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八方城
莫卒和莫覃兄弟兩人，是聞國北面的山民。
蠻族人攻破金花城，聞國退到南邊，兩人原本打算背井離鄉，跟着逃往南邊。
就算長途跋涉，忍飢挨餓，去舉目無親的南邊，也好過被蠻族人抓去為奴，或者直接殺死。
後來聽說蠻族人在金龍山脈一戰，莫名其妙被打敗，蠻族人潰敗而去，他們自然放棄原先的想法。
但留在北面，日子還是不好過。
流離失所的人眾多，天寒地凍，野菜樹根都很難找到。
偶然聽聞金龍山脈附近那慘烈一戰，留下大量屍骸和兵器，沒有人打掃戰場。
不少膽大之輩在戰場上，撿到很多完好的兵器，值錢物品，跑散的戰馬，再不濟還能得到不少沒被食腐肉動物啃食的馬肉。
莫氏兄弟兩人動了心，不顧路途遙遠，忍着饑寒，一路上風餐露宿，經過兩三天時間趕了過來。
真正到了地方，莫氏兄弟沒有看到遍地屍骸，撿不完的兵器和值錢物品。
前方是巍峨蔓延的金龍山脈，猶如一條卧龍橫貫在那裏，山上多針葉樹木，哪怕是寒冬臘月也是常青色，與枯黃草木交相輝映。
山脈前是茫茫無邊的大平原，略微有些高低起伏，如同水面起了波紋。
平原上淺淺的草木枯黃，不少地方隱隱有暗紅之色，以及刺眼的森森白骨。
哪怕是隱隱白霧的清晨，金龍山脈腳下的大平原，並不像傳聞中那般可怕和孤寂。
上面數以千計，卻形形色色的人在忙碌着。
食腐肉的動物，紛紛躲得遠遠的，卻不願意離去，不斷發出各種聲音。
平原之上，山民，樵夫，潰兵，流民……幾乎包含着所有，留在北面的聞國人。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異族人，蠻族，耶羅國，若曲部……
莫卒和莫覃兄弟兩人，有些發矇，猶豫半天，找到一個正在挖坑的山民詢問。
“老哥，這是怎麼回事？”
皮膚黝黑的山民，微微抬起頭，看了兄弟兩人一眼說道：“新來的吧，趕緊去找管事的劉堂主登記，才能領到粗糧窩頭。”
莫卒和莫覃兩人不解，“老哥，這片地方有人管了？”
山民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道：“你以為呢，如此大一片無人打掃的戰場，能任由我們這些普通人撿便宜，早些時候還有可能，後面嘛，就被一些惡霸，地痞盤剝勒索。”
莫氏兄弟兩人，從黝黑山民口中得知。
聞國朝廷縮到南方，完全放棄北方。
蠻族人在金龍山脈，莫名其妙被打敗，嚇得連金花城都不敢待，倉皇逃回蠻荒。
蠻王和大祭司陣亡，蠻族分崩離析，內亂四起。
金花城以及附近，成了無主之地。
剛開始只是一些流民，紛紛湧進滿目瘡痍的金花城，佔據人去樓空的房屋。
眼見沒有危險，江湖幫派，潰兵，惡霸地痞，綠林道……反正是三教九流，各種人紛紛湧進金花城。
除此之外，一些異族人，也不敢落後，紛紛在金花城落地生根。
短短數月內，金花城從原先的一國都城，變成了最複雜，最混亂的城市。
幾乎每時每刻，城中都在發生着廝殺和掠奪。
大亂之後，有大安，經過無數次的殺戮和淘汰，金花城漸漸安定下來。
形成八大勢力，共同管理金花城的局面。
金花城改成八方城。
安定是相對開始來說，其實還是最複雜，最混亂的城市，普通人是無法在此立足。
將金花城瓜分后，聽聞金龍山脈附近，還有一大片戰場有利可圖。
八大勢力當即聯合一致，對這片地方進行控制。
