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緣來是遇
翌日清晨醒來，床邊已經沒有了溫度。我卻不以為意，他走的時候我知道。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枚戒指，不禁微微笑了。絮兒昨晚的求婚還真是浪漫啊，讓我在這個古代，體會到了現代人求婚的方式。想起行宮裏面那麼多的玫瑰花，他是從哪裏找到的啊，而且還準備好了，膽子也真夠大的。雖然這樣想着，心裏卻無法抑制地泛起甜蜜來。
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不想起來，抱着枕頭看着手中的戒指傻笑着，伺候的宮女早就被我趕到外面去了，一個人無所事事地發獃。有種塵埃落定鬆口氣的感覺呢，結婚啊，有點雲里雲霧的呢，我還這麼小，卻就叫嫁人了，這種感覺，真的是難以形容。
草草用了早膳，叫人搬來華麗的躺椅悠閑地在蓮花池邊曬着太陽。眼前是跳舞的舞姬，身邊是縴手剝着水果喂進我嘴裏的美貌侍女，慵懶地斜躺在靠椅之上，眾美環繞的我好不愜意。這才是生活啊，悠閑地從美女手中接過一粒葡萄，懶懶地吐了出去。
“公主，朝陽公主求見。”
匆匆而來的侍女跪在地上開口，我眉頭微皺，她來幹什麼，絕對不會是來恭喜我的。不過，我倒是恨臍帶她的反應啊。
“請她進來吧。”
話音剛落，便看見一襲粉色衣衫，身後跟着幾個丫鬟的朝陽公主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眉宇不可見的皺起，還真當這行宮為無物啊，天朝一公主，果然夠囂張的。
不過，懶懶地翻了個身，我可不會像在大殿上那樣，繼續隱忍。示意身邊的侍女繼續喂我，歌姬也繼續跳舞，當她不存在。
“碧月姐姐還真是悠閑啊！”走到我面前，朝陽臉上的表情諷刺，眼中飽含怒氣卻強忍着沒有爆發出來。
“如朝陽公主所見，今日無事，便在此休息了。涼雲的景緻比起赤炎，分外美麗呢，碧月很榮幸能夠到此與貴國聯姻。”
慢悠悠地開口，滿意地看見她在聽到聯姻兩個字之後蒼白的臉色，還有，毫無掩飾的嫉恨之情。憤憤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人，朝陽公主強笑道：“姐姐，實不相瞞，昨日一見朝陽便對姐姐你一見如故，近日朝陽找你有些私密話想要說說呢！你們都退下吧，本公主要與碧月姐姐聊天，不許旁人打擾。”
竟然是直接對着我的侍女下了逐令，這朝陽，好真當自己是主人啊！
“這、、、”幾個侍女面面相覷，她們是赤炎的人，自然不會聽從涼雲公主的命令，可是現在又是在涼雲的地盤上，我沒有發話，都有些左右為難。
“怎麼，難道都不聽公主的話嗎？”面色一沉，朝陽臉上那僅剩的一點笑容都已然消失不見。對着身邊的人揮揮手，我看她似乎是到了忍耐的極限，才開口道：“你們下去吧，我與公主有話要說，任何人不得進來。”
“是。”
聽命，幾個宮女立刻退了出去，不一會，偌大的蓮花池畔，就只剩下我與她二人。我抬頭，笑笑看着她，卻發現她死死盯着我，神色有些莫名。
“想不到姐姐生的這樣美麗，不愧是赤炎國的一美人，昨日妹妹到沒有看清了。”
聽似誇讚的話，語氣里卻是毫不延遲的嫉妒，我微微一笑，絕色傾城。原來是看清了我的容顏心生嫉妒啊，那麼，本小姐又怎麼會讓你失望呢？
“妹妹也是個美人呢，何必如此妄自菲薄。雖然，比起姐姐來，的確是差很多。”悠閑地從一旁的石桌上取出一顆紫晶葡萄放進口中，我挑眉，傲然地看着雙眼冒火的朝陽，“撲！”的一聲，朝着她在的方向吐出了一口葡萄皮。
“你！！！”
氣得渾身發抖的朝陽公主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我。彷彿不敢相信這樣粗魯的動作會是一個公主該做出來的，而且，這無禮的對象，居然還是她這個堂堂的涼雲長公主。
