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很快大家就反應過來方才馬車裏發生了什麽事,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放屁,是個人都會,可是一個大家閨秀放屁總是有些不雅。

顧宛顏氣得跺腳,她不過是來之前嘴饞,多吃了兩塊黃豆糕,誰知道會……這樣啊!顧清顏是故意的,鬧得人盡皆知讓她臉面丟盡,看她回去不告訴娘,剝掉這丫頭兩層皮!

顧清顏拍了拍胸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看顧宛顏的眼神帶着嫌惡之色,抹了抹額頭,方才轉過身來。

大家終於看清楚她的容貌,顧清顏穿着一身金絲海棠錦裙,外罩大袖緞織金掐花外衫,雙臂上挽着同色臂紗,腰間掛着兩塊蓮花玉佩,蓮花下的流蘇隨風輕動。容貌瑰麗,膚白勝雪,雙目明亮,有如明珠生輝。

沈安玉瞧了兩眼,恨得扭帕子,想不到顧大姑娘竟然這般美麗,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好像能抓住人的眼球,也不知道是吃什麽長大的。娘不是說她性情木訥嗎,而且親娘早死,顧老爺娶了填房,可惜填房不長命,也早早的過世了,後來沒人敢嫁女兒給顧老爺,顧家只得由着妾室管家,好像那妾室扶正也是不久前的事啊!

安容也仔細打量顧清顏,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容貌雖是清顏,卻似乎少了婉約,多了倨傲,而且方才清顏是跳下馬車的,她和清顏做了六年朋友,從沒見過她有過這樣的跳脫之舉,雖然方才是憋不住了……她想起弋陽郡主說過,清顏說要誅人九族,而且氣極之下還抬手打人巴掌的話,當下眉頭越來越皺,這怎麽給她的感覺跟上一輩子的清顏不一樣了?

不怪安容這樣想,以前顧清顏和顧宛顏一起出現的時候,都是顧宛顏濃妝艷抹,盛裝打扮,顧清顏則婉約脫俗,便是頭上的簪子多戴一支都嫌累贅,可是今兒這個顧清顏頭上的簪子有七、八支,雖然搭配得很完美,卻根本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在安容打量顧清顏的同時,顧清顏也在打量她們,煙眉輕攏,顯然在疑惑誰是沈四姑娘。她左右掃了兩眼,然後抬頭打量武安侯府,安容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沒有從她眸底看到驚艷之色,反而還有點「不過如此,還算湊合」的意味,甚至有一絲……為此紆尊降貴不值得的感覺。

前世,她也是來大門處迎接清顏,當清顏看到侯府那太祖皇帝親筆題字的匾額,可是好一通讚賞的。

武安侯府雖是侯府,可老太爺幫着太祖皇帝打江山,深得信任,兵馬一路打到京都,他看中了這座府邸,太祖皇帝就把宅子賜給了他,京都里還沒幾座侯府能比得上武安侯府呢,怎麽今兒在清顏的眼中就不過如此了呢?

沈安玉也看見了顧清顏的眼神,本來心裏就不大舒坦了,這會兒見她敢鄙視侯府,鄙視這個自己從小住到大的地方,更是火冒三丈。不過人家來者是客,又是一個小官之女,犯不着跟她一般見識,又想到娘親被禁足,直接把矛頭對準了安容,「什麽時候四姊姊的眼光變得這麽低劣粗俗不堪了,真叫人大吃一驚!」

安容啞口無言,畢竟事實擺在眼前,這顧清顏好像確實頗上不得檯面。

沈安玉的諷刺,顧清顏自然聽懂了,漂亮的水眸閃過一抹寒芒,嘴角譏諷更甚,武安侯府確實不過如此,她恭維不起來。不過她總算知道是誰請她來賞花的了,就是不明白,自己從沒有見過沈四姑娘,更沒有和她有過交集,對方為什麽要送秘方股份給她?顧家連拜訪武安侯府的資格都沒有,自己又怎麽入了她的眼呢,這未免太奇怪了吧?不過人家請她來做客總是好事,不然她這會兒還沒法出門呢,不管對方是什麽企圖,她今兒是帶着任務來的。

顧宛顏氣得咬牙,恨恨的看着顧清顏,上回好不容易弋陽郡主送帖子請她們去玩,那是多麽難得的一件事,作夢她都能笑醒了,顧清顏居然不長腦子的當著弋陽郡主的面打了人家王府丫鬟一巴掌,幸虧弋陽郡主脾氣好,沒跟她一般見識,但傻子都知道,她們要想再進瑞王府是難如登天了,今兒出門前自己千叮萬囑,要她收斂一點,沒想到還是這樣!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不過有兩分姿色,竟然也敢目空一切,敢鄙視武安侯府,就憑她,給沈家姑娘提鞋都不配!

