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局

設局

一步一步又一步,很多事很多人都是在愛情的面具下越陷越深,偏偏還甘之如飴,這已帶着一種飲鴆止渴的決絕,奢求得越多,得到的越少。

這天晚上天氣很清爽,朦朧的夜色就像一片被洗鍊過的黑紗,黑得深沉且神秘,也恰好是王嵐的生日,今年她還邀請了夏小冉一起慶生。

夏小冉說不知道地方,王嵐還很熱情地親自開車去接她。

她才上了車王嵐就驚艷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羨慕地說著:“怪不得邵瘋子跟寶貝兒似的藏着你不讓別人知道,要是我是男人也得跟他爭一把,瞧瞧你這模樣多俊俏,都把我這壽星比下去了。”

“師姐這是在埋汰我嗎?你才是我們學校的校花,誰還能比你漂亮啊!”夏小冉靦腆地笑了笑,兩頰漾出兩個可人的小梨渦。

其實夏小冉也就是穿了條碎花的及膝裙子,算不上很特別,可她今天把及腰的長挽了起來,耳垂還戴了一雙天使狀的水晶耳環,一閃一閃地襯得她眉眼如星,這種介乎於天真和成熟的味道,對男人來說是致命的吸引。

王嵐眯起眼,目光在她那對耳環徘徊流連,她清楚記得上月這個牌子新品布會時,這款設計總共只有兩對,一對是設計師本人留給了相愛十年的妻子,另一對則被不具名的人預先訂走了,讓不少名媛很是扼腕,只是沒想到那個神秘的買家竟是邵峰。

它除了設計獨一無二之外,還有個很eet的名字——一生一世。

好一個一生一世,他就那麼愛她?她有什麼好?

王嵐勾起唇輕笑,攤開掌心無辜地說:“那我的生日禮物呢?我看你的耳環好特別啊,不如就當禮物送我算了?”

夏小冉下意識伸手摸摸耳環,似想到了什麼,甜蜜一笑:“是邵峰陪我逛夜市的時候買的,不值錢的地攤貨,喏,這才是我送你的禮物,你拆看看喜不喜歡?”不知怎的,邵峰臨出差的前一晚非要膩着她,兩人捨不得分開,於是就在學校附近的夜市逛了一圈又一圈,他還變戲法似的買了這雙耳環送她,後來他還說不如跟他一起去上海得了,其實這個提議她也很心動,可因為留學手續沒有辦妥,也只能作罷。

王嵐如鯁在喉,精緻的輪廓隱沒在黑暗裏,看不清她的表情。地攤貨?是她不識貨還是故作天真?

不過她面上還是客氣地接過禮品盒,當即打開,是一條印染絲巾,很淡雅的色彩。

“你真有眼光,怎麼知道我正想要一條這樣子的絲巾呢,謝謝啊!”她堆起笑意,熱情地握了握夏小冉的手,“哎呀,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估計他們都等着呢!”

他們?夏小冉有些擔心,囁喏着:“師姐,你的朋友我都不認識,我去會不會不合適?”

邵峰也帶她去過幾次類似的聚會,他們的圈子裏都是背景不凡的**,說起話來總是綿里藏針真假難辨,她總是怕自己會說錯話給邵峰招麻煩,後來漸漸也不去了。可是王嵐是她師姐,不但是人熱情,而且還幫了她很多忙,她根本開不了口拒絕她的盛情。

王嵐促狹地打趣她,“我的生日我最大,你去怎麼不合適?放心吧,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要不然少了根頭邵瘋子豈不是找我拚命?”她邊說邊踩油門,流線精緻的雷克薩斯很快融進夜色中,直往城東的繁華休閑區開去,疾馳間絢爛的燈火如流光般掠過她們身上,忽明忽暗,沒多久就到了一個私人俱樂部。

王嵐親昵地拉着夏小冉進了一個很大的包廂,光線昏黃,環形沙上三三兩兩地坐了好些人,或談笑或拼酒或唱歌,氣氛很熱鬧,只不過夏小冉一個都不認識。

空氣里瀰漫著嗆人的煙酒味,夏小冉忍不住捂着鼻子咳嗽了兩聲,王嵐拍拍她的肩,又叉着腰朝那幫人喊道:“好哇,我都沒來你們就開始熱乎了,眼裏還有我這個壽星的存在么?”

