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她早已知道答案,所以設下最嚴苛的考題,讓他一次次驗證,代表這些日子以來,他只要稍微有所隱瞞,或是說了謊,就會被她無情的踢出局,這精巧的佈局,反覆在確認他的所言是否都屬實。
任誰都看不出,她無辜可欺的甜美模樣下,竟包藏着這麼詭秘的心思。他們像是在迷宮裏追逐,必須經過重重險阻,才能看見出口處的光亮。
不過,會栽在她手裏,他心甘情願。
七年光陰讓她成長,從單純天真變得詭麗難言,這聰慧狡詐的小女人,早已收服他的心,比七年前更教他沉醉。
只是雖然已經知道實情,他還是直視着她的眼,嚴肅的逼問:「你會不會嫁給別人?」他快被嫉妒啃食得連心都要碎了。
「不會。」
他得寸進尺,就是要聽見她允諾。「說你會嫁給我!」
「我會嫁給你。」她乖馴的說道,大眼裏閃爍笑意。
他把她攬抱得更緊。
「唉,你這個小魔女,我怎麼就是對你沒轍呢?」
她嬌笑着,心甘情願的依偎,軟語比蜂蜜還甜。「也不過就瞞了你短短一陣子,又不是騙你一輩子。」他的警覺心那麼重,她軟硬兼施,全部招數都用上,仍舊被他發覺不對勁的地方。
嗯,真不愧是她選中的男人!
大哥即使對她再好,她還是早早被這浪蕩傢伙奪了身心,這些年來仍念念不忘,還大費周章,非要找到他好好測試一番。
她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媽媽嫁給爸爸已經是家族醜聞,她又未婚生下小愚,就是家族醜聞的醜聞,但是那又怎麼樣?別人要傳那些流言蜚語是別人的事,她只要確認心愛男人的心意,幸福的跟小愚還有他過往後歲月。
「對了,我有樣東西要給你。」他突然說道,懶洋洋的伸手,拉開床邊的柜子往裏面掏,摸出一個黑絲絨盒子。
「是什麼東西?」她眨着大眼,像小動物般好奇。
「是之前那個帶壞我的朋友,替我拿來的。」他把盒子塞進她手中,微笑着鼓勵。「打開來看看。」
她裸身跪坐起來,帶着笑打開黑絲絨盒子,看見盒裏的東西時,訝異得小嘴微張。
那是她留在威爾斯的磬片加老琉璃的耳墜,因為離開的時候太匆忙,所以留在書櫃的首飾盒裏。對威爾斯的一切,她全都不眷戀,唯一不舍的就是這個用磬片加工后的耳環。
這是他們之間的紀念品,雖然價值不高,但是對她來說卻是任何貴重珠寶都無法取代的。
「謝謝。」她輕聲說道,暫時不計較他又跟那個壞朋友有來往。白嫩的指尖,慢慢滑過磬片,美麗雙眸抬望向他。「這些年來,我時常想起安娜跟布蘭德,還有我們家。」
我們家。
她不曾忘記,他是如何稱呼那棟位於荒涼小鎮上的兩層獨棟屋子。
「你還記得。」他伸出手,輕撫着她的髮絲,黑眸深幽無底。
那棟屋子原本只是他為了確保安全,特意預先準備的地點。虛假的身分、連篇的謊言,卻阻止不了鎮民們的親切,那個小鎮雖然荒涼,但是總會讓他想起家鄉人們的熱情。
而且,那裏是他們兩人最初的家。
他們在那裏爭吵、在那裏冷戰、在那裏歡愛,在那裏孕育了小愚。
「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們就帶小愚回去。」他徐聲說道。
「安娜跟布蘭德會把她寵壞的。」她輕笑着,女兒的活潑嘴甜肯定會把那些親切的老人們迷得暈頭轉向,無限量供應各種玩具與食物。
「她在這裏就已經會被寵壞了。」他懶洋洋的笑着說道,撐起偉岸的身子,像個慵懶腐敗的君王,色迷迷的朝她勾着食指。「來,我幫你戴上。」
她湊上前去讓他接手,裸露的渾圓擦過他的胸膛,隨即聽見他的粗喘。她轉過頭媚眼如絲,卻一臉無辜,好心好意好關心的問:「怎麼了?」她的指尖在他胸膛上爬啊爬。
「你這個小魔女!」他怒聲指控,翻身把咯咯嬌笑的她壓倒。
「不可以那麼心急。」她點着他俊挺的鼻,嬌軟軟的不依,對着他嫵媚一笑,再輕輕的推開他的肩膀。
「嗯?」他狐疑的挑眉,愛極她的小花樣。
