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雪 八十九

浮雪 八十九

山重水複疑無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冤冤相報,既了則了。

相比與兩個孩子出現時的震驚,道人的出現似乎已經不能再史艷文心上掀起任何波瀾了。

只是……

——無論來者是誰,無論發生何等變故,爹親都會將你送回去。

他實在不想和道人對上。

道人幫他太多,於苦境最難堪的時候,是道人陪伴於他,聚魂庄的事,也是道人不辭辛勞地為他找尋答案,他幾乎算是坐享其成,可以說,在苦境裏,他最不想對上的人,道人排得上是第一。

“兄長,”史艷文冷靜道,“兄長為何會來此地?”

道人聲音亦不見起伏:“你為何而來,蒼便為何而來。”

史艷文欲言又止。

史仗義卻是直言不諱,他對道人的印象說不上壞,但因為他與疏樓龍宿有交情,所以也說不上好,在儒門天下的一面之緣也不過被他當成個輩分很高武力不差的路人,但這個“路人”對史艷文的影響似乎很大。

他看了眼無聲站在道人身邊的中年人和他身後的兩個孩子,故作驚訝:“哦,原來你就是弦首啊,幸會幸會,上次沒有好好跟你打招呼實在是失禮,沒想到你竟然還親自來替我們送行,真叫人感動呢~”

道人淡淡點頭,道:“為人長者,蒼該然。”

史仗義真的驚訝了:“不遠千里送義弟,這麼貼心?”

史艷文抬手在他額頭一彈,無奈笑道:“好好說話,不得無禮。”

史仗義捂住額頭翻白眼。

史艷文被他這一鬧,倒還稍稍定了心,道人既然是來送他,暫且不去想他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他至少不用擔心道人會阻止他。

他走到道人身前,沒有看道九一眼,道:“不想再見即是分別,艷文十分抱歉。”

“你終要回去一遭,蒼並不意外。”

“多謝兄長理解。”

道人點點頭,而後從袖中拿出一封殘破的信件:“蒼想,這封信,應該能解開你所有的疑惑。”

那封信早該到史艷文的手上,卻因誇幻之父的事一拖再拖,到現在才有了被收信人打開的機會。

史艷文沒有猶豫,他確實有很多疑惑,這些疑惑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解答,他沒有道理懷疑道人,所以接過信后當著眾人的面便打開了它。

史仗義離他不遠,目光有意無意地瞟着信件。

這封信很厚,素還真看了很久才看明白,道人也看了很久,中間還需解封鏑的補充和解釋。

史艷文不需要,親身經歷的事,不需要別人向他說明。

史仗義沒看到幾行,史艷文就適時側了個身,擋住的部分恰好是從苦境開始的故事,史仗義撇嘴,眼神發冷地看向道九。

道九卻緊張地望着史艷文,沒有注意到他的威脅。

史艷文慢慢抬起頭,盯着道人無言,又慢慢轉頭,第一次看向道九。

良久,他開口,問:“這封信,你寫於何時?”

道九忐忑的情緒驀然平靜,史艷文的眼裏沒有恨,也沒有怒,最多只有無奈,和一點點的失望。

“這封信……”他遲疑道,“有兩個月了。”

“兩個月,”史艷文喟然一嘆,“這封信,素還真看過了,對嗎?”

“……是。”

“他果然知道了……”

史艷文心裏突然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介乎於哀然和不甘之間。

素還真,你可真有本事,又騙了我一次。

夜風乍過,史艷文鬆手,任信件被帶上高空,他抬起手,僵硬的手臂動了動,臉上還是那副冷靜至極的表情,道:“……穿行陣法除了素還真手上的部分,還有禁制山之陣,他讓兄長帶你來此就是為佈置此陣,對嗎?你們來此多久了?”

道九發冷似地抖了抖:“已經有……一個月了。”

“一個月,想必陣法已經完成。”

“完、完成了。”

太平靜了,迷惑地看向道人,道九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史艷文,做了半年的準備彷彿沒派上半點用場。

阿大阿小扯着他的手臂,對史艷文怯懦地開口:“史君子,你討厭爹親嗎?”

