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二章 心病心藥
“姐姐千萬別這樣說,”夏浣棲有些緊張,壓着嗓子道,“這事鬧大了可不是玩的。”
“怎麼,那害人的飛揚跋扈不可一世,險些沒命的倒連說都不能說了?”顧流螢冷笑。
“妹妹絕無偏幫太子的意思,”夏浣棲尷尬一笑,“我這不是一聽夏奕頃說了此事,便緊趕着來姐姐這兒了嘛。”
“香兒,”顧流螢淡淡道,“把五皇子和翯王送來的點心給怡妃帶回去兩碟。”
“是。”香兒提着食盒躬身退下。
夏浣棲聽聞林子衍此前專門來給顧流螢送點心,不免又嘖嘆艷羨了一番。顧流螢知道夏浣棲遺憾膝下只有一女,當下也不提宮中又要為林豈檀選妃的事,只輕描淡寫岔開了話題。
“說起夏奕頃,他與呂淺大婚之日,你那堂妹可引起伊人的注意了?”
“此事姐姐不提,妹妹也正想說呢。”夏浣棲嘆了口氣,“那日我堂妹在後院眼巴巴盼了半天,結果翯王府的馬車只在府門外停了停就離開了。”
“沒有入席?”顧流螢微微搖頭,“伊人是個慢熱的性子,對哪家姑娘也沒真上過心,你堂妹的事不必急,回頭再找個合適的機會讓二人遇上便是。”
“怎能不急呢?”夏浣棲道,“像翯王這樣的青年才俊諄國上下哪兒還有第二個,姐姐也是過來人,怎會不知女子一旦春心萌動是個怎樣的煎熬?”
“真是沒羞沒臊的。”顧流螢笑道。
“那就勞煩姐姐多操心了。”夏浣棲跟着笑起來。
桐兮殿內,言笑晏晏,顧流螢心中卻知又一波風雨即將來臨。
竇烏都統靳柏的案子果然令林豈檀大為惱怒,此事不但再次將太子和夕泠宮扯在了一起,而且把林澗之和林子衍、林伊人的矛盾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夕泠宮!瑄國餘孽!!!”鳳忻殿內,林豈檀一腳踢翻紫檀案幾,俊朗的臉憤怒的有些扭曲,“要不是宋域暗中派喬信寧查明了真相,朕還只當澗之當初寵愛的不過是個想要攀高枝的江湖女子呢!你倒說說看,你這兒子就沒長點腦子,堂堂諄國太子打算借瑄國餘孽除掉自個兒的兄弟,接下去還打算幹什麼?殺了朕,再和瑄國餘孽養幾個兒子,顛覆諄國皇權,為瑄國秦氏報仇雪恨?!”
“皇上言重了……”元汀荑跪在地上,早已哭成了淚人,“澗之涉世未深,才會受人蒙蔽,接觸到別有用心的女子,其實自從皇上訓誡澗之後,澗之便洗心革面,再也不曾流連花叢,更不要說與那夕泠宮女子還有什麼接觸了。”
“能夠蠢到被瑄國餘孽利用,這太子真是可以名垂青史、彪炳千秋了!!!”林豈檀怒然打斷元汀荑。
“皇上,”元汀荑抹淚,“宋域派喬信寧明察暗訪這麼久,才知道了夕泠宮與瑄國餘孽乃是同一伙人,那申陌兒若果真有心對澗之隱瞞此事,澗之又怎會知道實情呢?”
林豈檀面色鐵青,冷哼一聲。
元汀荑見林豈檀有所鬆動,立刻又道,“至於靳柏,頡恩雖與他有些走動,但那不過是舊時軍營留下的情分,翯王遇刺實為不幸,可若是有人硬要將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澗之的頭上,那才是真正的居心險惡啊皇上。”
“果真與覃貴妃說得一般無二,轉眼推了個乾乾淨淨!”林豈檀冷笑,“你倒說說看,靳柏一個竇烏都統,他無端聯手瑄國餘孽刺殺伊人做什麼?是打算加冠進爵,封妻蔭子,還是包藏禍心,蓄意謀反?”
