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話音一落,他口中那隻很乖的貓倏地就從他手上跳了下來,毛髮賁張,沖我發出一聲長長的、激動的喵嗚聲,眼睛裏閃過妒忌、貪婪的光芒。

不幸淪落與這畜生同類,本仙姑自是看出了,這廝看上本仙姑的魚乾了。

本仙姑肚子還沒有填飽,登時也大感不滿,於是發出一聲比牠更長、更尖銳的喵嗚聲,這貓雖十分挑釁,但似乎很害怕帝君,也沒有過來,只虎視眈眈地望着。

戾魔笑咪咪地抱起了大貓,那貓還待掙扎,給他的手一順,全身就哆嗦了那麽一下,再也不敢動了。

「唔,這貓也不錯,又是只公的,剛好與小花配成一對兒。」

「對喔對喔!」衡清拍手附和。

這……這實乃奇恥大辱!本仙姑自然不能因為衡清這廝傻而去記恨他,可還是很不滿,眯眼朝他發出一聲拉得老長的叫聲。

衡清一回頭,才發現屋子裏我們仨,看着我們和樂融融的樣子,瞪突了眼睛,「你們這是干什麽?」他「噗哧」就笑了出來,「二師弟怎麽突然養起貓來了?咦咦咦,你瞪我作甚?」

沒錯,帝君在瞪衡清這廝。我覺得十分欣慰,沒認識錯人,拿頭不停往帝君身上蹭。

衡清很快就被拉開了注意力,因為妖怪提議出去練劍,而他大力附和。

「師兄,一塊出去練劍吧?」妖怪眨巴眼睛問帝君。

我很不樂意出去,可是帝君卻點了點頭。

我兒雙手一伸,將我抱了起來,我舔了舔他的小手。

璣罡已經元神回歸,匿入法身沉睡去了,我之前問起如何才能重新喚醒璣罡,帝君與衡清俱是朝我搖了搖頭,似乎也不甚清楚。

璣罡既不可能再守着會陰山,他那好幾房妻妾自是要妥善處理的,早先便瞧見帝君用符紙化了一個璣罡的幻身,抬了一堆庫房裏的金銀珠寶,分發給眾女讓其散去了,着實哭哭啼啼鬧了一陣,因此我們到後園時,平素鶯聲燕語的後園靜成一片。

司檀是看不慣我的,一看那個妖怪拿着劍揮舞着,提了劍就上前單挑。

衡清正要上前去糾纏不清,被帝君一口叫住,「大師兄,你不覺得三師妹有點怪?」

衡清一愣,「什麽意思?」

「我懷疑此人不是三師妹。」

衡清旋即笑了,「怎麽可能?三師妹的元神氣息,我自認不會認錯的,這兩日確實是混濁了些,但那極有可能是走了一趟冥府之故。」他笑得讓本仙姑很想揍他,「二師弟莫要因為三師妹對我好些,便吃醋胡思亂想了。」

帝君別了他一眼,從我兒懷裏抱過我,牽了寒兒,便先走了。

我舒舒服服地「喵嗚」了一聲,爪子在帝君懷裏刨了刨,繼續眯眼睡覺。

本仙姑雖然身為一隻貓,可還是有尊嚴的,自然不可能在帝君和我兒面前撒尿,可是貓也有三急,內需還是要解決的。我非常有骨氣地跑到茅坑如廁,正蹲到一半,通風口影子一閃,衡清帶來的那隻大貓正探頭探頭,偷窺本仙姑如廁。

本仙姑勃然大怒,沖這畜生嗷了一嗓子,那畜生也嗷了一嗓子,不僅不跑,還跳了過來。本仙姑立即齜牙豎尾炸毛,那畜生也齜牙豎尾炸毛,兩貓以太極之勢走了兩個圈圈,對峙了一陣,本仙姑漸感不支,於是一邊立威一邊後退,跑了。

