服務生吼道:“有什麼好看的,你也想變成這個樣子嗎?”
蘇恬然好笑的看着她對服務生髮火,等服務生道歉走後她才道:“沒必要對無關緊要的人發火,她害怕也實屬正常,習慣了就好。”
韓沁雪想說些什麼最終又沒有說,她本不想發火,最後卻發了火,她看不慣那服務生看蘇悅然的表情,她心裏很憤怒。
“我今天叫你出來,是想知道我爸去了哪裏?”蘇恬然放下咖啡,蹙着秀眉質問道。
“他去了哪裏,我也不清楚。”韓沁雪如實道。
蘇恬然嗤笑一聲,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會不清楚?好,就算你不知道,蘇勝應該知道吧?”
“他最近很忙,沒管王德的事,再說他是他爸爸,也不會對他怎麼樣。”韓沁雪為蘇勝辯解道。
“我不是以前那個蘇恬然輕易就會被你三言兩語所騙,你和蘇勝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裏知心知底,你們兩個人什麼事會做不出來,連自己最親的人都不會放過,你現在說的出口蘇勝不會對他怎麼樣。我希望你考慮清楚,你再不說出他的下落,我就報警了,到時候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我就說不定了。”蘇恬然威脅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好久沒有看到他了,我一直認為他在你那裏。”她其實是真的不知道,從上次她把王德騙到酒店打暈后,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我希望你說的是真的,咖啡錢我已經付了。”蘇悅然扔下這句話,戴上口罩,拿起拐杖就要離開。
韓沁雪站起身,叫住了蘇悅然:“悅然……”
“韓夫人,還有什麼事嗎?”蘇悅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特地咬重了夫人兩個字,簡單的撇清了兩個人的關係。
“我……我……”韓沁雪有點說不出口那三個字。
“沒什麼想說的我就走了,還有事。”
“對不起,我……”韓沁雪哽咽的說出口。
“不用再說了,不是每一句對不起都可以被原諒的,我殺了人如果一句對不起可以不用坐牢,我想我一定會殺了你和蘇勝。”丟下狠話,蘇恬然不再停留走了出去,獨留韓沁雪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走遠。
蘇勝集團辦公室。
蘇勝惱怒的把和Alan集團簽的合同撕的粉碎,到頭來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又被蘇航設計了。
他要早知道蘇航和斯蒂芬認識,並且串通了這一系列的陰謀,哪怕斗得死去活來他也不會合作。
蘇航啊,蘇航,你這步棋走的也太好了,他這次算輸的徹徹底底,剛才董事會的人紛紛都撤了股,收拾東西打算走人,銀行也打來電話催還款。
“都給我滾,給我滾。”蘇勝將所有能砸的東西都往地上摔,秘書見他這樣,不再理會,也準備走人。
他沒有輸,他怎麼可能會輸給蘇航,怎麼可能?
公司的員工紛紛聽說蘇勝集團破產後,相繼離開,並且都在樓下躁動要他給工資,混亂的很,要不是韓沁雪給錢給保安維持,那些人早就沖了上來。
“蘇勝,你在幹什麼?”韓沁雪輕聲吼道,她無法接受蘇勝被蘇航輕而易舉的打敗了,前一秒和Alan合作成功,后一秒卻負債纍纍,給誰都會受不了。
“對,都是王德的錯,不是他我就不會輸得這麼慘,肯定是他出賣了我。”蘇勝情緒有點失控。
韓沁雪伸手抱住蘇勝,試圖讓他鎮靜下來,她也不是沒有想過王德會出賣他們,王德再過分他也做不出這種事,況且她都好久沒有見到王德。
突然韓沁雪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王德是不是在你那裏?”