“皇上,覃貴妃這是無中生有,栽贓澗之!”元汀荑聽聞林豈檀言語中明顯向著顧流螢,眸中立刻浮起怨恨之色。
“栽贓?!”林豈檀怒道,“在宜樊品軒樓,覃貴妃身中劇毒幾乎喪命,在筱安沉溪嶺,伊人身負重傷九死一生,你和澗之可會用自己的性命為誘餌,付出如此兇險的代價去構陷他人?”
“皇上,覃貴妃詭計多端非常人可比,她處心積慮設下此局,正是為了離間皇上和太子之間的父子情分啊!”元汀荑嘶聲道。
“閉嘴!”林豈檀怒喝,“虎毒不食子,覃貴妃一無爭權奪利之心,二無覬覦后位之意,她為何要拿伊人的性命為餌,來栽贓陷害澗之!”
“覃貴妃多年來一枝獨秀寵冠後宮,皇上還說她沒有爭權奪利之心?她要的可不是母儀天下這麼簡單,皇上您忘了嗎,您給了她一個兒子,單是這個兒子,就足以讓她站上權力的巔峰。”元汀荑恨恨道。
“說來說去,還是擔心子衍出類拔萃,搶了澗之的太子之位!朕今日就告訴你,澗之這太子之位保不保得住,在於他是否有能耐做太子,而不是朕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林豈檀說罷怒然甩袖離去。
“顧流螢……”元汀荑鳳眸冒火,牙根幾乎咬出血來。
從這日起,桐兮殿與鳳忻殿的交鋒正式放到了枱面上,而朝堂內外也愈發紛繁複雜。其中最令人矚目的,當屬白天雋、白季青長跪在兵部大門外,自請前往竇烏押解靳柏歸案一事。
兵部尚書宋域是個明白人,一看便知白家兄弟要對白羽闌遇劫、翯王遇刺之事追根究底,唯恐靳柏落入他人之手被滅了口,故而專程將此事稟報給了林豈檀。林豈檀正對太子府和元府極為惱火,又打算將白羽闌轉賜給鍾府,於是當即便應允了二人之請。
另一邊,鍾府內卻是亂作一團。話說當日,鍾誥闋的曾孫鍾尚文因寄情白羽闌在外打傷了人,受到鍾閣老家法重處,不料此後竟茶飯不思,以致有油盡燈枯之勢。鍾誥闋一籌莫展,遂請太醫院蔣柏琛入府為鍾尚文治病,卻只得了“心病心藥”四字的診方。
鍾誥闋的門生御史大夫譚堇和聽聞此事,入府向鍾誥闋透露曄帝林豈檀正為了白羽闌的流言煩心,而翯王與牧塬王庭長公主的夢中奇緣一事,也讓林伊人與白羽闌的婚事變得有些撲朔迷離。
鍾誥闋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譚堇和便建議鍾誥闋,先托個人到後宮去探探覃貴妃顧流螢的口風。鍾誥闋與後宮素無瓜葛,兜兜繞繞好容易尋着了蘭妃劉榆歆的一個親戚,這才得知顧流螢也在發愁林伊人執意要娶白羽闌一事。
原本鍾誥闋還對白羽闌清白與否有所顧慮,如今聽聞翯王堅稱白羽闌白璧無瑕,不願負其而求娶鄰國公主,當下便定了心。
次日夜,鍾誥闋親自攜帶大禮拜訪白府,將鍾尚文屬意白羽闌以致病危的事和盤托出。鍾誥闋聲稱,只要白家兄弟點頭,他便可奏請曄帝為鍾尚文和白羽闌賜婚。白天雋、白季青聽聞鍾尚文病危,心知此事與那日林伊人、鍾尚文私下會面有關,皆默不作聲。鍾誥闋以為二人不願妹子嫁給病危的鐘尚文,不免一番信誓旦旦,保證鍾府今後必會善待白羽闌種種。
白家兄弟心中自是歡喜,表面卻依舊躊躇,說要問過白羽闌才可答覆鍾誥闋。如此這般,待鍾誥闋親眼見白羽闌含羞點頭,已是月上中天的丑時了。
五個時辰后,鍾誥闋的奏請得到了林豈檀的首肯,而翯王府和鍾府皆欲求娶蘭茵公主,曄帝卻為了給痴心人鍾尚文續命,將蘭茵公主改賜鍾府的美談也傳為了一時佳話。
如此一來,關於白羽闌清白的流言不攻自破,當白天雋、白季青隨着兵部差役策馬離開筱安,二人多年來的鬱郁失意已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