這下包廂安靜了一會兒,視線都往她們身上聚焦。

其中一個長得有些流氣的男人端着酒杯起身往這邊走來,高瘦的身體晃啊晃的跟她們打招呼:“當然有你啦,不過壽星遲到也要罰飲三杯,沒得商量。”他一手搭上王嵐的肩膀,眼睛卻色迷迷地瞅着夏小冉,“喲,這位漂亮的小妹妹是誰?以前沒見過啊……”她一進門,那雙又直又白的腿讓他眼前一亮。

“我師妹,夏小冉。”王嵐拍開他的手橫了一眼,把夏小冉拉到跟前,“小冉,這是宋慶國,都是我的朋友,人蠻不錯的,就是有點人來瘋,你別見怪啊。”

夏小冉不知內里,只能局促地笑了笑:“你好。”

“好,都好!”宋慶國一瞬不瞬地盯着夏小冉,喉嚨滾了滾,也許因為沾了酒,他的某處莫名地燥熱起來。

王嵐深看了他一眼,別有深意地笑着說:“都先坐下吧,慢慢談。”她帶着夏小冉在宋慶國身邊坐下,不過因為她是壽星,不斷地被人拉去祝酒,很快連人影都摸不着了。

“你喝酒嗎?這是我從法國的波爾多酒庄帶回來的葡萄酒,味道很正宗很醇厚,你試一試?”宋慶國殷勤地招呼着夏小冉,見她拚命搖頭,馬上又遞上一杯果汁:“看我混的,忘了你們女孩子都不怎麼喝酒,那喝這個行不?是新鮮渣的果汁,維生素多,能美容的。”

夏小冉不好意思推拒,接過來:“謝謝。”反正是服務生拿來的,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果汁加了冰塊,捧在手心是沁心的冰涼,不過她並沒有喝幾口,因為宋慶國一直纏着她說話。

“看你的樣子是學生吧?在哪個學校?”從坐下來開始宋慶國的眼睛就沒移開過夏小冉,其實彼此還算陌生,他卻貼得她很近,一見她那斯斯文文的小模樣就覺得有隻小手在心裏痒痒地撓着。

宋慶國一直極力地想表現自己是個有涵養修為的紳士,可是他輕浮的行為舉止卻讓他掉了價,適得其反,夏小冉直覺地不喜歡。

她挪開一點距離,鎮定地看着他:“嗯,念c大,我男朋友也是那裏畢業的。”後面這一句是她故意加上去的,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嘿嘿,真巧了,宋哥也有很多女朋友是c大的,正好一家親嘛!”沒想到旁邊坐的男人開始不懷好意地鼓噪起鬨,忽明忽暗的燈光伴着女伴嬌滴滴的調笑聲,說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宋慶國沒好氣地踢了那人一腳:“滾一邊去,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齷齪啊?我可是正經想跟小冉交個朋友的。”他說著轉身又涎着臉往夏小冉靠了靠,微笑說,“別聽他們亂說,其實我挺純情的,你跟我多相處相處自然就知道了。還是你覺得這裏悶,不如我帶你出去走走吧?”

大家又出心神意會地曖昧笑意,宋慶國安的是什麼心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夏小冉險險避開他的手,驀地站起身說:“宋先生,很抱歉,我想起來還沒給師姐說生日快樂呢,先失陪一下。”她很快就在吧枱找到了被人包圍着的王嵐,猶如一個女王般被眾人嬌捧着,她踟躕了一下就走了過去。

王嵐晃着酒杯聽身旁的女孩子說了什麼,會心一笑,感覺卻跟平日的大方含蓄不一般,彷彿揉進了絲絲的嬌媚高傲。

夏小冉不大適應地怔了怔,剛好王嵐被人提醒回過頭來,見她捻着包包愣站在那,就踩着高跟鞋走過來,拉着她往人堆裏帶:“哎呀,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裏?沒想到今天這麼多人給我慶生,招呼不到,你可別怪我啊!”她喝了酒,聲音沙沙啞啞的,手的力道也很大,把夏小冉的手腕抓紅了一圈。

夏小冉步履不穩地被她扯到了吧枱,還沒反應過來,一杯浮着冰塊的黃酒就遞到了她跟前:“小冉,快跟我干一杯吧,祝我又老了一歲。”王嵐話音剛落就先仰頭一飲而盡,還嫵媚地睨了她一眼將杯子倒掛,立馬贏了一片掌聲。

眾目睽睽下夏小冉也不能駁了她的面子,咬着牙喝了一杯,冰涼刺激的辛辣灌進口腔,滑到胃腸里不適應地翻湧着,渾身像着了火一樣難受,她忍住嘔吐的衝動,勉強對王嵐笑了笑:“師姐,祝你生日快樂,不過我覺得有些不舒服,想先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才來沒多久就走有什麼意思?不給我面子呢?”王嵐不滿地嘟起嘴,硬是把她摁在轉椅上坐下,朝大家拍拍手,“來來,我這個小師妹還害羞呢,你們得熱情點才行啊!”她這麼一抱怨,大家都跟着起鬨,以至於夏小冉還想說些什麼都被人聲淹沒了在了音樂里。

……

另一邊,周躍民剛跟朋友打完牌出來,在轉角看到有個人影兒很熟悉,又覺得是自己看錯了,就拉了一個侍應問:“那邊那包廂裏頭是誰?”

侍應也知道周躍民的身份,忙不迭答:“周先生,那是王嵐小姐的朋友幫她辦的生日聚會。”

得到了答案,周躍民揮揮手放他離開,心裏卻奇怪,為什麼王嵐辦聚會他和她表哥都不知道?還有她不是很喜歡邵峰嗎,怎麼還能若無其事地跟情敵這麼熱乎?他八卦的細胞在血液里滾了又滾,終於忍不住掏出手機撥了個號:“喂,是我,你在幹嘛呢?”

