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到了正院,王妃剛到不久,正在梳洗,丫頭們請祁煊坐了下來,又畢恭畢敬地端了茶,便屏息靜氣在一旁伺候着。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祁煊不耐煩了起來,就在他準備扔了茶盞走人的時候,從裏面出來了個年紀大約五十多歲的嬤嬤,她生得圓盤臉,皮膚白凈,眼角有着細細密密的皺紋,可以看出是個愛笑的人,一身體面的醬紅色褙子,頭髮整齊的在腦後挽了個纂,顯得十分乾凈整潔。

這位嬤嬤姓何,鎮北王妃是她奶大的,所以在王妃面前一向得臉,堪稱其頭號心腹。

出來後,她先是對祁煊福了福身,然後笑着道:「郡王爺,王妃馬上就到。」

祁煊只能又坐下來。

不多時,從裏頭走出來幾個人,為首的是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鵝蛋臉,鳳目櫻唇,皮膚白皙柔膩,卻有一雙頗為英氣的長眉,顯得格外的咄咄逼人。

此人正是鎮北王妃。

鎮北王妃出身遼東大族蘇家,本身也算是將門之後,從小養尊處優,長大後嫁給當年的三皇子為妃,及至三皇子封了王,便貴為王妃之尊。

她與尋常世家貴女不同,遼東民風剽悍,當地女子十分潑辣,尤其蘇家世代為將,也算是將門虎女。

鎮北王妃在貼身丫鬟的服侍下坐在首位,一眾訓練有素的丫鬟又是端茶又是拿腳踏,等王妃舒服地坐在椅上子後,丫鬟們便都退下了,只留了兩個,一個跪在腳邊為她捶腿,另一個則是在背後為她捏肩,何嬤嬤則是恭敬地站在一側。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既能看出鎮北王府的下人規矩好,也能看出鎮北王妃是個規矩大的人。

而在下首處坐着的祁煊,則是眉眼都不抬的繼續喝茶,連起來行禮都沒有。

鎮北王妃見此,美目中閃過一絲不悅。「許久未見你了,還是這麽的沒規矩!」

這時,祁煊才懶洋洋將手裏的茶盞擱在小几上,「兒子也沒想到,許久未見到母妃,母妃第一句話竟是如此。」

鎮北王妃當即縴手一拍,就想發怒,卻被一旁的何嬤嬤搖頭制止住了。

她胸口上下起伏,顯然是被氣得不輕,許久,才僵硬着聲音道:「我和你父王一直挂念着你的婚事,這次我回來就是打算把你的親事定下,等你成親後再走。」不像是和兒子商量事情,反倒像是知會一聲。

祁煊「哦」了一聲,站了起來,「就這樣?沒事的話,兒子就先走了。」

「你——?」

可祁煊根本沒有給她叫住自己的機會,很快便走出門外,鎮北王妃被氣得用手捂着胸口,連道怎麽生了個這樣的畜生?

何嬤嬤在一旁勸道:「王妃,您千萬莫動氣,郡王爺的性子一向如此,您別跟他計較。您回來的時候,王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囑咐您這趟回來千萬把郡王爺的婚事給辦了,堂堂鎮北王府的嫡長子,都這把年紀了還未成親,外面都不知道怎麽笑話咱們王府呢。」

鎮北王妃手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直攥手裏的帕子,什麽王妃的風範、貴婦的優雅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兒去了,「可你瞧瞧他,你瞧瞧他,他可有把我當親娘看待,哪家的兒子是這麽跟親娘說話的?」

何嬤嬤嘆了一口氣,「郡王爺畢竟從小不在您身邊養着,會和您不親也是正常,等郡王爺以後娶妻生子了,他就能知道體諒您和王爺的艱辛和難處了。」

「他不氣死我就是好的,等他成親後,本王妃就回遼東!」顯而易見,鎮北王妃也不怎麽待見祁煊這個長子。

孫珩被拉去了五城兵馬司。

在他這個位置上,其實根本沒啥差事要干,只要手下的人不惹事,他就算天天不來也沒什麽影響。

可惜南寧公下了命令,並知會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也就是孫珩的親姊夫,讓他好好盯着孫珩,以後再不能發生什麽點個卯就走的事兒,這不,孫珩被拉了回來,就坐在司衙門裏喝茶,兼聽手下的人閑聊。

這五城兵馬司管的本就是街面上的事,尋常都是與些地痞流氓、擺攤小販等升斗小民打交道,所以這些人雖穿了身差役服,卻也是個個痞氣十足。

孫珩本就是個沒架子的,大家都清楚他的性格,說話也不避着他,葷素不忌,盡撿些葷段子講,一會兒就把孫珩給聽笑了,在一旁笑罵起來,被罵的人也是個沒皮沒臉的,渾然不當一回事不說,還自鳴得意。