“對!”他早就把王德關在了一個地方,就是為了不讓他破壞他們母子兩的計劃,沒想到到最後還是敗了。
“你把他關在了哪裏,他還是你爸!”她想讓王德和蘇悅然死,在經歷了這麼多以後她對他們早就沒有了那種想法。
韓沁雪一個不注意就被蘇勝用力推倒在地,這一摔,感覺胳膊好像脫臼了,疼痛難忍。
“他不是我爸,我沒有如此窩囊的爸爸,我恨他,都是他的錯。”蘇勝晃着頭,接着就跑了出去。
韓沁雪緩慢的起身,左胳膊動也不敢動,只一會,額頭便冷汗涔涔。
她想去追,沒看到腳下的東西就被絆倒在地,手被摔碎的花瓶割出了血,她已經失去一切了,她不能再讓蘇勝做傻事,失去蘇勝。
都是她的錯,要死也是她死,她狼狽的坐在地上,大聲的哭喊着,叫着蘇勝的名字,撕心力竭的呼喚着蘇勝。
田糖和蘇航一起把田向東送回了田家,吃了晚飯拒絕了於晶瑩和田向東熱情的挽留便離開了。
外面有些微熱,燈光影綽,他一直拉着她的手,大步走在前面,另只手抱着安安。
一直走到了車子邊,他開車門,一手護着車頂,讓她小心坐入,那動作,彷彿視她如玉如寶,呵護有加。
田向東和於晶瑩看見蘇航對田糖照顧有加,心裏便也放心了,到他們車消失不見才回屋。
安安玩的太累,一上車就躺在田糖懷裏睡熟了,田糖望着蘇航英俊的側臉,他認真的開着車,唇角又染上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你在笑什麼?”田糖沒發現有什麼值得他笑的地方,從上車以來他嘴角就掛着笑容。
蘇航好心情地勾着唇:“你猜。”
田糖不依了,用手推了一下蘇航,隨後見他在開車,又是晚上,車子又多,她這一舉動很容易造成車禍事故。
田糖嗔怪了聲:“不猜,不說算了。”她假意生氣地暼過頭,看向窗外。
蘇航見狀,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他附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小聲到只有她聽的清:“岳父叫我們加油!”
這句話使田糖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含義太深厚了,他們很努力了啊,懷不上也不怪她啊,這種事也要隨緣的呀!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和Alan的總裁斯蒂芬什麼關係,他咋會幫你一起對付蘇勝。”她心裏可好奇了,一直想問來着,奈何最近因為林芬芳還有田向東的事,都沒有機會問。
蘇航猜到田糖會再次問這個問題,沒有兜圈子答道:“我和斯蒂芬很久以前就結識了,也算是比較好的朋友,這次他幫我算還我多年前幫他的恩情,就是這麼簡單。這次蘇勝會輸的徹徹底底,也是因為我和他兩個設了圈套,讓蘇勝往下跳。”
“蘇勝這一次是真的翻不了身了吧!”聽說蘇勝集團很多懂事都撤股了,員工也都在樓下聚團鬧事逼他發工資,銀行更加不用說了,所有人都在找他,警察也是。
“嗯,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得過且過。”目光深邃犀利,他給過他機會,是他自己不要。
蘇勝離開蘇勝集團后就去了關王德的小屋子,他推開黑暗集滿灰塵的門,王德看到來人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在他被打暈那一秒被帶到這裏關起來后,他心裏就猜到了是誰,始終抱着僥倖不願相信是自己親生兒子會做的出這麼絕。
“你終於出現了,蘇勝。”王德淡淡道。
蘇勝冷眸淡然,轟的一聲把門關緊,屋子裏又暗淡起來,除了窗戶的那道微弱的光之外。
他掏出插在褲兜里的刀,慢慢靠近王德,眼神凌厲地望着他:“王德,你不該活着的。”
“我是你爸爸!”
