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運去英雄不自由(10)

第714章 運去英雄不自由(10)

戰不能勝,守不足御,事到臨頭所有人發現,大局崩壞下,想要逃離鄄城也是奢望。

西涼兵進城了!

秦亭戰後第二日,渡河后關西軍將領典韋帶着三百騎兵狂飆長驅、兵臨城下,還沒來得及做出進攻行徑,城門就出現了內亂,一名喚作牛金的守城軍吏帶着一夥士卒倒戈相向,從裏面打開城門,主動充當關西前鋒人馬的帶路黨。

典韋也不遲疑,當即揮師攻入城中。

城破后,城中的亂兵、亂民短時間內急劇暴增,也有一些投機者紛紛來投,甘充馬前卒,典韋為了儘快掌控城中局勢,對於這些烏合之眾,倒是來者不拒。

城中動亂逐漸升級,近萬守軍一觸即潰,多數逃亡,反而是進城的關西兵馬像滾雪球一樣,隊伍的人數越來越多,進攻的聲勢越來越大。

而來不及逃出城的漢天子、曹司空頓時成了瓮中之鱉。

一幕幕失敗者的悲劇在城中上演。

領兵抵抗的李典、夏侯尚、朱鑠皆被斬殺,董昭、劉曄、吳質、陳群等司空府臣僚紛紛投降,聽聞城破、心如死灰的郭嘉則自殺在家中,四面楚歌、走投無路的曹丕無奈之下只能讓校事盧洪、趙達將自己殺死,以絹巾覆於面上,羞見世人。

城中的動亂還未平息,得知頑抗的城中人馬陸續退往皇宮之後,典韋又馬不停蹄地帶兵殺往漢天子劉協所在的宮殿。

鄄都城中的宮殿營造未久,物事簡陋,根本還沒有完整的城牆工事,被風風火火的典韋帶兵衝殺入殿內時,宮中人馬心驚膽破,絲毫不敢抵抗。

袞冕在身的劉協面色蒼白,身邊的甲士寥寥無幾,只剩下荀彧、鍾繇、華歆等文臣手持象笏,還簇擁在他的身邊,維持着漢天子最後的一絲尊嚴。

但很快,最後的一絲尊嚴也被粗魯暴躁、殺紅了眼的關西士卒的大嗓門給無情剝奪。

“大軍已經進城,曹丕授首,你等還不快棄械投降!”

···

“有漢以來,敢讓漢天子當眾投降的,估計就他一個吧。”

這是閻行率大軍進城,聽到典韋率兵殺入宮中,麾下兵卒讓天子及侍從投降后說出的玩笑話。

麾下眾多將佐聞言哄然大笑,毫無異色。

他們都是由閻行親手提拔,唯驃騎將軍馬首是瞻的軍中將校,恩威盡失、名不副實的漢天子對他們而言,不過是一可有可無的幌子而已。

就連曹丕誅殺伏完和伏皇后之後被封為皇后的曹氏也死在了關西兵卒的手中。

荀攸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說道:

“明公,鄄城雖下,人心未附,中原、青徐諸多郡縣還沒收取,曹將曹洪、于禁仍領軍在外,此時還不可輕視。宜尊朝廷,收民心,傳檄中原,示以弔民伐罪、已誅首惡之舉,赦免其餘人眾,以安定州郡士民之心!”

閻行看了他一眼,片刻頷首道:

“公達所言甚是,大軍弔民伐罪,要在止暴安良,孤又豈能眼見州郡塗炭、衣冠隳地,這就覲見天子,請詔傳至州郡,招降各地方長吏,安定人心。”

“至於在外的曹洪、于禁等人么。”閻行笑了笑,“彼輩如喪家之犬、失林之鳥,縱有爪牙、雙翼,也難逃敗亡一途,君且試看,必為孤所擒也。”

···

數日後,南城大營,曹洪軍帳。

悶熱封閉的軍帳內,卸下甲胄的曹洪坐在主位案后,兩顆烏黑的眼珠圓滑轉動着,打量着其他人的神態,間或伸手拿起布巾擦拭圓臉上的汗珠。

帳內座上的都是曹純、曹真、曹休等曹氏將校,在西面防線被西涼軍突破、于禁軍撤退之際,曹純帶領曹軍騎兵脫離於禁的七軍,緊急向濮陽防線的曹洪靠攏。

大廈將傾,人心思變。軍中有關於禁、臧霸將要率軍降敵的流言四起,此等情況下,終究還是自家子弟兵要靠得住。

只是,這群聚攏的曹家子弟分析局勢后,悲觀地發現,他們已無路可走。

夏侯惇率領的曹軍主力覆滅,大河防線被一舉突破,鄄都也是難逃淪陷,曹洪、曹純等人的軍隊以新卒、民伕居多,眼下被夾在渡河的徐晃軍、張郃軍之間,軍中人心動搖,形勢岌岌可危。

“既然大夥都沒有什麼好方法,照我看,莫不如就率軍降了西涼軍吧!”

