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包庇
“進來。”隨着楚老的這一聲，安雯在楚馨兒擔憂的目光中，推開了眼前的房門。
看到安雯到來，楚老原本眼底的那絲不滿散了，帶過一絲的暖意，“來之前，怎麼沒有說一聲。”
衝著一旁的宋濤微微點了下頭，安雯目光帶着幾分的笑意看向楚老，“其實我是知道宋老先生來了，才臨時起意過來的。所以，倒是沒有時間提前通知楚老您了。”
安雯沒有隱瞞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也沒有隱瞞自己來這的原因，是跟着宋濤過來的。而宋濤來做什麼？問當初她外婆的事情，所以她的目的也是這個。
聽到她的話，宋濤也不由地詫異了下，他是真沒想到，安雯居然也是趕來，想要弄清楚這件事的。但想想，他小妹跟安雯之間的關係，心裏不由地也有幾分寬慰。
至少，安雯此時的行為，讓宋濤也為自己小妹感到高興，這個孩子不是真的那麼無情，她只是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決定罷了。
說到底，安雯對宋家的冷漠，還是讓宋濤有些寒心的。畢竟在他看來，宋家不欠安雯什麼，相反宋家對宋玉靜一直極好，就算宋玉靜不顧家裏反對嫁給了楚家的人，最後妥協的也是宋家。
只不過因為當初那件事，他們根本不知道安雯母親的存在，以至於她流落到外。他一直以為，安雯是因為這件事，所以對宋家心懷芥蒂，以至於關於長輩們的事情沒有絲毫的興趣。
但現在看到她為了小妹的事情趕來，宋濤又怎能不心裏暗暗高興呢。
思及此，宋濤不等楚老說什麼，便對門口的安雯說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說著，宋濤看了眼楚老，帶着一絲的警告。
收到宋濤警告的眼神，楚老不由苦笑了下。其實，他是不太願意提及關於妻子死亡的那件事，只要一想起來，心裏都會不舒服，何況是去細想當初。
可顯然，他再不願，眼下的他們卻是要逼着自己不得不去面對當初了。
心下悵然，而看那邊，景珏跟在安雯的身後也進了房間。衝著兩個老人微微點了下頭，便走到了安雯的身邊。
攬過安雯的肩，景珏不知道輕聲說了點什麼，隨後才跟安雯一起，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而那扇門，還是被門口的楚馨兒給關上了，倒不是她想關，只是被楚老看了眼，她也不敢跟着跑進去了。
房間裏，一下子只剩下他們四人。
宋濤看着眼前依舊沉默的楚老，不忿道：“你還是不肯說嗎？枉我小妹對你那麼好，不顧家裏人的反對也要嫁給你。你倒好，以前沒有保護好她，現在還想包庇害了她的人。”
“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想包庇他們……”楚老說著，心中的苦澀之味也不由泛開。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看看，你好好看看……安雯都長這麼大了，她離了家多少年，她母親離了家又多少年？從小被人掉包，當做一個孤兒被養大，她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這些，你都想過嗎？”雖然看得出楚老的不願說，但這件事顯然已經不是願不願的事情。
就算是逼着，宋濤也不可能讓楚老再瞞下，他來到這裏的目的，一個是安雯，一個便是要知道當年的事情。
長嘆一聲，楚老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安雯身上。
帶着深深的愧疚與自責，楚老看了一會兒，便受不住地低下了頭，“既然你們都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們，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還記得那天……”
隨着楚老講述着記憶中的事情，安雯意外地發現，原以為簡單的事情，原來那麼地不簡單……
那是楚老離開懷有身孕的宋玉靜的第五天，那時候的宋玉靜已經懷孕八個多月，按照計算，楚老已經打算好，儘快處理完國外的事情后回國，可以靜靜地陪在宋玉靜身邊，等着她將孩子生下來。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世間之事，又哪裏是人為所能控制的？所謂的計劃趕不上變化，說的便是他吧。
那時候的楚家雖然已經站穩了腳跟，卻說到底有着不少勁敵。但楚老這人做事，一向進退有度，敵人有之，但朋友更多。
