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三章 豆蔻枝頭
在一片縱橫飛旋的雪芒中，林伊人瞥見那纖細身影白色衣袖上染滿觸目驚心的血跡，心中頓時一沉。
“自投羅網！”肖珞森然一笑，翻掌自身後取出一把兩頭皆是半月形彎刀的利刃，那利刃一端為雪銀色，一端為赤紅色，顯然絕非凡品。
冰火天煞刀？林伊人眸中一緊。據說此刀一端帶寒毒，一端帶火毒，被傷了的話，不是血脈凝固而死，便是烈火焚心而亡。
叮叮噹噹……谷小扇衣袂如蝶，身形機敏穿梭在一道道流光中，泛着銀光的細繩與彎刀在半空中相撞，發出一連串悅耳清泠之聲。
“你個老怪物，竟敢傷了我師兄的師父，看我今日不把你大卸八塊，丟到夕泠雪峰上給野狗吃！”
“死到臨頭，還牙尖嘴利！”肖珞怒然揮出一道勁氣，彎刀脫手而出，勢頭猛勁朝谷小扇飛旋而去。
“小扇！”一支通體黝黑的匕首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度，以雷霆霹靂之勢擊向彎刀。
想要摧毀勁敵，有時無需針鋒相對，只需找准對方弱點，便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彎刀雪刃，必是烈火百鍊之處，而彎刀手柄，則是武器的弱點所在。
啪！兩柄舉世罕見的名家利器在半空中相撞，並未發生轟天裂地的巨響，輕輕一聲，彎刀自當中斷為兩截，一半飛撞在洞壁上，另一半徑直向谷小扇斬下。
“可惡！”肖珞氣急敗壞，朝林伊人劈出一掌。
當！林伊人巧妙避開肖珞掌風，隔空彈出一指，斬向谷小扇的彎刀立刻調頭激射向肖珞。
肖珞見林伊人有心要救谷小扇，險險躲過彎刀，立刻再次驅使飛鐃向谷小扇射去。
呼——谷小扇只覺身後傳來一股綿勁之氣，整個人不由自主後退兩尺，緊接着，耳畔拂過溫熱的氣息，鼻端再次嗅到了那熟悉的淺淺蘭花香。
“沈哥哥！”谷小扇心中有些歡喜。
“你受傷了？”二人急退中，那溫潤之聲近在咫尺，帶着難以掩飾的焦慮和心疼。
“沒有。”谷小扇的唇角不覺翹了翹，不知為什麼，有他在身旁，整個世界彷彿都變得無比妥帖和安心。
“那是言公子的另一個師父受傷了？”林伊人攬着谷小扇單薄的身形，閃避着急旋而至的飛鐃。
“也沒有，”谷小扇貼近林伊人耳畔輕聲道，“翁勞說，那人很是厲害，要我騙他大意些。”
林伊人不禁啞然失笑……無心插柳柳成蔭，未料在重重危機中，那個古靈精怪的谷小扇竟然回來了。
“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林伊人話音未落，已看見一個身穿青灰色衣衫，面色黝黑，眼窩凹陷，矮小瘦削的老者如鬼魅般出現在了肖珞身後，手中正握着林伊人此前擲出的蝕心匕。
“是我從翁勞的藥瓶子裏倒出來的。”谷小扇說著從衣袖中甩出一溜白丸，“沈哥哥，打碎它。”
林伊人眸光輕閃，指尖連動。
蓬，蓬蓬……一個個白丸在半空中變為齏粉，紛紛揚揚灑落下來，洞穴里頓時瀰漫出了一種極為刺鼻的氣味。
“在本使面前下毒？真是班門弄斧！”肖珞冷然轉身，翻掌直鎖老者咽喉。
“還有許多毒想向風使討教。”矮小瘦削的老者看似並無動作，整個身形卻冷不丁平移了三尺。
“沈哥哥，我們快走！”谷小扇拉着林伊人就要往外跑。
“翁勞未必是他的對手。”林伊人星眸中掠過一絲猶豫。
“不礙事，”谷小扇好似一點兒也不擔心，“這陣法困不住翁勞，咱們在這裏，只會礙着他施毒，而且白姐姐還在太子手上，咱們得趕緊出去救她才行。”
咱們……林伊人看着眼前眉目青雉的少女，心頭不禁浮起一陣暖意。曾幾何時，咱們二字，谷小扇只會用在她和言緒的身上，如今，她已這般自然地把他和她放在了一起。
只是，他不能留下她，不能留下她。
林伊人強壓心頭酸澀，依着谷小扇朝洞穴外走去，“這陣法你知道後面該怎麼闖？”
“八九不離十。”谷小扇走了十幾米后，突然停下腳步，“沈哥哥，剛才那個女子身上紋了一朵小花，你覺得是梅花還是海棠花？”
女子身上的小花？浴女陣中的女子？林伊人腦海里浮起瑤池中的裸.身少女。雖然未曾細看，但視線掠過的瞬間，那女子身上似乎並未有什麼特別的印記。
“我覺得是梅花，但翁勞說是海棠花，沈哥哥有沒有看清楚她身上到底紋了什麼花？”谷小扇見林伊人思忖，明澈如泉的雙瞳中帶着一絲狡黠的探究之色。
看清楚……看清楚……林伊人心中一動，忽而察覺到了一絲異樣。谷小扇哪兒是在問那女子身上紋的花，她只是要知道他是否看了那女子的身體而已。
“只想着如何破陣了，哪裏有心思去瞧什麼女子。”林伊人輕描淡寫四下環顧，“現在是東方青龍七宿中的角星之位，不知又該如何儘快闖入西方白虎七宿中？”
“隨我來！”谷小扇拉住林伊人，聲音裏帶着難以掩飾的歡欣。
他沒有去看那個不穿衣服的女子，他不知道，當那女子依偎向他的時候，她幾乎把翁勞的胳膊咬出血。
看着雀躍的谷小扇，林伊人唇角不由彎出一抹笑意。他的小扇不願他去看別的女子，即便如今在她的心裏，他依然無法與言緒相比，但不知不覺間，她的心裏真的有他了。
大約又走了十餘米，谷小扇在一處岔道口站定。
“沈哥哥，咱們眼前的這一陣叫天星陣，原本每隔九米便會有一人隱藏在山石中偷襲，如此綿延近百米，最是防不勝防。不過今日運氣好，肖珞自以為什麼都能解決，沒有派那麼多人來擋道，只是下一關白虎七宿觜星的懾心陣，卻比這一關要難上百倍，你可要做好了準備。”
“懾心陣？”林伊人蹙眉，“是那以琴音控制心神的懾心陣？”
“沈哥哥知道此陣？”谷小扇道。
“不僅知道，而且曾領教過那琴音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