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擦乾臉上的淚,吐出一口氣,然後才抬頭看慕清川,「你就是這樣的人,慕清川。」她喊着他的名字,語氣不像最開始故意的冷漠,也不是剛才被刺激后的哽咽,即使她現在的語音仍帶着哭泣后的強調,但她的語氣和平時一樣,很自然,可隱隱的,還有一種審視和解脫,「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會站在一旁,看着別人哭,別人笑,而你都只會站在一旁掛着你虛偽的笑容,你真的很冷漠,你就是這樣的人。」季瑤又重複了一遍。
慕清川抿着唇,有些不悅:「你不能這麼說。」
「我說錯了嗎?」季瑤質問他:「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我當初找到你,我說你救了我,可真的是你救了我嗎!真的是你從那群人救了我,把我送到醫院的嗎?!」
慕清川怔了下,就在他怔愣的這一秒,季瑤看到他的表情后,心底又沉了沉。
果然,他知道的,從一開始他就知道。
她上前兩步,質問慕清川,「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你頂着慕敬霆的名號,感受着我的感激,你在說那句要我以身相許的話時是用什麼心情說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呢!」季瑤無法接受自己愛過的男人竟然是這種人,「你說我不能這麼說,那當初慕敬霆被打的時候你是不是在車裏冷笑,還會在心底笑他多管閑事?」
「你剛剛假裝扔了戒指,看到我哭的樣子是不是覺得我很傻逼啊!」
「我沒有!」慕清川激動地回:「我沒有那麼想!」
「可你那麼做了!」季瑤大聲喊,她又將那個戒指撿起來,舉到慕清川面前,「這東西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對吧,我對你來說也什麼都不是。」
沒等他回答,季瑤退了幾步,回答自己:「也對,我算什麼,無論從以前還是現在,我對你來說,都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就像這個戒指!」說完,她突然舉起手,猛的將戒指扔掉,這次,是真的扔了。
「季瑤!」慕清川怒了,無法接受她真的扔了戒指。
季瑤望着扔戒指的方向,沒有理會耳邊慕清川的怒吼,幾秒后,她吐出一口氣,心口的石頭像是被挪開,竟然輕鬆很多。
她轉頭看向慕清川,注意到他臉上慍怒的表情,心底竟有些奇怪,呵,他生氣什麼呢。
「很抱歉在你面前失控了,」她輕聲說:「但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也不會打擾你了,你可以徹底放心了。」
這時,季瑤才知道有一種平靜叫做死水微瀾,就像現在的她。
說完,她轉身就走,可手腕卻被慕清川握住,「我話還沒說完,你不能走。」
「可我說完了,」季瑤淡聲道:「我也不想聽你說了,鬆開。」
「我不松。」他語氣堅定。
季瑤嗤笑一聲,「你再這樣抓着我,我會報警的,我沒開玩笑。」頓了頓她又說:「而且慕清川,我這次就一次性把話說清楚,我和你,現在沒有任何關係了,所以希望你以後不要給我打電話,我也不會再主動出現在你面前,我們兩清了,你懂了嗎?」
「你背叛甩了我,我毀了你的發佈會,我們兩清了,從此以後就是陌路,你不用再擔心我的報復,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就這麼簡單。」說完她掙了下,不知是震驚或者是什麼,慕清川手上的力氣少了許多,季瑤一下就掙脫開了,她慢慢走遠,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慕清川仍是愣愣的站在原地,這樣的結果是他想要的,可季瑤真的說出那句話時,他又不確定了。
季瑤走在街邊,這一刻,她真的對慕清川死心,或者說,是解脫了。
男人也許永遠不懂,你提出分手,甚至找了其他的女朋友,女人也不見得會死心,而男人可能扔了一個倆人曾經的紀念品,女人就會傷心欲絕,因為在女人眼裏,你扔的不是一件普通的東西,而是兩人從前的美好回憶,男人對從前的愛毫不留戀,視如敝履,那麼女人就會決然轉身,不會再將尊嚴送到你腳下,讓你隨意踐踏!
而此時的季瑤,便是真正對慕清川死心,無論是愛或者恨都不會存在心中,他對她來說已經毫無意義。
可即使這樣想,季瑤的心情仍是沉重,她走到一家超市,進去買了東西后回了家。
窗外夜色瀰漫,室內寂靜一片,季瑤盤坐在沙發下面,將面前的就一飲而盡,嗯……她還沒試過喝這麼多酒呢,醉了的感覺是不是輕飄飄的呢?