“……”史仗義很想將他們這副可憐兮兮惹人疼的表情蓋上。

史艷文沉默片刻,慢慢搖頭:“……你們的爹親是個好人,艷文不會討厭他。”

道九心裏一震。

“……”呵呵,果然如此。

史仗義不由得瞪了眼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不覺,繼續道:“那你會帶我們回九界嗎?”

“……”史艷文看着他們,須臾,點頭,“會。”

“那你——”

“別說了!”

兩個孩子一愣。

道九鬆開他們的手,大步走到史艷文面前,豁然一跪。

史艷文沒說話。

兩個孩子一驚,正想上前,史仗義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抱胸冷笑,正欲出語威脅,又想起先前史艷文說過的話,語到嘴邊轉了個彎:“小鬼,好好待着,你們的父親自然會沒事。”

不過就是跪上一跪,還要不了他的命。

道九活得夠久,不復史艷文當初亂中一瞥的模樣,人近中年,眸色發白,這一個月的消耗讓他頭髮漸白,早已露出下世風采,有油盡燈枯之色,

“你這是做什麼?”史艷文問。

道九狠狠磕頭,額頭在地上撞擊的聲音沉重不堪,神色激動中又帶着哀戚:“是我……對不住你。”

史艷文無聲嘆息,慢慢俯身,拉住他的臂膀:“……你那時才十五,且已受夠了懲罰,不必向我懺悔什麼。”

這數百年的顛沛流離,他比史艷文過得辛苦。

道九按住他攙扶的手,開口卻道:“是我的父親!他是我的父親……對不住……”

史艷文手臂用力,強行將人拉了起來,退後一步,搖頭道:“禍不及妻兒,你不必如此……老實說,艷文現在並不關心聚魂庄如何,我只想快點回家,回到九界。”

眼帘微動,史艷文又看了看那兩個孩子,補充道:“艷文時間不多……道九,你父親的事,回去后,我希望你不再插手。”

“不要……插手?”

“他不可能平安。”

史艷文靜靜地看着他,慢慢重複道:“他,不可能平安。”

道九渾身一震,僵在原地。

不再看道九,史艷文道:“兄長,有別的勢力在跟蹤我們,我們沒有時間了。”

素還真給出的陣法並不需要太多時間,道人只看過陣圖一眼,便幾乎能將陣法完全復刻,至多不過半炷香的時間,陣法即成。

道人沒有刻意拖延自己的時間,他之所為,皆有自己的考量。

取凈蓮一事,道人其實自有三分定見。

史艷文能用建木之體換來多大的力量他並不知道,但皓月光之魂能在他手中停留世間三月之久,他相信素還真也能無虞,而且就算髮生意外,談無欲也早就準備好了補救之法。

而此刻看來,史艷文有愁有哀,卻無痛苦,他斷定素還真平安無事。

但有一點奇怪,史艷文此刻已知素還真為他謀划,卻對這些事不置一詞,平靜到詭異了。

最後的陣法即將落下,道人遠遠退開。

道九帶着兩個孩子入內,怔愣不語,史仗義與他們之間隔開距離遠遠站着,看着待在原處的史艷文:“喂,最後一步,你別告訴我你退縮了。”

史艷文聞言,唇邊揚起溫柔的笑容,似楊柳依依下的和煦春風。

“傻孩子。”

史仗義:“……”

道人手中的陣法遲遲未落,看着史艷文的雙眼隱有幾分探究。

道人以順應天命而自修,所能算者皆無遺策,史艷文自在苦境真正紮根以來,道人便能測其三分未來,卻始終模模糊糊備受干擾,只得山窮水盡柳暗花明。

今日之事,他早就下定決定,但此刻,竟有些猶豫了……

史艷文畢竟不同於常人。

“兄長,”史艷文看出他的難以抉擇,便揖手行禮,“承蒙照料,艷文除此一謝,再無以為報了。”

道人越感不妙:“除此之外,你再無別話可說?”

