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斂服
將能埋的屍骨都埋掉，八大勢力滿載而歸。普通人不許逗留，否則就是意圖盜掘陵墓。
縱然心有企圖之輩，也不敢在此時造次。
前來打掃戰場者，不少都是流民，眼見八方城相對安定下來，便有不少人前往。
作為曾經的一國之都，八方城很大，哪怕是數月時間，湧入大量三教九流的人員，仍然是些空曠。
八大勢力願意接納，不過大多數人，都是成為附庸僕從一類，依附着有勢力的人混口飯吃。
即便城中空着的房屋眾多，也被厲害的人物瓜分乾淨，其他人只能租借，按時交納酬金。
房屋變成眾多勢力，控制底層人物的手段之一。
除此之外，金花城附近，還有眾多的小城以及良田，都漸漸被其它勢力控制，形成一個混亂而相對安定的局面。
莫卒和莫覃兄弟兩人，與大多數流民一樣湧入八方城。
城中的安定是相對來說，比不上之前的一國之都，許多建築都有缺損，街道上到處都是面有菜色的人。
打掃七天戰場，莫卒和莫覃一人得到七文錢的酬金。
尋找許久，兩人才找到一家路邊攤，賣着素湯麵。
老闆是個凶神惡煞的漢子，坐在哪裏收錢，呵斥着手低下的夥計幹活。
哪怕是這樣，這個搭建在青石街道邊，簡陋之極的路邊攤，也是一大群面有菜色的人擁擠着購買。
要不是旁邊有六名手持棍棒的漢子守着，還不知道場面會亂成什麼樣子。
至於素湯麵，直接就是最劣質的麥麩面，放在三口大鍋中煮着，一煮就是一大鍋，半生不熟就被撈出來，放在一些灰撲撲的陶碗中。
別說是面，就是湯都很少，卻要賣十文錢一碗。
莫卒和莫覃兄弟兩人臉色難看，平時的時候，一文錢一大碗的素湯麵，現在要賣十文錢，而且無論質量還是分量都要差得多。
“哥，怎麼辦？”莫覃沒了主意，原本以為可以在八方城填飽肚子，面面找份活計干，可現在兩人辛苦打掃戰場那麼多天，得到的酬金竟然只夠買一碗三兩口吃完的素湯麵。
“跟我來。”莫卒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帶着緊張拉着莫覃離開人員眾多的路邊攤。
兩人七折八拐，來到一個僻靜的小巷子。
莫卒東張西望后，才緊張將破爛的粗布衣服掀開，露出的衣服更破爛，就像是被火燒過的一樣。
“哥，這衣服哪裏來的？”莫覃驚訝的看着，這件醜陋的衣服，作為兄弟他都沒有見過。
“撿來的，快把這個拿着往外扯！”莫卒說著在裏面那件黑黢黢的衣服上一陣尋找，扯出一根比頭髮絲粗布了多少的金黃絲線。
“金絲！”莫卒瞪大了眼睛。
“別廢話，趕緊扯出來。”莫卒忘了巷口一眼，神色緊張的拉着衣角。
莫覃驚喜交加，手上齊用，將金絲出來，在手中揉成團。
隨着金絲被扯出，莫卒裏面穿的那件像被火燒過的衣服，也變得七零八落，成了無數黑色的碎布掉在地上。
莫覃動作很快，僅僅數十個呼吸，就將所有金絲扯出來，有一個肉包子大一團，金燦燦的很是晃眼，被他趕緊遞給莫卒。
莫卒將金絲揉進懷裏，用一隻手捂着。
“走。”莫卒說一聲，兩人向遠處走去，留下一堆像被火燒過的碎布。
在偏僻的路上，莫覃忍不住問道：“哥，衣服哪裏來的？”
“那片戰場上，一個蠻族身上撿來的。”莫卒壓低聲音解釋。
“蠻族這麼奢侈，衣服都是金絲，何必來掠奪我們。”莫覃很激動，跟着莫卒走着。
“當然不是，就算穿金絲衣服，也是那些地位極高的蠻族才資格，我這件是死人的衣服？”莫卒沉着臉，越走越快。
“你是說蠻族人從陵墓里中，死人身上拔下來的斂服，難怪那副詭異的模樣？”莫覃有些畏懼的說道。
“怕什麼，反正不是我們挖開的陵墓，這件衣服一拿出來就變黑了，我聽說起碼是很多年前古墓衣服才行，屍骨早就爛了，苦主不會來找我們。”莫卒心裏其實也發毛，但為了生存，他不得不鋌而走險，將不起眼的斂服穿在身上帶出來。
八大勢力召集眾多普通人打掃戰場，不但平時盯得緊，而且事後還要嚴格搜身才能離開。