“你不配,你應該去死,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蘇勝嘶吼道,刀離王德離的越來越近。
王德心口發疼,苦口婆心的勸道:“蘇勝,回頭吧,錯的人是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願意替你承擔。”
“哈哈,哈哈,你給我承擔?就你這樣,你幫我承擔,笑死我了,你能給我錢還是權?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蘇勝發瘋般的笑着。
王德不再勸阻蘇勝,他早已走火入魔,一開始他也錯了,不應該幫着他,讓他走上一條不歸路。
“蘇勝,你確定要殺我滅口嗎?”王德再次問道,他想給蘇勝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選擇確定,那他也要……
“是,你去死吧!”蘇勝拿着刀刺向王德,王德沒有躲閃,絕望的摁了跟蹤器。
還好他早有防備,在知道韓沁雪要趕盡殺絕,傷他和蘇悅然時,他早就為了以防萬一,在自己身上安裝了跟蹤器,就在紐扣里,微型的跟蹤器接在蘇恬然的手機,他遇到危險蘇恬然會有感應,蘇恬然遇到危險他也會知道。
在蘇勝沒有來之前,他一直糾結着要不要摁,蘇勝再喪盡天良也是他親生兒子,他終究不願傷害自己的孩子,做父母的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幸福健康快樂,可當蘇勝拿刀對着他時,他才絕望,他沒救了。
他這一生做過許多錯事,也沒有好好盡過做父親的責任,他做人挺失敗的,他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蘇悅然可以安然的度過一生。
蘇恬然吃着飯,突覺得胸口一陣痛,呼吸困難,手機也傳來聲響,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她打開手機,就發現這是一個位置的分享。
她放下筷子,驚慌失措的看着蘇航,聲音裏帶着陣陣顫抖:“哥,王德可能出事了,這是他的位置,我要去救他,他一定被蘇勝那王八蛋綁架了。”
難怪最近她都沒有看到王德,她就知道王德肯定在蘇勝那裏,卻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報警,她心裏最近幾天也七上八下,晚上經常做噩夢,原來早就預示了一切。
蘇悅然扔下筷子,就要衝出去,忘卻了自己行動不便,她跌倒在地,想要爬起來卻使不上勁,蘇航快速走到蘇悅然面前,將她扶了起來,抓緊她的肩膀。
“悅然,你先冷靜點,也許王德沒有事,我們先報警,交給警察去處理好嗎?”蘇航溫軟的聲音使的蘇悅然鎮靜了下來。
“對,我們先報警,也許他沒有什麼事,他也是蘇勝的爸爸。”蘇悅然自我安慰道。
蘇航帶着蘇悅然一起去警察局報了案,那些警察見是蘇航,一絲也不敢懈怠,立馬根據蘇悅然的手機去搜尋。
有了定位系統,蘇航他們很快就知道了蘇德的位置,在路上蘇航始終握着蘇悅然的手,給她力量。
蘇悅然不是他親妹妹,在他心裏,他早就把蘇悅然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來疼了,在蘇家,也只有蘇悅然把他當回事,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和他分享,所以看到她這樣,他心裏也在抽痛。
半個小時后
警察小心翼翼地包圍了這個破爛的小屋子,把耳朵放到門上,沒聽到什麼聲音,他們使了個眼色,便把門沖開了,另一個警察手裏拿着槍指着蘇勝。
他失落落魄的坐在地上,王德早已死了,蘇勝旁邊有一把帶着血的刀,他的額上,臉上,衣服上全都有鮮紅的血跡,完全可以確定蘇勝殺了王德。
警方將頹廢的蘇勝拷上了手銬帶了出去,並抬出了王德,一臉的歉意,他們還是來晚了一步。
蘇恬然推開蘇航,跪倒在王德的屍體面前,眼中的淚如大雨傾盆而下,她拍打着王德的冰冷的身體,嗚咽的叫道:“你快醒來啊,我原諒你了,爸……求你……求你……求你不要睡,求你……”
她抽噎着,看着警察吼道:“我不相信,這不是他,他那麼壞的一個人不會死的,我還沒有叫他爸爸,他捨不得死,你們在騙我對不對,弄了一個假的屍體來,就是為了讓我叫他一聲爸爸,對不對?”
