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二、一個詭異的夢
中午時分,班車在半途路邊的一間飯店停下,乘客依次下車方便或吃飯。看着那些男乘客站在樹間草叢中一手叉腰,觸電似的不住抖動的身軀,我由衷地感到噁心,雖然肚子很餓,卻一點吃飯的**都沒有。只向一個挎着籃子到車上叫賣雞蛋、玉米棒子的大嬸買了個雞蛋扒了皮囫圇吞下。這時正值炎夏,驕陽似火,白花花的陽光照射在車窗玻璃上晃得人眼花,讓人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經過幾個小時的睡眠我已一點睡意都無,百無聊賴之際我打開包囊拿出《聊齋志異》翻看起來。翻看扉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永遠愛你的玉”幾個娟秀的小字。玉,你現在到哪裏了呢?玉,我想你了!
對照着目錄我將書翻到《聶小倩》一篇,這是《聊齋志異》中我最喜愛的篇章之一,曾讀了不止數十遍,仍然百讀不厭,對聶小倩的高義神采悠然神往。有一次我笑着對如玉說:“你就是我的聶小倩,就是上天派來勾我魂魄的那個人。”
如玉嗔道:“什麼,你罵我是鬼呀!”眉宇間卻滿是笑意。
這時,乘客都已用完飯陸續上車。司機按了一下喇叭班車便搖搖晃晃地發動起來。我只好將書關上,放回包中,將頭靠在坐椅的背上閉目養神。
下午四點鐘左右,經過了長時間的顛簸班車終於到達了五盤縣車站。下了車我又馬不停蹄地向五盤縣教育局奔去,我必須趕在下班之前將報到的手續辦完。來到教育局已差不多是五點。我找到人事股,裏面一前一後擺着兩張辦公桌,前面的一張坐着一位打扮艷俗的三十歲左右的婦女。燙着時髦的長發,活像一隻今天闊太太養的捲毛狗。耳上掛着兩個又大又圓的耳環,穿着一身印花連衣裙,將身上的贅肉暴露無遺。我敢斷定她的腳上肯定還穿着一雙高跟鞋。這是那個時代女子特有的通病,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卻又不懂得怎樣裝扮自己,只是往身上堆砌一些時髦的東西,結果自然是恰得其反。讓人輕而易舉地就嗅到了她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銅臭味,卻不能給人帶來任何的美感。坐在後面的是一個略顯白凈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金邊眼鏡,顯得文質彬彬。手中夾着一支香煙正悠然自在的抽着,不時跟前面的女子開幾句半葷不素的玩笑。逗得女子吃吃的低頭而笑。
看到有人進來中年男子趕緊端正了姿勢,問道:“你就是毛陽鎮的吳書生嗎?就差你了!再不來報到我們可要到你家去做工作了,要知道你可是秀才,縣的教育少不了你這些正牌師範畢業的正規軍呀!”
聽他這麼一說,我倒不好意思起來,道:“是的,我是吳書生。耽誤你的工作了。”一邊從包里取出畢業證和報到證,“請問是到這裏報到嗎?”
“是的,小黃趕快給吳老師把手續辦了!”中年男子一邊交待姓黃的女子,一邊同我聊起天來。“王家壩的王高明可是早就來報到了,你們可是我們縣教育事業的新生力量,是頂樑柱呀!教育的發展可得靠你們呢!”王高明就是與我同時考上蘇陽師範的那個,是個藝術特長生舞跳得特別好。在學校舉行的五四文藝匯演、迎新春文藝晚會、迎新生文藝晚會以及各類文藝聯歡晚會上經常可以看到他的表演。
這中年男子看來是個小領導之類的,說起套話來一套一套的。後來我才知道這中年男子叫鄭有通是縣教育局人事股的股長。中年男子吸了口煙,故做優雅地吐出一口煙霧,接著說道:“至於分配到哪所學校局裏召開黨組會議討論之後就會通知你,時間大概是在八月底新學期開學之前。我們會電話通知鎮的郵政局,然後讓他們通知學區,再由學區派人到毛陽村通知你。放心吧,像你這樣的正牌中師畢業的我們會充分考慮的,搭建一個好的平台,讓你們更好地發揮所長為縣的教育事業做貢獻。”
這時姓黃的中年女子已將手續辦好,送給中年男子檢查過目。中年男子接過來瀏覽了一下,又遞給黃姓女子:“可以了。哦,吳老師你是毛陽村人,離縣城可有一百多公里的山路呢!天快晚了,怎麼回去呢?”