曹洪拋出的話語,打破了帳中的沉默,如同一支利箭射穿了眾人的內心。

“豈可不戰就將大好河山拱手讓人,向賊兵屈膝投降,還是向南突圍,和於文則合兵吧。”

曹純不願意屈膝投降,提出了反對意見。

曹真和曹休面面相覷,拿不準主意。

“于禁此人,紙上談兵,妄圖力挽狂瀾,不過是螳臂當車,我看他在西涼兵的追擊下,也難逃敗亡,與其南下被合圍殲滅,不如就在此地,遣使向閻艷請降,總好過一辱再辱。”

曹洪無意死戰,繼續說道。曹純見曹真、曹休等曹家年輕子弟面色變化,也不如最初主戰的堅定,勃然大怒,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他刺啦一聲拔劍在手,起身作勢出帳,怒道:

“自今歲鏖兵以來,大河以北重鎮盡失,西、北兩面接連破敗,根源何在?還不就是因為軍中上下,兵無效死之心,將無死節之志,設使軍中人人如元讓兄長一般慷慨赴難,西涼兵又焉能馬踏中原!”

“今日國家危矣,唯有死戰,請自純始!”

曹純這番心存死志的話語讓原本內心搖擺不定的曹真、曹休二人面露慚愧,兩人先後起身,也要跟隨曹純離去。

曹洪見狀,心中一緊,露出一臉悲戚的神色。

“你們都以為我是貪生怕死才要投降西涼軍的么,我這是在遵循前司空曹公的遺命!”

曹純聞言臉色一變,曹真、曹休二人也沒能移動腳步。

“遺命?”

“沒錯,就是孟德兄長的遺命!”

曹洪起身來到諸人面前,面露沉思,向眾人說起當日曹操臨終前的一事。

那日曹丕出房后,等候在房外的曹洪再次進去,曹操又叮囑了撤軍、佈防等軍中要務后,神思已經恍惚昏亂,他想起汴水戰敗的一幕幕,自己命在旦夕,當時也只有曹洪在側,捨命相救,寸步不離。

腦海里故景不斷浮現,曹操不禁嘆道:

“子廉,孤,,,有一事負你,昔日汴水戰敗,僅有一小舟可渡,你戀惜,,,愛馬白鶴,踟躕難移,是孤為了保命,減少累贅,,,,暗中驚嚇戰馬,此事是孤騙了你。。。。”

曹洪看着曹操氣若遊絲的樣子,知道此時的曹操神思混亂,再想想自己雖然少了愛馬,但終究是保得了性命,心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索性坦言道:

“兄長不必懷疚,此事為弟事後也想明白了,,,畢竟事急從權,,,況且這些年,為弟也私下拿走了不少好馬!”

“哈哈。。”曹操聞言露出苦笑。

“諸曹之中,數你有小智。。。不過,,孤任天下之智力尤且難挽天傾,何況諸人,他日社稷傾覆,或許還是要靠你的小智才能挽救族中老少的性命······”

曹洪一番真偽難辨的話說完,看到曹純等人再現猶豫,趕忙趁熱打鐵又說道:

“所以,曹公早有先見之明,為今之計,我等只有投降,才能保得住曹氏一族。”

···

汝南,于禁軍帳。

于禁和賈詡派來的使者薛夏相對而視后,不禁起身移步帳中,心亂如麻。

在北面防線被西涼軍突破、鄄都淪陷之後,于禁的西面防線已經形同虛設,他慌忙引軍退入汝南,躲避西涼騎兵的追擊。

只是最先趕上他的,不是西涼軍的騎兵,而是賈詡派出的勸降的說客。

而且,作為說客的薛夏,也看穿了于禁色厲內荏的情況。

七軍的將士多來自青徐二州,表面上,于禁告訴底層將士,自己要帶他們突圍返回家鄉,可實際上,他知道青徐恐怕在渡河的西涼軍的圍攻下難以保全,還是想帶着軍隊退往廬江,尋求依附劉表或者江左的孫家。

殺回青徐,只是維持人心的謊言。

眼見着心思被看穿,于禁只能索性將實際擔憂說了出來。

“這些年來我在曹營為將,與閻驃騎麾下將校多有交鋒,又力主與關西作戰,如今勢窮歸降,一旦兵權解除,就算不被閻驃騎網織罪名論處,也怕會被其他關西將校所辱。”

此前于禁矢志迎戰關西,是曹營之中最突出的主戰派,也因此被曹丕器重,委以西面防務的重任,連年來屢抗關西兵馬,名聲在外,此刻卻成了于禁投降的最大憂慮。

薛夏聞言哈哈一笑,知道于禁心意已經動搖,連忙撥動三寸之舌再次遊說。

“將軍練兵、用兵之能,是眾人皆知的,以往各為其主,些許旁枝末節就不必多言了。如今中原已歸關西所有,若能順勢來投,免去州郡塗炭,于軍於民,都是莫大的功績,夏此來,不單是賈公的意思,也是驃騎將軍的軍令。”

“況且中原平定之後,關西兵馬很快就會兵臨荊襄,一統南北,將軍乃軍中宿將,熟知軍務,有練兵、用兵之才,這正是驃騎將軍要倚重的,又豈會解除將軍的軍權,將軍大可放心。”

于禁聽完后,看着薛夏不似作偽的神色,再想想軍中的處境,咬咬牙,心中生出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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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縱橫之涼州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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