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不過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何慶園雖沒有到門可羅雀的地步,但開設的場次都是冷場的狀態,每場只有那麽少少幾張老面孔出現,偌大的戲廳角兒們在台上孤零零的唱着,何慶自己看着都覺得寒磣。

何慶怕,當初他對待廣和園是怎麽的狠,他如今就有多麽怕,因為他見過廣和園是怎麽一步一步走到頹敗的地步。

他怕得每天夜裏都從夢中醒來,怕得頭髮一把一把往下掉。他辛苦了這麽多年,他出賣了一切,若真是連廣和園都不如,甚至擁有的一切也要被奪走,他簡直不敢想像那局面。

「不行,不行!我得想個辦法。」他瘋了似的在屋裏來迴轉着圈,一面走一面使勁拽着自己的頭髮,將頭髮拽得一團毛糙才終於想到了主意,「對、對,我去找那位爺。」

【第二十二章被個斷袖盯上】

德順樓里,孫珩正在和祁煊喝酒。

孫珩大概二十多歲的模樣,生得濃眉星目,面若刀削,一身五城兵馬司的官袍,領口沒扣,鬆鬆的垮下露出裏面的中衣,一看就是不耐煩拽的,頭上的官帽也歪了,他右腳踩在旁邊的凳子上,胳膊肘擱在桌上,拿着一隻酒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啜着。

這樣一副沒個正形的樣子,被他老子南寧公看見,估計又是被狠揍一頓的下場。

「你出去一趟回來,似乎變了很多,好久沒看見你跟在莫五身邊晃悠了。」

祁煊的樣子也沒比孫珩好到哪裏去,整個人懶散地靠在椅子裏,似乎喝酒也提不起他的興緻。聽到這話,他抬眼睨了對方一眼,嗤道:「莫五最近被他娘天天拘在府里,好久都沒出門了,我總不能到衡國公府撈他去。」

「也是,要知道衡國公府那群人可不怎麽待見你,你主動上門,人家該說你帶壞了莫五。」說著,孫珩笑了起來,嘲諷意味濃厚。

這兩人在京城裏是出了名的聲名狼藉,一個惡名昭彰,天怒人怨到人人喊打,卻敢怒不敢言,另一個整天鬥雞走狗,包戲子,打架鬥毆,成天惹事,玩世不恭到天天被他老子追着打。也許是臭味相同吧,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

「對了,我讓你找的人找到沒?」祁煊突然問道。

「你是說那個叫慶豐班的戲班子?我讓手下的人各處都打聽過了,還真沒聽說一個叫慶豐班的戲班子。對了,你找個戲班子做什麽?難道你有老相好在裏頭?」說著說著,孫珩的話音就變了,變得戲謔起來。

孫珩年紀也不小了,他老子南寧公一直覺得他也沒個正事干,所以才成日裏在外頭惹是生非,特意給他找了個五城兵馬司副都指揮的缺,這五城兵馬司管着京城外城的緝盜防火、疏理溝渠、街道治安的事兒,若論消息靈通,還真沒有其他衙門能趕上他們。

祁煊睨了他一眼,灌了口酒進嘴裏,站了起來,「我還有事,你慢慢喝。」

孫珩頓時急了,「你叫我出來喝酒,現在又成你有事了?」

正說著,從門外疾步走進來一個身穿五城兵馬司吏目衣裳的人。「頭兒,有人找你,就是那個叫何慶的。」

孫珩和何慶那一段祁煊是知道的,他眼神變得不齒起來,只差沒說孫珩自個兒立身不正,倒給他潑起髒水來了。

孫珩當即惱羞成怒,呵斥道:「去去去,屁大點兒的事也來找老子,耽誤老子喝酒!」

那人有些委屈,這不是你老相好嘛,可又不敢明說。

「你現在走,下次別找我喝酒了!」孫珩對祁煊威脅道。

祁煊一笑,「快去找你的老相好去,跟我喝酒有什麽意思,我還得找人去。」說著,撣撣袖子就走了。

孫珩在後面跳腳,「什麽老相好不老相好的,多少年的陳年往事了!」見祁煊走了也不理他,他扭頭踹了身邊那人一腳,「你這個沒眼力的,什麽人都敢往我身邊引!」

對方委屈地扁扁嘴,也不敢反駁,又問:「那人到底是見不見,要是不見,屬下就攆他走了。」

孫珩擰眉想了想,往椅子裏一坐,「去叫他進來。」

不多時,何慶就被人領進來了。

看到桌前坐着的孫珩,何慶撐起一抹媚笑,靠了過去。「孫爺,您好久沒來找慶兒了,慶兒對您日思夜想,卻又不敢來打擾您,今日實在是耐不住了,才斗膽過來的。」

此刻的何慶掃去了陰沉與戾氣,他本就生得白皙俊秀,身段纖細,又這麽特意逢迎地笑着,可不是媚態百生。

不過看在孫珩眼裏可不受用,一把將何慶搡開,「有什麽事就說吧,別在那裏笑笑笑的,笑得老子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聽到這話,何慶臉上閃過一抹難堪,但不愧是戲子,很快就換了副表情,順勢哭哭啼啼將廣和園搶自己戲園子生意的事說了出來。

