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屋內瞬時間陷入了一股詭異的安靜之中,說完那句話,蘇皖沒有看向任何人,然後在傅允荻怒目圓睜又惡狠狠的註釋下走上了台。
徐嘉反應了過來連忙跑到多媒體旁按下播放鍵,剩下幾人也從剛剛的變故中抽離出來,看向站在台上垂着眼眸的蘇皖。
而蘇皖的世界,此時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外界人的干擾,小提琴的聲音清晰的傳進蘇皖的耳朵,順着她的血液流向她的心臟,繼而一陣絞痛,從心底傳向四肢。
台下的人看着蘇皖一寸一寸緩慢的抬起頭,然後齊齊一驚,從這低頭抬頭間,蘇皖好像整個人被抽空后換了一個靈魂,靜默的傳遞出一份痛苦的意味,眼周原本白皙的皮膚此刻深深的泛着紅色,刺痛每個人的眼睛,一雙洗過秋水的眸子欲泣未泣,緊緊勾住每一個人目光為其駐足,帶着幾分怨恨與深入骨髓的絕望。
蘇皖的身體隨着音樂幽幽的動了起來,翻飛飄舞着,不停的旋轉起伏,她的目光沒有焦點,像迷失在霧氣中的一頭瘦弱小鹿,孤獨着又受傷着。
失神時刻,蘇皖的眼前,浮現出一幕幕曾經刻骨銘心出現在記憶里的畫面。
被嫉妒的,被歧視的,被嘲笑的,被排擠的,被欺負的,被折磨的。
和最後的,那一幕結束的畫面,一雙狠毒的手,和那個人冷漠的背影。
身體從一節節樓梯上碾過,堅硬的大理石隔得蘇皖小小的身體生疼,但是這一切都比不上她右腳腳踝處銳利深邃的刺痛,好像有蟲子鑽入了你的身體,一點點啃食這你脆弱而敏感的神經,直到把整條神經鑽空,然後徹底失去知覺。
如果說之前的一切是孩子的不懂事可以原諒,但這件事就是完全不能原諒。
因為這不可原諒。
它不光給蘇皖帶來了難以磨滅的身體和精神上的傷害,還扼殺了蘇皖一直努力追求想要實現的夢想。
從此以後,蘇皖的舞蹈夢結束了,她被父母強制性的送去了寄宿制學校,離開了舞蹈學院。
小提琴拉的越來越激烈,這幕戲已經接近尾聲,蘇皖在台上完全的放開了自我,將情緒全情投入到表演當中,恍若自己就是這部戲的女主角,儘力將情緒渲染給在場的每個人,可漸漸的,孟疏桐和傅允荻的表情變了。
因為蘇皖把將近要結束時的動作改了,原本方媛設計的是將動作越來越緩,來顯示主人公極度的悲傷,可蘇皖的動作卻越來越快並且動作完全改變且幅度巨大,幾乎到癲狂,突然音樂戛然而止,原本的動作是緩緩的擺一個endingpose,可蘇皖結束的時候是側身,雙手交疊緊緊的環繞住自己,當眾人以為已經結束時,“咚”的一聲蘇皖雙膝打彎徑直的跪在地上,然後雙手垂在身側,身子向後傾去,柔美的同時又在絕望中有着不屈服。
如果說剛剛的一跪讓人心忽的一顫,那現在,蘇皖眼角緩緩滑落的豆大的淚滴,則讓觀者對主人公的情緒感同身受,內心久久顫動無法平靜。
正當眾人為蘇皖的表現震驚不已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掌聲。
孟疏桐回頭,竟然是方媛。
蘇皖結束了表演后就立刻閉上了眼,全身像泄了氣般癱坐在冰冷的檯子上,幾秒后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屬於那個過去的自己或者說屬於主人公的心情已經完全抽離出了自己的身體,抬起手漠不在意的抹去了臉頰上還未乾透的淚痕。
孫易舒稱心如意的抿起唇角,文藝部內部的事情她管不着也懶得管,但她需要一個合格或者優秀的演員,“蘇皖同學,你確實很好,”
傅允荻氣的幾乎要咬碎銀牙,一跺腳,也不等人說便跑出了辦公室。
蘇皖在眾人的注視下剛用手撐住地板準備起身,膝蓋根本用不上力且一陣劇烈的痛感,又跌坐在地上,徐嘉想上前去扶蘇皖,蘇皖笑着擺手拒絕,正準備再一次起身時,頭卻在冥冥中撇向了門口。
在災難發生的前一秒蘇皖先和方媛的目光對上,方媛點頭示意欣慰的笑了起來,蘇皖亦覺得自己沒有辜負方媛的期盼,也燦爛的彎起眼角。
但是這燦爛很快就被一塊巨大的寒冰所凍住,而且凍得死死的,蘇皖揚起的嘴角保持僵硬狀直到顧深一臉陰沉雙手插兜邁着大長腿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面前。
以蘇皖的小膽量怎麼能承受住這些,於是蘇皖嚇得咽了一口唾沫,然後衝著顧深明媚又狗腿的一展笑顏。
在蘇皖的想像里自己臉上是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在顧深斜睨的眼睛裏,蘇皖臉上是一臉的心虛與狗腿。
而且主要是狗腿。
顧深猛地俯下身,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着蘇皖略有驚恐的小臉。
正當蘇皖用自己不多的腦容量飛速的思考對策的時候,顧深突然伸出手,然後蘇皖就猝不及防的被顧深撈到了懷裏。
蘇皖條件反射的緊摟住顧深的脖子,然後睜大眼不明所以的看着顧深,直到膝蓋處的疼痛讓她頭皮發麻,差點叫出聲。
顧深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鐵青着一張臉,在205如入無人之境的來了,又面無表情的抱着蘇皖走了,當然蘇皖還沒有修鍊到這種如此不要臉的境界,只能閉着眼睛一臉糾結好似便秘的表情縮在顧深懷裏。
只留下餘下的吃瓜群眾目瞪口呆的看着兩人走遠。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一開始她們說顧深談戀愛了我還不相信,真是千年鐵樹也有開花的一天,”孫易舒似笑非笑的向孟疏桐說道。
“不過蘇皖可能今天晚上不能參加你們的訓練了,”孟疏桐語氣中略有抱歉。
“那有什麼關係,況且我看她的腿好像也有受傷,就休息一天,算是給顧深的順手人情了,”
孟疏桐聽着孫易舒的話心中不由默默冷笑起來,面上卻還是一派平和。
“那我先走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