說著鬧着,就有人提起了廣和園。他們這群人管城東這一帶的,在外面有個統稱叫「東城兵馬司」,手下街面上的事這些人自然清楚,說起來那是頭頭是道。

「劉盛你這小子該不會沒少被那廣和園巴結吧,不然五兩一票的戲票就憑你小子發餉就花得精光的習性,能看得起名角兒?」

那叫劉盛的非但不避諱,反倒一臉得意,「上次叫你們去你們不去,那廣和園的何老闆可是單獨給爺安排了個雅間兒。」

有人笑罵,「就你這小子,還爺!」

孫珩本來沒上心,聽到廣和園的名字不免留意上了,因為之前何慶所說的搶何慶園生意的就是這廣和園。廣和園的名頭孫珩也曾聽過,就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戲園子,本身也沒啥靠山,不然孫珩雖是個紈褲,可不會為了個戲子和一些大人物對上。

「你們不知道,廣和園那叫秦生的當紅名角兒可真是長得美,老子長這麽大就沒見過比女子還漂亮的男人。那戲也好看稀奇,我跟你們說,上次叫你們去你們不去,真是你們的損失。」

有人不信,「有你說的這麽好看?我記得你以前不看戲的,就往賭窩裏鑽。」

劉盛擺擺手,「去去去,老子現在已經不賭了,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曆了,老子現在就愛看戲。」說著,他得意地揚起頭,好像看戲是樁多麽風雅的事。

別人不知道,與他是同僚的這些人卻清楚,這劉盛大字不識一個,端的是粗鄙,最喜歡乾的事就是逛窯子上賭坊,看戲對他來說確實是一件挺風雅的事。

「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什麽戲這麽大的魅力,能讓你劉爺眷戀不舍,該不會是看中那戲子了吧?」有人拍着他肩膀戲謔。

劉盛一把將這人推開,「去去去,老子不是個斷袖,他要是女人,我挖空了心思也要把他弄上手,就是可惜,是個男人。」他還滿臉遺憾的樣子,根本沒發現身邊的人神情有些異樣,眼角都朝孫珩那處瞥。

劉盛不是個斷袖,但這裏有一個人是斷袖啊,誰不知道南寧公府的嫡幼子最喜歡乾的事就是包戲子,因為這事,至今都未娶妻,哪家勛貴願意將女兒嫁給一個喜歡包戲子的。

南寧公嚴加管教後,最近這幾年孫珩已經收斂多了,可惜名聲已經壞透。

劉盛也是看到大家神態不對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當著自家頭兒的面嫌棄斷袖,這不是老鼠舔貓鼻子,找死嗎?

他忙湊了過去,笑得巴結,「頭兒,我可不是說喜歡男人不好,我覺得吧,這喜歡男人和喜歡女人沒啥區別,喜歡男人好啊,不容易搞大人家肚子……」

孫珩被氣笑了,一巴掌拍在他腦門子上,「去你的!走,咱們去看看你說的那戲子到底有多美去!」他也是臨時起意,他素來是個憐香惜玉的性子,若對方長得醜陋,他下手一點猶豫都沒有,若真是個美的,怎麽想都讓人覺得惋惜。

劉盛沒料到孫珩會這麽說,不過他也是個反應快的,當即直起腰桿說:「我家頭兒這是長了天眼了,今兒剛好有那《嫦娥》的場,咱們這時候去剛好能趕上。」忙打頭陣引路去。

廣和園二樓的一間雅間裏,孫珩邊看戲邊搓着下巴,搓下巴的速度越來越快,若是有了解他秉性的人,就知道這廝是獵艷心起。

他突然不想封了這家店,怎麽辦?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對不起老相好?

可跟老相好比起,顯然是「新相好」更得他心,於是他果斷地忘掉了之前答應何慶的事,腦子裏只剩下台上那宜喜宜悲的人兒。

戲罷,秦明月方下了台,何錦便急急迎了過來。

「明月,發生了點事。」

秦明月已經告知何錦自己乃是女兒身,既然將何錦留了下來,肯定是要坦誠相對,也免得日後露出馬腳被對方知道,心生嫌隙。

秦明月正解着身上的綵帶,方才升空到了房樑上,一不小心她身披的綵帶纏在了一起。她頭都未抬地道:「何大哥,什麽事兒?」

「有人想見你,拒不得,是五城兵馬司的人。」何錦眉頭皺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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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要上位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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