是不是可以輕鬆到忘記一切?
屋子裏只有酒瓶放在茶几上的聲音,也因此,門外傳來鑰匙聲時,季瑤馬上就反應的轉過頭。
門剛打開,慕敬霆就聞到好大一股子酒味,他退了一步,怎麼回事兒,他剛從和曲聲的酒局裏出來,這家裏怎麼也這麼大酒味,難道季瑤把她朋友叫來了?
他關上門,拖鞋進去,就見季瑤癱坐在地下,茶几上和她旁邊都擺滿了啤酒瓶子,敢情是她自己一個人喝的?
他輕蹙眉:「你在家自己high起來了?喝這麼多?」
季瑤看到他,咧嘴一樂,「嘿嘿,你回來了啊……花孔雀。」
等等!
她叫他什麼!
慕敬霆走近她,看到季瑤晃着腦袋沖他笑着,這種笑,通常被稱為「傻笑」,沖里到外的透着一股子傻乎乎的氣息。
「你醉了?」他問。
季瑤嗯了一聲,尾音上揚,充滿了疑惑,「醉了?醉了是這種感覺嗎?」她喃喃搖頭,「我……沒醉吧。」
她哈哈一聲,「我還認得你呢,花孔雀,嘿嘿嘿嘿嘿……」
慕敬霆這次確定了,她嘴裏的「花孔雀」說的就是他,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嚴重的侵犯!
「你叫我什麼?」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又危險,周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
然而此刻醉了的季瑤完全注意不到。
有些醉了的人會直接睡覺,有些醉了的人會發泄自己,有些醉了的人就吹捧自己,可季瑤不屬於以上任何一中,她是那種看似清醒,其實整個人都陷入混沌狀態的人。
所以,如果不是季瑤叫出那句花孔雀,慕敬霆也許也不會看出季瑤醉了。
就像此刻她揚着柳眉,綻開笑容對慕敬霆坦蕩蕩的回:「花孔雀啊,就是你啊。」
慕敬霆眯了眯眼,一時躊躇,他是直接把這個把這個醉鬼扔到房間裏,還是趁她意識不明好好欺負欺負她呢,還敢叫他花孔雀,這隻死鳥是不是翅膀硬了!
最後他決定,不理她算了,就讓她在客廳里睡一宿吧。
他站起身,卻發現自己邁不出步子,一低頭髮現褲腳被季瑤拽住了,這下可好,她爪子一勾,把他倒勾進去了。
他無奈地瞥她一眼,「你要幹嘛?」
「陪我待一會兒嘛,」季瑤拉着他的褲腳,一使勁,「我想找個人說說話。」
她這一使勁,慕敬霆就覺得自己的褲子被一大鼓力往下拉,這要是沒系皮帶,她真能把他給扒了!
慕敬霆趕緊抽回自己的褲子,躲到一邊,看到季瑤雙眸直勾勾的望着他,那雙墨瞳中不知怎麼還透着幾分可憐,心下一軟,慕敬霆坐到另一邊沙發上,嘆聲道:「你要說什麼說吧,說完趕緊睡覺。」
季瑤扁着嘴:「你怎麼像完成任務似的,不開心……」
我還不開心呢,慕敬霆無奈地看了季瑤一眼,發現對方抱着膝蓋,把腦袋埋在雙腿中,和鴕鳥一樣,他喊她一聲,季瑤沒反應,他又喊一句,季瑤晃晃腦袋,表示自己清醒就是不理他。
這傻鳥醉了的時候比清醒時難纏多了,他以後絕不能讓她喝酒。
半響,他移動腳步,坐到季瑤旁邊,她還坐在地上,背後靠着沙發,他伸出手碰了一下她,「喂,說話,你不是說想找個人說話嗎,再不說我走了哦。」
季瑤突然抬起頭,伸出手猛的抱住他的小腿,腦袋放在他的膝蓋邊,「不準走!」
慕敬霆身子一僵,片刻後背靠在沙發處,任由季瑤抱着他一條腿,算了,他還能和一個喝醉酒的人講道理嗎?指不定她現在認為他的腿是她的呢。
季瑤腦袋在慕敬霆的西裝褲上蹭蹭,嘆了聲,「好硬哦……」
「廢話,我那是膝蓋,全是骨頭,能不硬嗎。」他無語道。
她轉過頭,腦袋枕在他的膝蓋上,「你一點都不溫柔哎,人家失戀又喝了這麼多酒,你就不會說兩句好話哄哄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