“哎呀，真是抱歉，沒有吐到妹妹身上吧？姐姐剛剛沒看見，不是故意的。妹妹身為堂堂長公主，心胸開闊，一定不會和姐姐計較吧？”故作驚訝我不千倍百倍地討回來怎麼對得起自己！
“你這般沒規沒距，粗魯不堪的女人，淺之哥哥才不會喜歡你！”
尖叫吼叫着，朝陽顯然是氣得不輕，就連那一點點的客套也不跟我裝了，直接就表明了她的來意。我冷笑。臉上卻也依舊裝作不明白，訝然道：“淺之是誰碧月不知道，只要駙馬喜歡碧月，一切都好。”
“哼，碧月，你少給本公主揣着明白裝糊塗，本公主也不拐彎抹角了。風絮揚是本公主的，你最好退了這門婚事，另外找個人嫁了！淺之哥哥喜歡的人是我，你要是嫁給了他只會守一輩子活寡，我勸你識相的，就去跟我父皇說看上了別的男子，把這門婚事給退了！”
咄咄逼人地開口，朝陽眼神灼灼的看着我，似乎想要讓我認清現實，最好能夠知難而退。可惜啊可惜，朝陽，你實在是太過愚蠢，從你父皇在金鑾殿開口許下婚事的那一刻起，此事便再也沒有轉圈的餘地。退婚，你居然如此小看兩國之間的聯姻嗎，一個不小心，便會引起戰爭的事情，你居然如此無知。
“朝陽公主不要忘了，碧月和風侍郎的聯姻，乃是涼雲陛下親自賜婚。若要我退婚也可以，只是公主可否明白，這對於赤炎來說卻會是奇恥大辱，我們兩國之間，百年來的和氣，似乎就要毀於一旦了。我皇兄愛我如命，相信公主不會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吧？”
淡淡開口，我可不管朝陽是不是真的懂了。雙拳緊握，朝陽站在我面前靜默不語，眼中卻是驚濤駭浪。半響，她才低低道：“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今日回去我便向父皇請旨嫁給淺之哥哥，你又能如何？”
這個傻瓜公主啊，皇帝這樣子賜婚，擺明了就是不想風家坐大，更不想讓風府和皇室中人有一點血脈關係。不然的話，這百年來的寒月之蠱，早就被解了也不一定。愚蠢的笨女人，你要去做這樣的美夢，本小姐也不會讓你夢醒那麼便宜。你們薛家欠絮兒的太多太多，承受一點打擊和情殤，不過是再微小不過的懲罰。總有一天，我們會讓你們，百倍千倍的奉還！
“如此，公主自便吧，不知道碧月有沒有這個榮幸，和公主結成真正的姐妹，也不一定啊！”譏誚地勾起一抹笑容，朝陽阿朝陽，我等着你夢碎的那一刻呢！
“哼，你等着，本公主絕對會趕走你的！”
放下狠話，朝陽氣憤地拂袖而去，懶懶地起身，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我彎起嘴角。
“好走，不送。”
手心拿起一顆葡萄，狠狠地捏碎，紫紅色的汁液蔓延，詭異的彷彿是人的血跡。
朝陽自然鬧不出什麼風波，結果早就註定。這些日子以來偶然絮兒會半夜跑來行宮和我私會，然後便是忙碌朝中和結婚的事宜。只有我整天看似無所事事，卻是每天易容出去處理各處店鋪的事情，也在悄悄為婚禮籌劃。日子越來越臨近，我心中雖然篤定，但是慌亂卻依然存在。無法表現得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平靜。
閑來無事，竟然又跑到了玉山。倒不是故意為之，只是突然想要清凈，自然便想到了此處。此時此刻乃是傍晚時分，天色也微微有些黯沉了。挑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我躍上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不遠處是青翠的草地，不知名的各色鮮花參雜其中，空氣中有淡淡的青草和花香味道，深吸了一口氣，我突然想起那一次的春遊。那個時候，我們都是無憂無慮的孩子，絮兒在我面前乖巧的如同孩童。那個時候，從來沒有想到，我們之間的愛情。我不相信愛情，曾經對絮兒說過，如果有一天，他的愛能夠從灰燼里重生，我便接受。如今，生離死別亦然經歷過，可是為什麼，對於愛情，我依舊那麼迷茫。