“不怕,晚上天氣涼爽走走山路正舒服。以前當學生時都是連夜步行回去的。”我接過黃姓女子遞過來的畢業證,放入包中,報到證已放入我的個人檔案交由縣教育局管理。
“這怎麼行呢?這年頭可不比從前了,道上亂着呢?再說累壞了身體怎麼辦?教育質量的提升可得靠着你吳老師呢!”這中年男子看來是說奉承話慣了,對我這樣一個毫無背景既沒錢也沒勢初出茅廬的後生也滿口諛詞。“這樣吧,我讓辦公室給你寫個證明,今晚你就住縣招待局,可便宜呢!小黃,到辦公室給吳老師開張證明,就說是我讓辦的。”姓黃的中年女子答應一聲就出去了。
“怎麼能麻煩你呢?”我趕緊推辭。
“不要客氣,尊重人才,尊重知識,咱們五盤縣才會有希望!”看來這中年男子是報告聽得多了。
姓黃的中年女子很快就將證明搞好了,中年男子接過來又摺疊好放在一個信封里遞給我,又耐心地指示了到縣招待局的路。看到他明顯有點過火的熱情,我沒有辦法只得接過。抬頭看了掛在牆上的掛鐘已過了下班時間,趕緊說了聲“謝謝”退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就起來了。草草洗漱完畢,收拾行李就往走出了縣招待局。從縣裏到我所在的鎮還沒有開通班車,只有個別村有幾個村民合資買了農用拖拉機改裝成運客用的車,每人每次兩毛錢。但卻不是每天都來,能不能遇上得靠碰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
來到乘車的地點,空無一人,我知道今日是不可能有車的了,看來只能步行回家。我抖擻精神,趁着太陽還沒有上來,暑氣還深藏地底沒有散發出來,跨開大步向毛陽村走去。
從縣城到毛陽村約有一百多公里,須得翻過三座大山,都是崎嶇的山路。快到正午時分,我已是口乾舌燥,身乏體困,正想找個背陰的地方歇一歇。就聽得後面有拖拉機“突突突”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轉過一個山坳只見一輛拖拉機吃力的爬了過來。我正想轉身讓開路,一人大着嗓門喊道:“喲,這不是大老黑家的吳秀才嗎?剛從省城回來呀?”旋即拖拉機便停在了我身旁。大老黑是我爸的綽號,因為他長得又高大又黝黑,活像一尊鐵塔似的。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同村的李大貴。這李大貴大字不識一個,卻很刁鑽精明。前幾年在省城裏轉溜了一圈回來便買了輛拖拉機,還娶了鄰村有名的美女邢麗麗當了自己的老婆,讓同輩的小夥子稱羨不已,一時倒也傳為美談。至於他在省城那段時間搞了什麼勾當則無人知曉。那是一個對金錢開始覺醒的年代,經過長久的飢餓與貧窮,人們對金錢的渴望與盲目崇拜比以往任何一個時代都顯得強烈。
“大貴叔,去縣城來呀?”我問道。
“可不是嗎?還站着幹嘛?快上車來呀!”李大貴見我還站在路邊不住地催促。
“那就謝謝大貴叔了!”我跳了上去,坐在了副駕駛座的位置上。
“都是一村子的人謝什麼,能載咱們村裏的秀才哪可是我李大貴的榮幸!”說完,李大貴又“突突突”地啟動了拖拉機。這李大貴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一路之上天南地北海吹鬍扯倒也讓人不覺得悶。
回到家已是下午,見我回來了爸媽都高興得不得了,當知道我已到縣教育局報到更是樂得溝壑縱橫的臉上綻開了花,忙着淘米做飯。一直以來我就是家裏的驕傲,為老爸老媽在村子裏賺了不少面子。家裏除了父母雙親之外,還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奶奶。在裏屋聽了我的聲音也顫巍巍地扶着牆走了出來,不住口地念叨着:“回來了,回來了!”
或許是太勞累的緣故,我覺得全身發軟,還有點輕微的頭暈,回到屋裏放下包袱倒頭便睡。恍惚間好像有一雙眼睛正注視着我,這是一雙女子的眼睛,如怨似訴,有點像如玉。我叫了聲“如玉”,眼睛卻倏地不見了,好像世上根本就沒有這樣一雙好看深情的眼睛過。我急了大聲叫起來:“如玉,如玉,是你嗎?你在哪裏呀?”起身追了過去。我追呀追,追到一個所在,只見四處都是濃煙稠霧,一個身着白衣的女子站立其中,風姿綽約,宛若仙子,彷彿便是如玉。見我過來如玉開口說道:“你終於來了,我都等你一千年了!叫我等得好苦呀!”
我又喊道:“如玉,我來了,我們永不分開!”伸手去抱她。正在這時,濃霧中出現了一個身着道袍的道士,手中執着拂塵,身上放射着萬道金光,大喝道:“咄,鬼物,不安心在陰間誠心修鍊悔過又出來害人!看打!”手中的拂塵向如玉卷了過來。如玉驚叫一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惶急得大聲叫道:“如玉,如玉!”睜開眼睛一看,見自己正躺在自己家中的床上,旁邊坐着奶奶。見我醒過來,奶奶憂慮地道:“你這孩子莫不是被魘住了,光天白日的作惡夢。”
我道:“奶奶,沒事的!”心中卻着實疑惑不解。我焦急着要把這個詭異的夢立即告訴給如玉,卻無法傳達。我們倆都在農村,在信息還不發達的年代通情達意的途徑就只有寫信或打電話,而無論是寄信還是打電話都必須到離村二十多公里的鎮郵政局。早在分別之前,我與如玉就約定好了,只有在已經知道分配學校之後,也就是八月三十日才能到鎮郵政局等對方的電話,告訴對方分配單位。也就是說,在八月三十日這前這一個半月的時間裏,我們無法聽到對方的聲音,更遑談見面一訴衷情,相互訴說離別之苦,相思之情。
八月三十日,快點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