“……”

“你曾在此地立下誓言,當知道此去結果如何,就真的再無話可說?”

史艷文默了默,笑道:“那就請兄長轉告,就說艷文多謝他,以及,抱歉。”

道人無言以對,手上的動作從停頓開始加快,將最後的陣法緩緩落進了地面。

觸地一刻,道人腳尖點地,凌空倒退……

史艷文轉身,來到史仗義身邊,腳步停在離他一臂距離的地方,垂頭思忖了半晌,驀地回首,看向剛巧落在陣法外的道人……

“艷文還有一句話,想告訴兄長。”

道人嗯了一聲。

史艷文一伸手臂,無聲點了史仗義八處大穴,而後對道人微微俯身,嘆道:“抱歉,竟讓兄長再次看見這般場面……”

他抬起手,指尖業火環繞。

……

陣法波動傳到島外的時候,精靈已在島外徘徊了有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后,原處才有兩股奇異單調的波濤踏浪而來,悠長稚嫩的鳳鳴聲先行而至。

精靈眼神驟變,他的任務是跟蹤和拖延史艷文,既然是跟蹤,就不能叫人察覺,現在被人撞個正着,還要怎麼跟蹤、怎麼拖延?

而且來人還很不簡單。

“清香白蓮素還真,來得真快,可惜暘帝暫時走不開……只能見機行事了。”

本不太遠的路程在眨眼間拉近,千鈞一髮之時,精靈一頭扎進了海里。

素還真從木板上飛起,落在岸邊的大片碎木旁,皓月光竟也緊隨其身邊,深深喘了幾口氣才在岸邊站穩。

“累死了,咳咳,”皓月光怎比素還真內力高深?天賦卓絕也非一夕成就絕世高手,兩日海程半日催至,幾經耗去他大半氣力,甫停不及眨眼,腳腕便不停打顫,“素賢人,你確定是這兒嗎?”

赤鸞迷惑地站在樹枝上,對這素還真撲了撲翅膀。

“是這裏,”素還真望着眼前這條路皺眉,“我已經感受到陣法的氣息,但不是這條路。”

“不是這條路?”皓月光揉着手腕四處看,“這裏好像就這一條路。”

“這條路是假的,”素還真看向赤鸞,“我們得從那裏進去。”

“那裏?”好月光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樹枝?”

“是樹。”

說罷,素還真提步一躍,皓月光下意識跟着他一跳,快要撞上樹榦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要護着頭部,卻沒發現素還真早已失去身影,也沒發現身後有道影子悄然跟了上來。

皓月光再落地時,面前是紫袍翻飛,清冷道人擋住了他眼前刺目的白光。

亮如白晝。

皓月光一時愣住。

而白光漸斂時,他才看見,道人身前,是交錯繁雜的陣法,陣法阻隔了他們兩人,也阻隔了另一邊的素還真。陣法中間,史仗義孤孤單單躺在一旁,瞪大了雙眼,幾步之外,是抱着兩個孩子的道九愕然顫抖。

天地好像陷入了瞬間的寂靜。

下個瞬間,這寂靜又被道九變調的吼聲打破。

“你沒有拿凈蓮!你……你瘋了?”

這一刻,呼嘯的風聲和地面的震動才傳入皓月光耳中。

那個他本帶第一時間看到的人,在道人的正前方顫顫巍巍地站立,身上彷彿覆蓋著業火,推動着天空下的陣法緩緩流轉,枯枝蔓葉失去了正常活動的方向,筆直向上……

“前輩?”皓月光不甚理解地喊了一聲。

什麼情況這是?

“這個方法比凈蓮把我更大,況且……”史艷文背對着素還真,苦笑不已,“我不確定取了凈蓮后,會不會傷害到他。所以,道九,幫我照顧好仗義,幫我送他回正氣山莊……”

就那一點不確定,他不敢賭。

“史艷文!”道人忍不住加重語氣,握住拂塵的手四處尋找着闖入的契機,“你可知,此舉會有何後果?你當真要讓史仗義看到這個畫面?!”