蘇恬然只覺得全身都在疼痛,皮膚上,那冷到極致的溫度,像是一把把小劍正在凌遲着她的肌膚,將她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剮了下來。
看着蘇恬然這樣,他的心裏像是有尖刀在刺,他環抱着蘇恬然,艱難的把真相告訴她:“恬然,他已經死了,還有我。”
蘇恬然看向被警察抓住的蘇勝,她不可抑制,憤怒出聲:“蘇勝,你就是畜生,他是你爸,你怎麼下得了手。”
他卻突然笑了:“他不是。”
他望向蘇航,笑得一臉詭異,還帶着勝利者的得意。
而顯然,這最後一句,觸怒了蘇悅然,她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蘇勝,你不是人,死的為什麼不是你。”
“因為該死地是你哥哥還有你。”蘇勝大笑着。
後者看着他直衝而來的拳頭,卻並沒有閃躲。
不偏不倚,凌厲的拳風打在蘇勝的左側臉頰處,嘴角頓時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緊接着,第二拳,再次狠狠而下。
蘇悅然不知道看到那副情景時自己的心情,唯一想要宣洩的怒氣,便是想要把眼前的這人碎屍萬段,讓他血債血償。
“第一拳是為了悅然,第二拳是為了蘇老爺子打你這個不孝子。”
“你就是嗎?”
“蘇勝,你真他媽不是人!”他狠狠攥起他的領子,伸出拳頭,又疾速揮下,蘇勝被打倒在地,嘴角流出絲絲血跡。
按理說犯人不能被打的,可打他的是蘇航,任誰都不敢得罪,他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蘇航打夠,蘇航也就打了三拳,三拳卻足以讓他痛的死去活來。
最後蘇勝被警察帶走了,蘇悅然和蘇航把王德的屍體帶去了焚屍場燒成了灰,用瓷器裝了起來,中間蘇恬然失控過一次,被蘇航攔住了。
回家的途中,蘇恬然抱着王德的骨灰,一句話也沒有說,不管蘇航找什麼話題,都不見她應。
蘇航理解蘇恬然面對至親人離去的痛苦,他也曾感受過,他母親離他而去時,他未曾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把自己關在房間三天三夜,用了很長時間才走出來,他真怕蘇悅然和他一樣。
“恬然,人總是會死,會病死會老死,只不過順序不同罷了,到某一個時間段,總會有我們最重要的人離開,這是大自然的規律。我相信王德在死的時候,心裏想的都是你,他肯定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正因為他在乎你,才把跟蹤器安在你的手機里。”蘇航一邊開車一邊對蘇悅然道。
蘇恬然依然不為所動,眼神空洞的看着她抱在懷裏的骨灰盒,也不見她再掉一滴淚,他寧願蘇恬然對着他大哭大鬧,也比不說話不哭要好的多。
“恬然,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你永遠都是我的親人。”蘇航實在不會安慰人。
他想逗蘇悅然開心,但發現,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什麼可以笑的笑話。
他只得不着邊際地扯着話題,但蘇悅然只顧着面前的骨灰盒,彷彿在她的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唯獨只剩下她自己和她手中的東西而已。
下車后,蘇悅然沒等蘇航,徑直走了進去,連安安叫她都沒有理,安安傷心的看着田糖,問道:“姑姑怎麼不理安安,安安惹姑姑生氣了嗎?”
田糖心裏堵塞的難受,對安安道:“姑姑的爸爸離開了,她現在很難受,安安要多關心下姑姑哦!”
安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如果是她的話,粑粑離開了,她也會傷心的,姑姑太可憐了。
“安安會的,麻麻放心。”
“嗯,安安去找奶奶玩吧,麻麻和粑粑還有點事。”
“好!”
田糖候在門口等蘇航,問道:“恬然怎麼樣了?”
“不好,我怕她和我一樣,你幫我去安慰安慰她吧!”蘇航帶着乞求的語氣,他實在沒有辦法了。
“好,我現在上去,你累了一天了去休息一下吧!”田糖囑咐道,蘇航看上去也不是很好。
最近家裏實在發生太多的事情了,蘇航都還沒有好好休息過。
“嗯!”
田糖走上樓,輕輕推開蘇悅然的房間,蘇悅然正給骨灰盒找位置放,靜靜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彷彿當田糖不存在一般。
等她放好,田糖才緩緩開口:“悅然,你還記得“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句詩嗎?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你心裏有什麼想說的可以和我說,我可以做你的傾聽者。”
等了許久也不見蘇恬然開口,田糖繼續道:“恬然,我和你哥哥都會一直在你身邊,我們都是你的親人,王德他也不會離開你,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在你身邊,當夜幕降臨時,天空中最亮的那顆就是他,你信嗎?”