莫卒也是機緣巧合下，發現這件黑漆漆不起眼的斂服，裏面藏有大量金絲，最終壯着膽子穿在身上。
搜查的人再怎麼嚴格，也不會讓眾人脫下衣服，有外面的衣服遮蓋，變黑了的斂服毫不起眼，搜查的人這才沒有看出來。
“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裏？”莫覃畏懼過後，平靜了下來，眼下最重要的是吃飽肚子，找個落腳地方，不然等夜幕降臨，哪怕這是城裏面，他們也要凍死街頭。
“去鎮北侯府。”莫卒說道。
“鎮北侯府？”莫覃不解。
“現在是八大勢力之一，大王幫的總部，去那裏把金絲賣了，換些錢糧把眼前這關度過去。”莫卒越發的堅定起來。
“哥，我聽說大王幫，其實就是附近一群土匪組成的，我們拿着金絲去，不是羊入虎口嗎？”莫覃臉色大變，驚懼的勸阻道。
“你聽消息就聽個半截，我早就打聽清楚了，很早以前，就有人去金龍山脈那片戰場，撿走了不少好東西。一些勢力強大的人，也搶奪了一些，不過那些人全部隱藏了起來。現在城中的八大勢力，能力再大，也不可能把那些人一一找出來，所以願意出錢糧收取那些物品。”莫卒說道。
“那價格如何？”莫覃擔憂的問道，要是用金絲，都換不到多少錢糧，他們還是度不過這個寒冬。
“當然很低，不到正常價格的十分之一，但是很多撿物品的人，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還是會拿去換，總比餓死強，那些人正是看中這一點。”莫卒心裏忐忑，不知道懷裏的金絲，可以換到多少錢糧。
兄弟兩人一路提心弔膽，來到鎮北侯府門前，發現人還不少，一個個或多或少有些緊張。
“在下大王幫護法鐵塬，感謝各位朋友的信任，我大王幫前身都是聚嘯山嶺的好漢，講的就是江湖道義，與我們做交易儘管放心，絕對童叟無欺，安心出門。”鐵塬看起來非常瘦，眼中帶着陰狠之意，現在卻站在鎮北侯府門口，與帶着寶物前來的普通人和顏悅色。
“前段時間，我聽說那些用寶物來換取錢糧的人，聽說走出這鎮北侯府就永遠消失了，所以這鐵塬現在才站在門口吆喝。”有人小聲說道。
莫卒和莫覃兩人更是緊張。
每次都只能進去一個人，哪怕有同伴，也只能一個人進去。
沒過多久，就輪到莫卒。
莫卒跨過鎮北侯府的大門雙腿都有些發顫，一進門就是庭院，正對一個廳堂。
有專門的小廝引路，一看也是普通人，這讓莫卒的緊張弱了不少。
廳堂門口的案幾前，坐着一個白髮老者，說話才是真的和顏悅色：“在下大王幫掌柜許鞘，不知道朋友要出售什麼物品，我保證給你個公道的價格，錢糧你隨便挑。”
莫卒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金絲拿出，放在了案几上。
許鞘拿起來看了看，說道：“兩百文怎麼樣？”
莫卒一聽都愣住了，居然可以換到兩百文，就一件死人的衣服而已。
“怎麼不滿意?”許鞘面無表情的說道，身後暗淡的廳堂中，傳出拔刀的聲音。
“先生，我很滿意。”莫卒臉色一變。
莫卒拿到錢就匆匆走出鎮北侯府，叫上莫覃，兩人快速離去。
夜幕降臨，兩人運氣不錯，以十文錢，就找到一個門窗破爛，地上鋪着乾草，卻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屋子中的人還不少，兩人縮在角落中。
莫覃壓低聲音，悄聲道：“哥，等度過這段時間，有機會我們就去挖墓。”
“別說話。”莫卒小聲阻止道，他心裏同樣激動，隨便撿一件不起眼的死人一衣服，在大王幫瘋狂壓制價格的情況下，居然都賣了兩百文，那要是拿到其它陪葬品，豈不是要發大財，再也不用擔心吃不飽肚子。
有這樣想法的人，可不止莫氏兄弟二人，幾乎賣過貴重陪葬品的人，都有這種想法。
至於收取物品的人，這種心思就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