史艷文勉強回頭,視線在素還真臉上略略停留,無可奈何地看向睜着眼睛的史仗義,他看起來生氣極了,像是下一個呼吸就能爬起來啃下他一塊肉。史艷文卻格外放鬆,忍住身上的灼熱,笑道:“傻孩子,爹親說過會送你回去的,別擔心,爹親會活下去……一定會的。”

史仗義像急紅眼的兔子,咬牙切齒道:“你休想!”

休想什麼?是休想“活下去”,還是休想“回去”?

沒關係了。

史艷文往後退,退到史仗義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下,看着素還真:“其實我本來可以……算了,來世吧。”

他閉上眼,再不說話。

皓月光總算弄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伸手抓住道人的衣袍,急問道:“弦首,這陣法不能打開嗎?”

道人無奈地搖頭。

這陣法一旦開啟,就沒有轉圜的機會,這也就意味着,他們或許將眼睜睜地看着史艷文……化為飛灰。

皓月光心下一涼。

就在這時,素還真退後數步,繞着陣法開始走動。

“我曾問過你一個問題。”

史艷文無動於衷。

素還真來到他的正面,他想看清那張臉上的表情,是不是真的那麼決絕和無悔。

“我問你,可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火光迷幻了他的眼睛,漸漸點燃了史艷文的指甲,一如當初,燒得很慢、很疼。

“現在,我再問你,可還記得素某曾說過的話?”

史艷文微微側頭。

素還真忽然笑了:“你還記得的。”

皓月光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被業火灼烤的人,不然怎麼心裏像要燒起來似的。

這麼緊急的時刻,就不能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嗎?!啊?!

史仗義亦如是想。

道人卻不同於兩人,趁着素還真轉移史艷文注意力的時候,他將目光投向了道九,道九捂住兩個孩子的嘴,正巧也看向了他。

八人各懷心思,一時間,除卻陣法扭曲空間的聲音之外,竟無人出聲。

未幾,素還真又笑:“記不住也罷,素某再說一次便可——余心之所系,九死猶未悔。”

——余心之所系,九死猶未悔。

史艷文心湖再起波瀾,他皺了皺眉,忍住不適,不由自主地張了張嘴,動容又哀傷地看向素還真。

那張被他描摹過無數次的臉再度被深刻地嵌入靈魂,素還真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滄海桑田后,他才看到了素還真身後的幼鳳赤鸞,尾翼大張,金色的翅膀極大力度地舒展開來,死氣沉沉的雙眼第一次有了生機,就要猛撲而下。

鳳凰,浴火而重生。

“赤鸞!”

一聲令下,素還真猛地向前奔來!

幼鳳長鳴,其聲鏘鏘然,乍然如飛蛾撲火,撞向結界!

……

巨大的撞擊聲伴隨着嘶啞的哀鳴作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息,什麼動靜都緩慢了下來……

無懈可擊的陣法傳來如琉璃破碎般清脆的聲音。

道人突然打破平靜:“道九!”

皓月光被道人的聲音驚醒,余光中卻見一道黑影趁勢閃過,他條件反射地一拉,卻不料那黑影力氣極大,竟將他帶往前面,猝不及防地撲地,摔進了好長一段距離。愣愣抬頭,才發現身體卻已浮在了半空,變得虛幻。

不止他,所有人都是。

不由自主地浮起、淡化,像要消失般,皆是錯愕地看着彼此。

稚嫩的幼鳳發出了破空長鳴,那熾烈的業火被鳳鳴吸引而去,皓月光再次看向史艷文……

史艷文卻突然沖他吼道:“抓住仗義!”

皓月光還沒反應過來,素還真忽然將史艷文攔腰鎖進懷中,令道:“右手張開!”

皓月光下意識張開右手,一個幾欲吐血的青年剛好被刮進他的手臂里,他下意識一抓。

青年怒上眉梢:“給本尊溫柔點!”