蘇恬然喃喃自語:“會嗎?”
田糖見蘇恬然答話,忙不迭的回答:“會的。”
田糖再說什麼,蘇恬然一句也沒有回答,好像剛才那句“會嗎”不是從她口中說出口的一樣。
蘇航等在門口,見田糖出來,連忙問道:“怎麼樣?”
“給她些時間就好了。”
蘇航透過縫隙往裏面望了望,對田糖道:“你先回房間,我在這裏待一會。”
其實他是怕蘇恬然做傻事,田糖也懂,聽話的離開了。
老天對蘇恬然太不公了,所有的災難為何都降臨在她一個小姑娘身上,她發現人的生命真的很短暫,一眨眼就沒了,擁有的時候都不知道珍惜,失去后才發現已經來不及。
她突然想回家看看田向東和於晶瑩,哪怕只是單純的坐在那裏什麼也不說都好。
蘇老爺子聽到蘇勝被抓后,高興的笑聲都能把樹上的烏鴉嚇走,他總算欣慰了,再也不需要擔驚受怕,蘇航說到的也算做到了。
蘇恬然回來后就沒出過房門,抱着骨灰盒坐在地上,蘇航打開門看到后,迅速把蘇悅然抱到床上。
呵斥聲如雷貫耳:“蘇悅然,你在幹嘛?”
田糖聞聲趕來:“怎麼了?”
蘇航轉過身不再說話,田糖摸了摸蘇恬然,手冰涼的可怕,沒有一處是暖的,蒼白如紙的臉上,看不出一點點表情。
蘇航難受的不再說話,只覺得那麼輕的身子,抱在懷裏都失了重量,蘇悅然本來就輕,現在更輕。
“外面有人。”蘇恬然卻突然間開了口,不悲不喜,聽不出任何情緒。
還未等到田糖和蘇航反應過來,她早已抱着骨灰盒下了樓梯朝外走去。
果然,外面站着韓沁雪,韓沁雪見蘇恬然出來,立馬走了上來,輕聲喚道:“恬然……”
她想去碰蘇恬然,卻被蘇恬然躲開了,韓沁雪頭髮凌亂,再也沒了當初那番光彩奪目。
“悅然,對不起,我錯了。”韓沁雪跪在蘇恬然前面,見蘇恬然還是不理,她便用她自己的手用力摑自己耳光,一邊摑一邊說她錯了。
站在遠處的田糖和蘇航也都聽到了她打自己的聲音,蘇航正要上前被田糖拉住了手,蘇航疑惑的看着田糖。
田糖解釋道:“這是她們母女之間的事情,我們沒有任何權利插手。”
或許韓沁雪可以讓蘇恬然把所有壓抑在心中的難受都發泄出來,他們若是干預了,那麼蘇恬然以後怕會怨恨他們,韓沁雪再歹毒,也是蘇恬然的母親。
蘇悅然沒有表情的臉中午有了一絲動容,她攔住韓沁雪繼續摑自己的手,冷冷譏諷道:“韓沁雪,你的對不起你的錯了又用嗎,不覺得太晚了嗎?不是你,我爸也不會死,最應該死的那個人是你才對。”
說完這些,蘇悅然不再搭理韓沁雪,轉身往回走,田糖握了握她的手,蘇航走了出去對還跪在地上的韓沁雪狠狠道:“韓沁雪,你不配做悅然也媽媽,這是你的報應,以後不要再來找她,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蘇悅然望着田糖和蘇航道:“哥,嫂子對不起,害你們擔心了。”
田糖眼眶濕了濕,抱住蘇悅然,噎語道:“傻姑娘,說什麼呢,回來就好。”
再不說話她和蘇航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這兩日怕她做什麼傻事,晚上睡覺她和蘇航都不敢睡。
韓沁雪在外面瘋狂的大笑了起來,似乎已經瘋了,今天早上她收到警方的通知,丈夫王德死了,是兒子蘇勝殺的,她一下就崩潰了,而現在女兒對她又憤怒不已,她還有什麼盼頭。
到頭來,她什麼也沒有得到,一個一個都離開了她。
哈哈~哈哈~這都是報應吧!