嬌軟的小手把他往下推去,他樂於從命,吻上她腿間的蕊瓣,虔心伺候起她的嬌潤,使盡所有招數,舔吮她的嫩弱。
慵懶腐敗的君王淪為她的奴隸,她起先還輕笑不已,但隨着他舌上反覆啄弄的各種繁複花樣,很快就嬌喘起來,敗在他的技巧下,難以承受的求饒,卻被他吮得更狠。
這番遊戲裏沒有勝負,他們都是贏家。
嬌喘伴隨着低吼,回蕩在偌大的卧室里,久久沒有止息。
深夜時分,人們都陷入沉睡。
嬌小的身影穿着男用襯衫,悄悄從三樓走下來,粉嫩裸足觸地無聲。她儘力保持安靜,不驚動好夢正甜的楊家人,經過二樓客房時,她探頭看了眼,靜靜瞧着女兒熟睡時,宛如天使一般的模樣,接着關上客房的門繼續往下走。
客廳收拾得很乾凈,她走到飯廳,看見一支放在精緻刺繡套子裏的手機,輕輕拿起來玩賞。
布面材質上,綉着斯拉夫神話中的西瓦女神,代表愛、美以及繁衍,細節處栩栩如生,特意選了含金量較低的金線,所以不顯張揚,卻讓女神顯得低調也較親人,比她曾在國際拍賣網站上所看過的高價宗教刺繡更精緻,跟綉套相比,裏面的手機反倒廉價了。
不過,她要用的是手機。
丁湘悅是國際上極為罕見的古綉修復師,取得這種資格的人,全世界只有六個,而丁湘悅又是最年輕的一個,非要提出高價,又兼富有歷史價值才能請得動她動針修補。
不過,她專精於刺繡與修補,對許多事卻有些迷糊,例如她每次都會把手機忘在餐桌上,總不隨身攜帶。
這是書慶幾天以來的觀察所得。
靜夜無聲里,她拿起手機,按下一連串號碼,那方很快的接通,她從粉唇中吐出早已想好的話語。
「大嫂,我是書慶。」她在聲音里加入恐慌與喘息。「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才能打這通電話,拜託你們快點來救我跟小愚,我們現在人在……」她報出地址,然後很快掛斷,刪除這通記錄后,才把手機放回刺繡套里。
當她轉過身,預備回三樓時,站在客廳里龐大的陰影嚇了她好大一跳,險些驚叫出聲。
陰影有了動作,按下牆上壁燈的按鈕,頓時燈光大亮,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龐被照得清清楚楚。
「忠國,我以為你還在睡。」她單手捂住心口笑着說。下樓之前,她很確定他還在酣睡。
但是如今那雙黑眸里沒有半點睡竟,閃爍神秘的光芒。他笑得萬般溫柔,上前來抱住她,靠在她戴着磬片耳墜的那邊灑落熱燙低語。
「嘖嘖,你這樣不行。」環抱她的雙臂,陡然變得剛硬無比,像是難以撼動的牢籠。「現在,你跟你女兒可都還是我的人質。」
她難以置信的睜大眼,彷佛墜入無底的深淵,耳畔聽見他溫柔卻險惡的話語。
「你正被我綁架,在黃嘉銘付出贖金前,是絕對不能離開的。」
【第二十章】
第二天傍晚,暮色籠罩四周,避開徹夜不熄燈的無垠花田,一輛深咖啡色休旅車停在花園旁的公路,車身龐大又招揺,雖然天色已經暗了,但是車內沒有開打,車子引擎也沒熄火。
過了二十幾分鐘,滿臉倉皇的書慶,踉蹌的從路旁的花叢間鑽出,滿身草屑與灰塵,衣衫不整一身狼狽,腳上的鞋子明顯是男鞋,因為太大了,穿在腳上空蕩蕩的,只能勉強用鞋繩綁好,有利於她在崎嶇的花田中奔跑。
她看見休旅車,氣喘吁吁的撲上去猛敲門,沾着臟污的小臉貼在玻璃上,驚慌的往裏瞧,卻只看見自己的倒影。
驀地,休旅車的滑門被推開,車內伸出一隻肌膚白皙的手,將她拉進陰暗的車內。
「書慶,你還好嗎?」女人精緻的妝容,因為四周陰暗,彷佛只有一張臉浮在半空中,紅唇一張一團。「別擔心,你逃出來了!」
「大嫂……」她顫抖叫喚,因為奔跑而多力。她跑出楊家后,靠着最後一通電話里,大嫂跟她相約的地方,不斷的飛奔。因為不認得小鎮上的道路,她只能採取直線前進,路上遇到許多險阻,弄得一身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