這晚上,本仙姑悲催地發現,這貓除了看上本仙姑的魚乾外,還剛好到了發情期,牠就窩在窗外那樹杈上,沖窗內的本仙姑哇啦哇啦直叫喚。本仙姑的尊嚴蕩然無存。

戾魔那妖怪笑得直打跌。衡清與司檀飯後就一直蹭在房裏不肯走。

司檀早暴躁了,與他二師兄道:「好吵!師兄快把這貓放出去,讓牠們好好尋歡作樂去。」話說完似乎也覺得他二師兄的眼神有點兒可怕,便噎住不講了。

我十分委屈地叫了一聲,抱着帝君的手臂死也不鬆開爪子。

帝君手一彈,一點光點從窗口飛了出去。衡清眼明手快,也彈了一個法罩出去,笑咪咪道:「二師弟,這貓是我送給三師妹的,你可不能傷了牠。」

帝君沉着一張臉不說話,半晌屋外傳來那隻霉貓一聲慘叫,便沒了聲響。

衡清臉色也變了,悻悻道:「二師弟,不必這樣較真吧,就為一隻貓這麽置氣。」說著揉揉手臂,竟像是給法術傷了。

屋子裏靜了一瞬,妖怪面上不知所謂,司檀則有點吃驚,看看她大師兄,再看看她二師兄,一臉糾結。帝君與我兒則各捧了一本書在看,旁若無人。

我聽外面沒吵聲了,也安了心,眯眼睡覺。

半晌,衡清道:「璣罡雖已找到,但瞧它現在的模樣,與普通的劍無異,此間的事也了了,該是時候回山問問老祖開啟璣罡力量的法門了。」

帝君放下書,點了點頭。妖怪繼續置身事外的模樣,司檀則支起了耳朵聽。

衡清道:「在此之前,師妹是不是該下定決心,將此劍交與我們其中一人了?」

帝君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戾魔那妖怪看看帝君又看看衡清,摸起璣罡劍,面上詭異之色一晃而過,「這把破劍,就想對付戾魔?」

帝君拿起了書,繼續看。

衡清連忙朝妖怪說道:「師妹莫要小看此劍,它是上古神器,傳言劍裏面封印了一隻上古九頭蛇神,擁有毀天滅地之能,是上古創世神女媧娘娘的守護神獸,後來女媧娘娘殞滅,九頭蛇神將自己封印在一柄劍中,便是這把璣罡劍。」

戾魔那廝長長「哦」了一聲,卻仍是不當一回事的模樣,十分輕視。別說戾魔輕視,便是本仙姑,也感覺十分不樂觀。

然後,我聽到戾魔說:「二位師兄都很優秀,實在是很難決定,只是經過這兩日考慮,我決定,將劍給大師兄。」

衡清臉上一呆,似乎不敢置信,隨即狂喜,接過璣罡,沖他二師弟露出一抹勝利神色,他這一高興,便熱情洋溢地與他「三師妹」對視。

本仙姑半晌無語,而後看帝君面無表情,並不打算說什麽的樣子,於是「喵嗚」嘆了一聲,闔上眼繼續睡。

隔日一大早妖怪便起床出去,我跳到窗子邊偷看,看到衡清那廝打扮得花枝招展,挽着妖怪的手有說有笑走了,司檀一臉哀怨,氣哼哼地跟在後頭。

我跳到帝君膝上,「喵嗚」叫了幾聲。

帝君垂頭跟我說道:「這妖怪雖然厲害,但應該傷不了衡清帝君,你放心,還是觀察幾日,看看這妖物什麽來歷。」

我想告訴帝君這個妖怪就是尚未完全蘇醒的戾魔,可是跳到書上,刨了半天,都找不到一個「戾」字來,只好無可奈何地放棄。

接下來的半日,我過得十分滋潤,魚乾吃膩了,本仙姑今日換了口味,吃飽後帝君陪着我兒劍擊。一旦帝君在的時候,小光頭照例是要指派在門口或周邊看守的,此時正抱着樹榦偷偷望着我兒流口水,而我則攤平在褥上,懶洋洋地曬太陽。

正睡得大好,抽抽搐搐一陣哭聲將我吵醒。

我睜眼,看到司檀不知何時跑了回來,正拉着他二師兄的手不依不饒。

「大師兄竟答應那個無恥女人一起修鍊那雙修之術!」她哭得驚天動地,「這麽下去寒兒就要管別人當爹了,師兄,你當真不管?」

【第二章】

當晚。

衡清過來笑咪咪地與帝君道:「二師弟,師妹今兒起恐不能歇在這裏了。」

本仙姑尚來不及磨牙,便聽妖怪「嗚」的一聲,淚眼花花,「大師兄,師妹早先在街上看諸般人等,我這副模樣也就比街口納鞋底的麻子姑娘強些,你真不介意?」

衡清瞅他,面上泛成一汪春水。

妖怪教這汪春水澆個濕透,杜鵑嬌啼:「師兄……師兄……」

這妖怪,絕對是故意糟我的心呢,所以本仙姑忍!

可他們當真牽手去時,本仙姑上躥下跳,心裏跟油煎過似的,我跳到帝君旁邊,眼裏帶着十足深沉,無比凝重地長長「喵」了一聲。

帝君頭也不抬,不理會我,於是我更深沉、更凝重地「喵」了一聲。

帝君看了我一眼,面上不咸不淡,我抖抖毛,再蹲得近些,又「喵」了一聲。

還是我兒貼心,道:「那妖怪佔着娘親的身體,真的沒事嗎?」

帝君道:「那不是你娘親的身體。」

我踮踮腳,突然一躥,半空給定住。

「你,去哪裏?」我嚎了一嗓子,帝君的手伸了過來,我十分無恥地往他手心舔一舔,再蹭一蹭,他好似一愣,手縮了回去,法罩也消失,我秤砣般墜地,緊跟着利索地往窗縫一鑽,後面似乎傳來我兒一聲低低的叫喚:「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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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酒.神仙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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