蘇悅然在蘇航和田糖的陪伴下,漸漸的放下了,至少願意和他們說話,開開玩笑之類的,這對他們來說已經很欣慰了。
於是,今天難得一家人全坐在一起聊天,她聽到他的聲音,輕輕地,柔和的:“我們選個地方去旅遊,散散心吧,如何?”
他望向田糖,這個想法他放在心裏很久了,這也是他心裏最奢求的,今天他的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帶着一家人去旅遊。
田糖沒有立刻回答,把決定權交給蘇悅然和林芬芳,林芬芳因為不能說話就點了點頭,蘇悅然回答了一句好啊!
田糖見他們都同意,才問道:“去哪裏?”
“還沒想好,晚上再決定,明天就啟航,我來安排。”
眾人都沒有異議。
晚上洗完澡,蘇航躺在另一邊,輕聲輕語道:“想去哪裏旅遊?”
“不是你決定嗎?”田糖有點莫名其妙。
他卻低笑出聲:“我的意思……我還沒有給過你蜜月……順便我們藉著這個時間把蜜月補了。”
田糖當真驚了,抬頭望向他:“蜜月?”
他笑:“怎麼?不想要嗎?”
她一下子撐起身子,支着手臂望着他:“想啊,去哪裏度?”
眼裏,還是有着小女孩的興奮。
他拉過被子護住她,眼神柔和:“你想去哪?瑞士滑雪或者,艾菲爾鐵塔,普羅旺斯……好不好?”他伸手撫着她的垂下來的發,視線緊緊鎖着她。
她細膩的肌膚范着紅暈,大大的眼裏閃着亮光:“那……我選去普羅旺斯。”
“好。”他一口便答應,拉下她,吻她潔白的頸項,而她顯然有些不專心。
她被他吻得痒痒的,伸手去推他,臉上一片嬌羞。
她這才懂得他為什麼說晚上決定去哪了,原來他把決定權交到了她的手上。
“悅然和婆婆會不會不喜歡?”
他卻因為她的話而頓住,須臾,又吻了起來,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他再次將她撐起的身子拉近,不讓她遠離,“不會。”
他的話音隱沒在吻中,而她再想說什麼,早已被他封了唇。
第二日一大早起來,所有人都在收拾行李。
今天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天氣,陰陰的,太陽突破不了雲層,只能躲於後面儘力散發著餘光,卻影響不了大家愉快的心情。
田糖剛把安安的衣服收拾完畢,就看到田向東打來了電話,她按下接聽鍵。
“喂,爸,有什麼事嗎?”田糖把手機開起免提放在床上,然後把皮箱拉鏈拉好的,才又拿起手機。
“你現在在哪?”田向東話語裏夾雜着急慮。
“在家啊,等下去普羅旺斯。”田糖以為田向東是想自己才打的電話,並沒有往別的方面想。
“糖糖,你回來一趟吧,我找你有點急事。”
“什麼急事?”不可以等她回來再說嗎。
“你回來就知道了。”田向東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田糖只好把東西放在一邊,下樓對蘇航道:“蘇航,我爸找我有急事,叫我先回去一趟,要不你帶着安安他們先去機場,我等下過去找你們。”
蘇航愣了愣,打了一個電話給喬慕申,交代他送蘇悅然他們去機場,他送田糖回家。
“蘇航,我爸不會出什麼事了吧?”田糖內心有點急,田向東找她能有什麼事。
“你不要胡思亂想,回去就知道了。”蘇航挑了下眉。
“嗯!”希望是她亂想了。
可心裏總覺得有點不踏實,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一樣,應該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才導致她這般多疑吧!
到田家后,田糖讓蘇航在門外等着,因為田向東只叫了她一個人,蘇航心裏雖不悅,但也沒說什麼。
田糖一進門,就發現有點不對勁,於晶瑩坐在客廳上在哭,看她的眼神好像夾雜着一絲憤怒,她不明所以,不知哪裏惹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