“剛開完會,有事?”傅希堯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任何起伏。

周躍民吹了口哨,涼涼地調侃道:“得,都這點數了你還在開會,想當勞模拿先進是吧?”

傅希堯笑罵:“有什麼事就快點說,我沒那閑工夫跟你瞎混!”

“其實也沒啥事,就是無聊地感慨一下你那個大度的表妹。”周躍民心情不錯,笑着揶揄他,“畢竟我還真沒見過正室跟側室相處得這麼融洽的呢!”

傅希堯皺着眉問:“什麼正室側室?你玩傻了吧?凈說些我聽不懂的鬼話。”

“咦?怎麼宋慶國也在,他不是出國了嗎?王嵐什麼時候跟他有交情了?”周躍民忽的驚呼了一聲,隨即像明了什麼似的挑起眉,把要出口的話給憋住了,他轉了話題:“不說這個了,我今晚贏了牌,想找個地方樂一樂,你一起嗎?”清官難斷家務事,他還是知情識趣點當啞巴好了。

“我不去。”傅希堯被他沒頭沒尾的話混了思路,正想掛電話,又忽然問,“你剛剛說的是不是夏小冉?怎麼還有宋慶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周躍民讚賞地一彈指,裝瘋賣傻地說:“我怎麼知道是什麼事?不跟你哈啦了,你不去我自個兒去,拜拜。”

掛了電話,傅希堯站在三十層高的辦公室落地窗前,望着滿目的繁華若有所思。

宋慶國那小子的事在他們圈子裏幾乎人盡皆知,仗着家世無法無天,玩起女人來花樣百出也沒個度,去年差點弄死一女學生,最後是花錢了事被家裏扔了出國避風頭,現在這麼突然出現……

傅希堯微眯起眸,眼神變得銳利,王嵐打的竟是這主意?真是這樣的話,照夏小冉那跟小白兔一樣的性子,估計根本擋不住半分。可是他做事從來只管自己的高興,別人的事他沒那興緻插手,除非是犯了他的忌諱惹毛他才會還以顏色,按理說王嵐是他表妹,只要事情做得不太出格他都無聲支持的。

何況夏小冉那丫頭也從未給過他好臉色,快把他傅希堯的臉面壓到西伯利亞去了。可為什麼一想到她被別人欺負心裏就會覺得不舒服?不會是忙糊塗了吧?他沉了臉,又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去。

……

又是猜拳又是玩骰子又是拼酒,酒過幾巡,每個人都喝得迷迷糊糊不知所以。

夏小冉全身無力地扶着門框,酒氣渙散的眼眸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臉色被酒氣染得酡紅誘人,彷彿全身的神經都在不正常地躍動撩撥着**的心弦。

宋慶國見機不可失,將她整個人圈在自己跟牆壁之間,不懷好意地調戲道:“嗯……你好香啊,擦了什麼香水?我聞聞看……”

夏小冉意識有些模糊,可還不至於糊塗,用力地推開宋慶國:“宋先生,請你自重!”

可這舉動在男人眼裏看來卻像是欲拒還迎,宋慶國得意了:“別見外,叫我哥哥就成!看你紅紅的是不是覺得熱?這還不簡單,待會兒哥哥給你消消火就不熱了。”他一邊邪惡地調侃着,一邊猴急地往她臉上親了去。

夏小冉快快地把臉一偏,還是被親了額頭,頓時覺得噁心極了,條件反射似的伸手就一巴掌甩出去,用僅有的理智呵斥道:“走開!別碰我!”

宋慶國本來還笑容可掬的,可是被她不留情的一掌拍去了斯文嘴臉,單手掐着她的下巴狠地冷笑:“跟我裝清高?你有什麼可拿喬的?像你們這樣兒的學生不就是想着沾親帶故傍個大款過舒服日子嗎?哥哥我有的是錢,你伺候好我了什麼沒有?識相點,別不敬酒不吃吃罰酒,即使我在這裏辦了你也沒人敢說不,明白了嗎?”一開始見她斯斯文文的以為很溫順,沒想到還是個帶勁的妞,不過這也好,玩起來才有滋味。

聞言,夏小冉慌亂地睜大眼眸,想掙扎逃脫偏偏又使不上力氣,而且周圍人來人往的竟然沒一個人上前阻止宋慶國的惡行,還包括那些剛才在包廂里新認識的所謂的朋友,她再蠢也知道事情不單純,好像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陷進了一個可怕的陰謀里。

她控制不住地顫抖着身體,心裏湧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

“嘖嘖,好大的口氣,要是我說不呢?你又能怎樣?”

是一把慵懶又不可一世的聲音,夏小冉覺得很熟悉,她愕然抬起頭,越過宋慶國的肩膀往聲源望去,莫名地鬆了口氣。

幸好上天有眼,還未曾是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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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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