當初這戲園子之所以能開成,還是孫珩幫忙的,何慶想孫珩應該不會不管,且他素來也是個念舊情的人。

果不其然,孫珩聽到這些話只是濃眉一皺,幾乎沒有半分猶豫的道:「不就是個戲園子,多大點兒事,爺明兒找人封了它去。」說著,他看向何慶,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這是最後一次,爺早說了咱倆斷了,以後要是再這麽……」

不等孫珩說完,何慶趕忙一躬身,「孫爺您放心,以後慶兒再也不會這麽不識趣地來打擾您了。」

孫珩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何慶自己識趣地退下了。

直到這時,旁邊那個吏目才小聲道:「頭兒,這酒還喝嗎?國公爺那邊可是讓你日日去當差,萬萬不能像以前那樣點個卯就走。」

不等他說完,孫珩的眼睛就瞪了過來,那個吏目差點以為自己腦袋要被瞪穿了,孫珩才扔了酒杯,霍地一下站了起來。

「走,還愣在這兒幹啥?!」

祁煊出了德順樓,上了馬後就一路回到安郡王府。

剛進郡王府大門,四喜就迎了上來,急匆匆道:「爺,王妃從遼東回來了,剛到鎮北王府,方才命人傳信過來,叫您過去一趟。」

祁煊當即停下腳步,表情一時陰晴不定,「那邊有說是回來干什麽的?」

四喜搖了搖頭,面露難色,「王妃怕是為您的婚事回來的。」

可不是如此,認真來說祁煊已經二十有二了,京中哪個勛貴人家的子弟是到了二十還不成婚的,都是十五、六歲就定了親,十七、八歲成親剛剛好,二十之前成親都不算晚,可過了二十……

更不用說祁煊是宗室子弟,成親更是寧早不宜晚。

只可惜祁煊本身紈褲,在外頭更是聲名狼藉,一些有適齡女兒的人家是聞之色變,這些年來,因為鎮北王夫婦鎮守遼東,長年不回京,無暇顧及長子,帝后乃至太后都不只為他挑過一門親事,可不是對方懼怕他的名聲,哭着喊着也不嫁,就是祁煊看不上對方,說人家長得不齊整。

鎮北王妃為了大兒子的婚事操碎了心,要不然也不會這年不年節不節的千里迢迢從遼東回來,要知道鎮北王可是掌着遼東數十萬大軍的兵權,一般不得詔令不能回京,哪怕是隨侍在身邊的王妃,也得先給朝廷上了摺子才能回京。

這道理祁煊也清楚,他表情晦暗不明,嘴角略微勾了一下,便道:「那就去一趟鎮北王府。」

按理說鎮北王府乃是他的家,他這麽稱呼自己的家,可四喜反倒並不詫異,彷佛視為常事,不得不說是一件怪事。

鎮北王夫婦雖並不久居京城,但鎮北王府還是一貫的富麗堂皇、華貴大氣。

到了門前,側門處停了長長一隊馬車,一群身穿鎮北王府下人衣裳的人,正從車上卸箱子往王府里搬。

這些東西俱是鎮北王妃從遼東帶回來的,她出身遼東大族,向來排場大氣勢足,行走坐卧皆是精緻,哪怕是長途跋涉也是一切都要盡善盡美的。

有御史彈劾過鎮北王妃生活奢靡,可開隆帝卻是一笑,道鎮北王替朕守着邊關,抵禦外族侵犯,即使是奢靡,也是當得。自那以後再無人敢提,皆知曉當今聖上與鎮北王兄弟情深,容不得旁人冒犯。

可不是如此,開隆帝待鎮北王素來寬厚,更視其子為己出,鎮北王嫡長子祁煊還不到五歲就被接進宮中撫養,直至成年才准其出宮建府,對他更是百般縱容,世人誰不知道有時候太子在開隆帝跟前說話都不如安郡王有用。

這也是祁煊在京城惡行昭彰,眾人卻敢怒不敢言的根本所在。

下了馬,祁煊就將馬韁繩扔給來身後的四喜,大步邁入大門之時,眼角餘光掃到那長隊馬車,他唇角勾了勾,卻不顯,很快迎上來正在行禮的下人就被他扔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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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要上位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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