皓月光:“……”

兩人對翻白眼時,那趁虛而入的人影被驀地伸出一條長勾掛住在下方山崖邊的樹榦上,另一手成爪型,也不管情況危急,發了瘋似地抓向史艷文。史艷文察覺危險欲轉頭,脖頸卻動得艱難。

素還真暗色一閃,就要下重手,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突然擋在了他身前。

中年半百,橫阻眼前。

成爪的手像燒焦的碳一樣,直邦邦地穿破了那人胸膛。

素還真一怔,史艷文下了死力掙開他,回頭看時,兩個孩子從眼前飛過。

皓月光終於及時反應過來一次,踩着史仗義的膝蓋換了方向,將兩個孩子緊緊抱住!

而後,忽然消失。

長耳精靈同他們一起,成了第一波消失的人。

史艷文瞳孔緊縮,額心佛印凝聚的硃砂,在沉寂許久后,再次有了明滅的光芒。

“把手給我!”素還真儘力伸出手,焦急道,“快!”

道九搖搖頭。

他擋了這不必要的一招,將自己的孩子推給史艷文與素還真,不是愚蠢地想以恩還仇,而是想以命換命。

“他們,請史君子幫我把他們送回……道域……史君子!”他捂住心口,那傷口還在汩汩流血,“這一條命,我能不能,代父親還了?”

“……你在逼我,”史艷文臉色發白,“用讓我負疚的方式……”

虛幻的身影漸漸消失,史艷文被空間撕扯的壓力震得不分東西,連聲音也辨不清了。

混亂中,他看見道九動了動唇,嘴角卻有一絲解脫的微笑。

他道:“父親曾經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上善若水……上善若水,史君子,他也不是壞人……”

所以,還請留他一命。

鳳凰涅槃,如煙火剎那,消散於天空。

陣法消失,浩浩湯湯的海潮洶湧澎湃,獨剩道人於島上,撿起破碎的銀鉤,忖度嘆息。

“山窮水盡柳暗花明”,原來是這個意思。

“雖然徒生不必要的波折,但……此計,成。”

只是,多去了兩個。

……

不動城,議事堂。

素續緣呆坐在位置上,木然道:“所以,爹親是故意將陣法透露給我的?”

“你這孩子,”屈世途哭笑不得,“還太年輕。”

“只是沒想到他背負了這麼多,”原無鄉心情複雜,“諸多變故還能有此心性,我竟不知是該贊還是該嘆……但不知他這次是……”

“他不想動素還真,卻又不得不啟動陣法,所以,他選擇了建木,”談無欲道,“但史艷文早無九界氣息,他不讓史仗義在苦境待過半年,這或許就是個時限,史艷文在九界待的時間,當也不會超過半年。半年後,他不是成為下一個‘聚魂庄’,就是重回苦境,而只要素還真在他身邊,史艷文必然會選擇回到苦境。”

屈世途眼睛瞪得老大:“所以你寫信的目的不是為了讓素還真去阻止史艷文?而是要把素還真也送去九界?!”

“聚魂庄之事雖以史艷文之事為主,但終究與素還真脫不了干係,這趟九界之行,他二人,誰也不能錯過。再說,史艷文見了素還真的親朋好友,素還真,怎麼也得見見史艷文的親朋友好,才算‘合禮’啊。”

似乎沒有問題,但……

原無鄉頓了片刻,道:“那個……既然你和弦首都知道這件事,為何沒有告訴素還真,反而要設計史艷文,讓素還真悲痛一場?”

“噫,”談無欲笑道,“談無欲可都是遵照弦首的指示啊。”

“弦首?”

“因為,弦首說過一句話。”

——人若做了錯事而不知悔改,是要受到懲罰的。

屈世途:“……”

所以,這是弦首要為史艷文出口惡氣……的意思?

談無欲好整以暇:“所以,這場散場宴不如推后,等兩人回來再……”

“我還有個問題。”屈世途打斷他。

“請說。”

“史艷文和素還真能夠回來,是因為素還真當初將兩人魂力相連,那……”屈世途摸着鬍鬚,“沒有相連的人怎麼辦?”

“哦?”談無欲奇道,“比如?”

“比如,皓月光。”

葉小釵:“……啊?”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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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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