可萬萬沒想到，在短短的出差期間，在他滿心期待歸國時，卻在酒店發生了一次意外。那次意外，險些要了楚老的命，但他還是在朋友的幫助下逃過一劫。
那個朋友與楚老從小一起長大，真的可以說就是穿着同一條褲子長大，互相知道對方的糗事，可以說是楚老最好的兄弟，沒有之一。
這次面對對方的捨命相救，楚老很感動，可想到家裏待產的宋玉靜，楚老就讓朋友瞞下了自己受傷的事情。但這麼一來，倒是拖延了回去的時間。
放心不下宋玉靜的楚老，為了不讓宋玉靜起疑心，就讓自己的那個朋友先回了家，可他萬萬沒想到，沒兩天就傳來了宋玉靜出事的消息。
一屍兩命，大人小孩無一生還，對於楚老而言，還有什麼噩耗比這個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可他那時候剛剛做完手術還沒兩天，連下床走路都不能做主。就算硬逼着醫生把自己送回去，飛機飛到時還是隔了數個小時，而那邊宋玉靜卻被宋家人帶走了。
別說最後一面，他連宋玉靜的屍身葬在哪裏都不知道。
為了宋玉靜的屍身，他拖着受傷的病體，緊趕慢趕了數個小時，到了宋家主宅外。可就算他在門外跪到暈厥過去，也沒有人看過他一眼，最後還是被他那個朋友帶人送回了楚家醫治。
大大小小的打擊，可以說讓楚老一下子有些一蹶不振起來。可宋家人卻已經鐵了心腸，根本不去管他的死活。
或許是覺得，既然宋玉靜都為他死了，那麼他就算死了，也是他活該的吧？
那段時間，對於楚老而言，是最難熬的時間。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可以說，他的那位朋友功不可沒。而他最慶幸的，也是有這麼一個肝膽相照的兄弟。
可事實往往讓人震驚，有一天，他在A市遇到了一個女孩，她的長相與妻子非常相像。許是對妻子的思念，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逐漸變淡，他對於那個與妻子相像的女孩多了幾分注意。
他發現，那是個非常具有設計天賦的女孩，他也暗地裏看着她為自己的目標努力。只是說到底，他對於她也只是一時間的關注，那絲關注沒有深到發現她被人設計，直到她被誣陷抄襲。
那時候的他並不知道她的身份，雖然暗地裏惋惜，也沒做什麼動作。
直到後來一次意外，居然發現她是自己女兒。
最初，楚老是不相信的，雖然他們這樣身家的人在外有私生子也不是太稀奇的事情，但他很肯定自己沒有。
最後不知道怎麼，他想到了自己過世的妻子，以及出生便夭折的女兒。
或許是女孩太像他的妻子，讓他忍不住去懷疑當初自己的女兒到底是不是死了。可當初，妻子的死，以及女兒的夭折都是那個最好的兄弟告訴他的，他從未懷疑過。
為了這件事，他調查了很多。
直到最後，他站在昔日兄弟的面前，質問了當初的這件事。他妻子的死，女兒的夭折，他不想相信是人為的，卻不得不敗給了現實。
這時的他才知道，自己的這個兄弟居然一直愛着自己已經病逝的前妻，那麼多年，難怪他一直對自己的兩個兒子那麼好。
而妻子的死，確實是因他，他故意將他推下樓梯，導致了她的早產。而生孩子本就是女人難過的一道坎，他幾乎不用怎麼動手，就讓自己妻子死在了手術台上。
而他剛出生的女兒，也被他掉了包。成了一個孤兒，被隨意地扔在了一個路口，他甚至沒有將他放在孤兒院門口，似乎就為了不願意讓人從他身上，找到孩子的下落。
這一切，他知道時無比地憤怒，他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就算那是自己最好的兄弟。被背叛的寒心，加上對於逝去妻子的愧疚，可不等他有所動靜，卻傳來了那個朋友自殺的事情。
他自知自己不會放過他，所以先一步自殺謝罪。唯一的請求，便是讓自己不要怪罪到別人身上，例如前妻的娘家……
幾十年甘苦與共，兄弟間共同成長的感情，豈是一句斷就能斷的。對於朋友的死，他有時候也會有些迷茫……
他為自己擋過多少槍子兒，挨過多少拳頭，又有多少次為了讓自己清醒過來打過自己罵過自己，為了楚家付出了所有的一切。
這一切，是自己不能磨滅的存在。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如今，那些人都去了，唯有留下的他，還記得這些陳年舊事。他曾以為，可以將它們都帶到土裏去，不想……還是說了出來。
沉默，不斷在空間裏蔓延。
安雯從未想過，會是這樣一個沉重的答案。宋濤，也同樣沒想過。
雖然楚老並未說那個朋友姓什麼叫什麼，可宋濤記得當初跟楚老關係不錯的那段時間裏，是有那麼一個，讓楚老全身心去相信的一個存在。
被最親近最相信的人背叛傷害，那樣的痛，恐怕不比失去摯愛輕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