“當花瓣離開花朵，暗香殘留，香消在風起雨後，無人來嗅。如果愛告訴我走下去，我會拼到愛盡頭…………”
仰望天空，輕聲低低吟唱，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喜歡這首歌。或許，也是因為喜歡金粉世家那個故事。金燕西和水清秋，最後也是那樣悲哀的結局。那麼，什麼，會是我們的結局？
悠揚的琴聲在耳邊響起，那曲調，赫然便是暗香！我吃驚地起身，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還會有誰知道這個曲子？難道，在這裏也有人是和我一樣來自那個世界嗎？
張開靈識，我在四周搜尋着可能出現的人。東南方十里之地，確定了地方，我分身而下，朝着那邊走去。
清脆的草地上，一襲白衣如雪的男子席地而坐。他的面前是一架素琴，遙望着遠方，男子背對着我，手下卻並沒有停止。一曲暗香從他的手中奏出，婉轉的音樂在空氣中迴響，越加顯得夜色的靜默。他沒有看琴，似乎是隨心而彈奏，曲調卻是沒有一絲變化，暗香，來自我的世界的暗香。他手中的動作異常靈活，顯然是將此曲彈奏的極為熟練。已經完全瞭然於心，好像，早就已經熟悉了千萬遍。
清冷如月的背影，飄渺得如同不屬於人間的仙人，如此淡薄如霧，似乎只不過是一個幻象，一碰即碎。我看不見他的容顏，只是覺得這背影異常熟悉。躲在大樹後面，原本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心，突然靜默了。知道了是不是來自一個地方又能怎樣呢，卻也不見得是能夠信任的人，我又何必，自找煩惱。
“是誰，出來！”琴聲突然戛然而止，男子停下手中動作，卻是動也不動的冷漠開口。我有些訝然，他的武功如此高強，居然能夠覺察到我的氣息嗎？反正我們也沒有什麼惡意，既然躲不了，還是出去見他一見吧，這個人，我也很好奇呢。
還沒有等我出聲，我旁邊的樹梢晃動，一個紅衣男子從上面飛了下來。男子略帶尷尬的聲音響起，“抱歉，在下無意打擾公子，只是被公子琴聲所迷，又不願出口打擾，這才隱藏在樹上的。”
簡單地說明了自己的無心之過，紅衣男子上前看清楚了白衣男子的面容，兩人同時發出了一聲輕呼。
“原來是你！”
“原來是你！”
此話一出，兩人卻同時陷入了沉默。隱在樹后的我，聽見那兩個聲音，心中也有一句話緩緩嘆息，原來是他們。只是不知，為何這樣巧的，在這裏遇見他們。原本以為是發現了我，還懷疑自己的功力退步了，不過，沒有發現它他的存在，也證明我確實走神了。
“夫子為何在此處？”
暗淡的眼光下，一身紅衣妖嬈的絕美男子，赫然便是許久不見的風隨意，那白衣如雪彈奏琴曲的，竟然會是鳳軒。也對啊，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才會彈出這樣優美的曲子，只是，這首歌，為何他會懂？
我暗自猜測，卻聽見鳳軒清雅的聲音，“只是喜歡此處寧靜罷了，四少叫我鳳軒便好，如今我已不再是書院的夫子，你也不是書院的學生了。”
鳳軒沒有當琴師了，我心中微微驚訝，他不是最愛琴藝的嗎？風隨意淡淡一笑，絕美的容顏有些迷離。
“一日為師，終生為師，若是夫子不喜歡學生這樣叫，學生便喚你一聲鳳大哥如何？”
“如此也好，四少為何也在此處呢？”
“只是憶起古人，前來吊念罷了。五弟就要成親了，這個世界上最應該挂念他的人也要忘記他了，我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低低開口，風隨意的語氣低沉而飄渺，卻帶着無法掩飾的疲倦和隱隱的憤怒。我心中一動，複雜的感覺湧上喉頭，風隨意，他，說的可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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