要說顧宛顏最後悔的事是什麽,就是那天得知蕭國公府表少爺和顧清顏訂親時,自己一時妒忌,搧了她一巴掌,顧清顏撞了腦袋,竟然性情大變,時不時就發瘋,本來依照娘的意思,顧清顏就該關在佛堂吃齋念佛一輩子,反正也嫁不出去,誰曾想先是弋陽郡主給她送請帖,武安侯府嫡姑娘也下帖子,個個都不是他們顧府能怠慢得起的。

因為有瑞王府的事在前,娘打算拚着得罪武安侯府,也不要顧清顏再出來丟人現眼,可是她實在想去參加梅花宴,聽說沈四姑娘因為救了太后一命,在那些郡主、公主堆里吃得開,這才不得已帶顧清顏出來,趁機混個眼熟,說不定能透過她得到梅花宴的帖子,天知道顧清顏怎麽那麽好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有人想着她。

為了面子,顧宛顏不得不陪笑道︰「我大姊姊本來好好的,前些日子不小心撞了腦袋,變得有些……」她湊近一步,「變得有些不正常了,之前還說她是公主,大夫說她可能得了臆想症,這些日子每天喝葯已經好多了,不過還是有些……」反正,就是她腦袋有毛病,別跟她一般見識。

沈安玉很無語,既然腦袋有毛病,還帶出做什麽?虧得自己還頂着寒風,巴巴的跑來看一個傻子!朝安容冷哼了一聲,她扭頭就走,她走了,沈安姒自然不留了。

剩下安容站在那裏獃獃的看着顧清顏,滿心疑惑,怎麽會呢,清顏怎麽會撞了腦袋,變得跟以前這麽不一樣,那她的醫術呢?

通讀醫書的她自然懂什麽是臆想症,最常見的癥狀就是性格改變,可是說自己是公主這樣荒唐,根本是妄想症吧,不知道是哪個大夫診治的……她擔憂的問道︰「她病情到底如何,大夫怎麽說?」

見安容這麽關心顧清顏,讓顧宛顏很吃味,卻不得不回道︰「大夫說她脈象沉穩,不像有病的樣子,可偏偏性情突變,偶爾發怒起來還喜歡罰人掌嘴,你不知道,那幾天她一口一個本公主,嚇得爹娘差點魂飛魄散,這些日子已經好多了,就是時不時還會控制不住。」

安容皺眉,怎麽會這樣,好像沒看過這樣的病例,一個妄想症或臆想症的病人怎麽可能脈象沉穩正常呢,這是怎麽回事?

安容朝顧清顏望去,只見她頗不耐煩的站在那裏,身側跟着的丫鬟右臉頰有些紅腫,不是很明顯,像是腫了幾天的樣子,想到顧宛顏的話,不禁疑惑,誰打的雪巧?而且雪巧神情怯懦,與前世眉飛色舞、活潑機靈的模樣有天壤之別,難道她也撞了腦袋?

安容很頭疼,心裏隱隱有了猜測,難道自己前世愚蠢的害死了清顏,這一世無意中改變了她和蕭湛的姻緣,想必這也讓她遭來顧宛顏的欺侮,不然怎會撞壞了腦袋?安容很自責,她沒想過事情會這樣,都怪連軒,干麽要多嘴,胡亂牽紅線,他要不說,蕭家肯定不會提前提親,這不就沒事了。

安容朝顧清顏走去,顧清顏看着她,漂亮的眸底倨傲不改,那像是嵌入她骨子裏的神情。

顧清顏納悶的想,這素未謀面的姑娘好像很關心她,而且不像有企圖的樣子,難道她也莫名其妙的換了身體,不會是原本顧清顏的親娘吧?

她渾身一哆嗦,趕緊把手抽回來,又覺得舉止過分了些,便手撓額頭,一副不是故意的笑道︰「風吹得有些冷。」

安容牽過顧清顏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又給芍藥使了個眼色,讓芍藥給顧宛顏介紹侯府,自己好得空跟顧清顏單獨說話。

顧宛顏也知道安容的意思,給顧清顏使了幾個警告的眼神,才欣賞起侯府的景色來,一臉的羨慕,什麽時候她也能住這樣的府邸就好了。

安容和顧清顏走在最前面,顧宛顏帶着丫鬟在芍藥的引領下走在中間,雪巧在最後面。

至於安容,實在是憋不住了,幾次掃向清顏,問道︰「你是真病了,還是裝病的?」

顧清顏怔怔的看着安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總算有人相信她沒病,她重重的點頭,說得鏗鏘有力,「我根本沒病,只是撞了腦袋,可能把你給忘記了。」

安容愕然,什麽叫可能把她給忘記了,這是她們這一世初次見面啊,當下真懷疑她是有病裝好的了,於是突然抓起她的雲袖,往上一擼,見胳膊上有塊傷疤,便問道︰「這塊傷疤怎麽來的?」

顧清顏怔了好半天,更確定了一件事,她們兩個以前認識,而且很熟,不然沈四姑娘怎麽知道她胳膊上有傷疤。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這人絕對不是她之前猜測的是顧清顏的娘,因為她的胳膊受傷時,她娘都化成灰了。「是我八歲的時候,嘴饞偷偷和丫鬟烤肉吃,不小心被炭火燒的。」她嘆息道,她討厭身上有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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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嫁閨中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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