不許其他人來此撿兵器和值錢物品。
以少許錢糧，召集無數底層人來此打掃戰場。
所得兵器，值錢物品，通通上交。
對外宣傳的理由是，金龍山脈這一片戰場，屍骸遍野，得找人就地掩埋。
否則來年天氣炎熱，無數屍體腐爛，很容易引發瘟疫。
八方城中八大勢力，暗中都對金龍山脈的陵墓動心不已，卻沒有人公開說出來。
大家心照不宣，藉著掩埋屍體的名義，可以將蠻族挖開的陵墓陪葬品，順理成章據為己有。
至於想要動其它陵墓，就絕不能張揚。
聞國朝廷畏懼蠻族，退縮到南方，現在無法來收服這片盜匪橫行，形勢複雜之地。
但有人明目張胆動了金龍山脈的陵墓，就很可能找來殺身之禍。
金龍山脈上除了皇族外，還埋着眾多將門，富商豪門的陵墓，個個身份顯赫，在聞國很有勢力。
招惹了他們，就算聞國大軍不回來，卻可以請殺手來報復。
出身三教九流的人心裏忌憚，沒人明着去動那些陵墓。
但暗地裏就不好說，只要沒有找到具體的人，哪怕退縮南邊的人再有勢力，想要報復也是一件難事。
莫卒和莫覃兄弟兩人，略微失望過後，只能接受現實，找到劉堂主登記，拿工具挖坑掩埋屍體。
屍骸遍地，死無全屍的居多，很多都被食腐肉動物啃食殘缺。
雖然大多數都只剩下白骨，但少數真的很噁心，不少人哪怕肚子裏沒有食物，都嘔吐不止，體弱之輩甚至當場暈過去。
還有少部分人，黯然落淚，甚至嚎啕大哭，喪生的聞國軍隊中，有着他們的親人，同僚，現在卻連屍骸的都找不到。
在清理青石道上，那一堆堆碎肉的時候，嚇暈不少人，還死了幾個。
清理戰場的人群中，還是膽子大的居多，用了數天時間，才把這片戰場清理乾淨。
八大勢力的主要收穫，就是蠻族挖開的陵墓，裏面陪葬品很多，其他完好的陵墓，沒有人去動。
三丈青石平台上那一堆屍體上，清理起來花費的時間確實要長一些。
側面的斷崖，眾人發現后，同樣清理一番。
上面有數十把上好的兵器，讓八大勢力的人很高興。
出現穆元帥和化郡主的封土堆，眾人很意外和驚奇，不少人確實哀傷，誠心拜了拜。
還有人提議重新建造陵墓。
不過八大勢力中，蠻族等異族，佔據的權利不小，他們覺得不去動這兩個生死大敵的墓就是仁至義盡。
想要他們出錢出力，去幫助兩個大敵建造陵墓，簡直是痴心妄想。
而湧入的金花城的聞國勢力，都是些下九流的人物，盜匪，地痞，惡霸居多。
心中沒有多少家國大義，要是真有心，早就在國難當頭時，就主動參與到抵擋蠻族的戰鬥中。
對於穆文鼎和花紅英，不存在太多敬意。
要是花費很少的力氣和錢財，他們還願意重新建造一下，博取個好名聲。
但如今異族勢力不參與，他們自己出錢出力，多了捨不得，太寒酸還不如不管。
最終事情作罷，一些普通人倒是不忍，將封土堆進行了加固。
眾人沒有動封土堆，讓附在幽冥界珠上的穆逸暗鬆口氣。
被八大勢力一番清理后，金龍山脈附近，再不看到遍地屍骸的場景。
那些被挖開的少數陵墓，除了順手牽羊，將陪葬品拿走外，還是全部填了回去。
當然那些完好的達官顯貴墓還很多，陪葬品不會少，看得八大勢力的人都眼熱不已，但沒有人說出來。
莫氏兄弟二人和大多數普通人一樣，這些天得到一日兩餐的粗糧窩頭和幾粒黃米的稀粥，以及一天一文錢的酬勞，很多人都高興不起來，帶着愁人和憂色，擔心着這裏的活幹完后，該何去何從。
但莫卒在後面幾天，眼中卻時時時閃過欣喜和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