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楚家一夜之間落魄,他更有三年重孝要守。所以當穆家的人來退婚的時候,他是一口就答應了的。因為他也覺得楚家如此情景,娶了穆樞凌,反倒是耽誤了她。
孫氏望着雲奉啟,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事情的?」
怪不得他們夫妻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一直不對勁,她一直責怪自己的兒子脾氣差,卻並沒有往穆樞凌身上想。上次去寺廟求籤時,她才隱隱覺察出不對勁。沒有想到……
倒是她一直錯怪自己的兒子了。
「夫人!」夭夭跪爬到孫氏腳邊,「奴婢實在是為少爺不平才將事情說出來!少爺對她那麼好,她卻不守婦道!不配為妻!夫人!少爺和她成婚兩年多沒有圓房就是因為當初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她口中喊着的是楚家六爺!」
穆樞凌緩緩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溢出。
楚郁雙唇闔動,他看了看穆樞凌,又看了看雲奉啟,竟是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若不是蕭且及時捂住雲安在的嘴,她恐怕是要哭出聲來。蕭且皺眉看她,他想不明白她為什麼為了別人的事情掉眼淚。
雲安在心裏難受。
原來一直都是她誤會了穆樞凌,原來這些年穆樞凌過得那麼不容易。那些事從夭夭口中說出來,蒼白的好似不會讓人痛似的。
可是雲安在望着下面穆樞凌平靜的臉龐,只覺得心裏一陣陣抽痛。
那是一種真正的絕望吧。
腦海中不由想起小時候的那些畫面,穆樞凌總是追在楚郁身後。她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不多話、不多事,卻在每一次楚郁回頭望着她的時候,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個時候啊,顧瓷總是一口一個「穆姐姐」、「穆姐姐」地喊她……
今天一早上雲安在身邊的煮雨就過來稟告雲安在跟蕭且很早就出去了,也沒說去哪兒。不是雲安在沒告訴孫氏,而是雲安在也不知道蕭且要帶她去哪。
孫氏略略皺眉,有些不滿意。
她總覺得雲安在和蕭且如今這不明不白的……
再看一眼身邊魂不守舍的穆樞凌,孫氏重重嘆了口氣。
愁。
雲安在坐在馬車裏昏昏欲睡。
自從不用去宮裏當伴讀,雲安在很久沒起這麼早了。
馬車停下來,蕭且在外面打開馬車門。
「到了。」他朝雲安在伸出手。
「噢……」雲安在打着哈欠,長長應了一聲。她看了一眼蕭且的手,沒理他。自己下馬車。
一下馬車,映入眼帘的就是「驍王府」三個大字。
當今聖上頗愛書畫,游屏閣里也不乏聖上墨寶。所以雲安在一眼就看出來牌匾上的三個字是當今聖上的手跡。雲安在有些疑惑地望着蕭且,她不明白蕭且為什麼帶她來這裏。
雲安在跟着蕭且進去,府中有一些匠工。她隱約想起蕭且似乎曾經跟她說過驍王府還在重新修葺。
「爺,這是這幾日的賬目。」找管家將賬本遞給蕭且。
蕭且隨手將賬本丟在桌子上,對雲安在說:「他們兩個一個是趙管家,一個是負責修葺的李師傅。你有什麼要求跟他們說就成。」
趙管家和李師傅都望向雲安在。
雲安在愣了愣,說:「關我什麼事兒?」
「難道你以後要跟我一樣住在樹上?」
雲安在不太自然地說:「這是你家,你想修什麼樣子就修成什麼樣子。又不用問我……」
蕭且輕笑了一下,說:「你這麼討厭我,肯定整日想方設法把我往外趕。這裏還不是你住着?」
雲安在嘟囔:「你還知道我討厭你啊?」
蕭且沒答話,他將桌子上的賬本扔給雲安在,自己則是往外走了。
趙管家和李師傅就都望着雲安在。
雲安在真想把手裏的賬本扔出去!不過她還是將賬本翻開,仔細瞧了瞧。又讓趙管家和李師傅帶着她四處看了看。
整個王府建築完備,只不過終究是換了新主人,很多地方都要按照新主人的喜好重新修葺改造。
新主人的喜好?
雲安在想了想,吩咐李師傅:「府里多種一些樹吧。高的、粗的、壯的。」
趙管家琢磨了很久該怎麼稱呼雲安在,最後還是斟酌着說:「雲二姑娘,這府中的傢具哪些要留下,哪些要換新的?」
「全扔了換新的。」雲安在停下來,問:「蕭且有錢嗎?」
「有、有……」趙管家硬着頭皮帶雲安在去了庫房。
他又不是傻的,當然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就是府中以後的女主人了。不過即便如此,他帶雲安在去庫房還是有些忐忑的。
直到趙管家看見蕭且來尋雲安在時不在意的神情,他才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
實在不是他喜歡擅作主張,只是這位爺出了名的不愛說話。他每次一去請示點什麼,都會得一句不耐煩的「你看着辦!」
趙管家偷偷瞧了一眼坐在玫瑰小椅上,低頭算賬的雲安在。心裏想着:幸好家裏的女主人還能靠譜點。
蕭且站在雲安在身旁,彎腰看她。只見她在紙上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他在紙上看了很久,才找到一個認識的「安」字。
雲安在將賬目遞給趙管家,說:「你給的賬目我看過了,大體是不差的。但是缺了一天沒有記載。還有兩筆賬記的也不夠清楚。日後可要將每日的賬都記的仔細了。我時不時要過來看的。不必處處想着省錢,該結實的地方,該美觀的地方美觀。一些傢具按照我這上頭的要求辦置。」
趙管家想像一個忠僕一樣去用目光詢問蕭且的意思,卻看見蕭且一直在看着雲安在,似乎根本不在意她說的話。
「是、是、是!」趙管家就急忙連聲應了,接過雲安在手中的單子。
他一瞧,竟全是些豐東有名鋪子和匠師的名字。
見雲安在忙活完了,蕭且才問:「餓不餓?」
雲安在這才發現早就到了晌午,肚子裏也的確是空了。她一早就被蕭且拉出來,只是匆忙吃了幾塊糕點,現在經蕭且怎麼一提,的確是餓了。
「你這兒……請廚子了嗎?」雲安在仰着頭望向蕭且。
蕭且將雲安在從椅子裏拉出來,「你哥哥說你喜歡穗香樓的龍舟鱖魚,走吧。」
「這裏離穗香樓很近?」雲安在急忙問。她的確喜歡穗香樓的龍舟鱖魚,確切地說穗香樓里的東西,她是樣樣喜歡。只是穗香樓離衛國公府實在是有點遠,常去不得。
「就在前面一條街。」蕭且拉着雲安在往外走。
雲安在的眼睛霎時明亮起來。哪裏還用得着蕭且拉她,急匆匆跟了上去。
穗香樓里的廚子,那手藝一個比一個好,就算是和宮裏頭的御廚相比,也是不差的。
雲安在坐在穗香樓二樓的雅間,望着一桌子的美味,感慨說:「蕭且,你居然還會去酒樓預定雅間了,難得。」
「你哥教的。」蕭且坐在窗口,望着窗外。
雲安在隨意嘟囔一句:「他要是早點對嫂子這麼上心也沒那麼多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