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 成
?“沒了呂三思呂大人，想必曾經主政西城的幾位，近來日子都不好過嗎？”
段平生冷笑着質問道，馬天元被他的話激得火冒三丈，因為他覺得段平生有些言過其實了，固然呂三思遠去宋州，以呂三思為核心的呂氏一黨立時土崩瓦解，但在馬天元看來，他們並非呂三思丟下的棄子，只是……只是因為某種原因，這才演變成現在的狀況。
馬天元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牽強，而竇平南卻早已接受了現實，看似如日中天的呂氏一黨，卻因為眼前這小小的武幽王所搞出的一件看起來並不怎麼嚴重的事情，驟然分崩離析。當初他可是參與了段平生的討伐，只是他怎麼著都沒能料到，結局竟是那般出乎意料。
失去呂三思的庇佑，竇平南又無法依靠他人，便只有硬着頭皮，獨自面對那位冷麵判官，縱然他善後工作做得十分乾淨，心中也久久不得安寧，畢竟聶鋒鏑盛名在外，只要有心，十之七八能夠摸索到自己留下的蛛絲馬跡。
看着怒髮衝冠的馬天元，又瞥了一眼眉頭微皺的竇平南，段平生心中微微一笑，這才緩緩坐下，又不忘嘲諷馬天元一通：“馬大人氣色不佳，還是先坐下好好休息吧，要是有興趣和本王多聊幾句，指不定這東窗就不會事發！”
話音剛落，段平生手中出現一物，啪的一聲拍在桌上，曹安、馬天元以及竇平南不由得看向那件物品，起初還有些疑惑不解，可接下來立馬陷入震驚之中。
他們三人雖然沒有親眼見過聶鋒鏑的身份信物，但或多或少聽說過這件東西的存在，如今冷麵判官主政幽州，他們三人堅信段平生不會吃了熊心豹子膽，仿造此物，因而立即察覺到，段平生之所以想要取代呂三思，掌控西城，實際上的確擁有他的資本！
“三位！”段平生輕描淡寫的說道，“你們也知道，聶大人剛剛上任，需要抓幾個典型，來彰顯自己的威名，很不幸的是，曹安曹將軍，率先成為了他的目標！”
聞言，西城守將的面色立馬尷尬的起來。
段平生就當沒有看見，繼續自顧自的說道：“曹將軍手握重拳，一直以來，受到呂大人的庇護，這才能夠不受我那位二叔的擺佈，但呂大人走了，曹將軍的位子勢必會引來他人覬覦，而想要讓曹將軍落馬，最好的辦法，便是讓冷麵判官將頭把火燒到他的頭上！”
“或許兩位還心存僥倖，覺得曹將軍栽了，就沒有你們什麼事了，但是別忘了，你們二位大人的位子，同樣被無數人死死地盯着啊！就算二位手腳做的乾淨，可只要聶大人以曹將軍為突破口，狠心深挖，那就不愁找不到證據！”
說實在的，段平生這話有些誅心了，因為他完全將曹安擺在了馬天元和竇平南的對立面，而事實上，兩位大人也有這方面的顧慮，畢竟相處了這麼多年，誰的手中的還沒捏着對方的把柄啊？真要說他們最擔心的問題，還真就是曹安將他們的罪行抖摟出來！
馬天元和竇平南不由得看了曹安一眼，而曹安此時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正如段平生所說，他的手中的確掌握着一些東西，足夠將這兩人拉下馬來，而他到時候，是否會將這些東西交給聶鋒鏑，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或許……曹安將目光投向樓外河邊。
只有老天爺知道吧。
段平生將三人的神態變化看在眼裏，拿起了聶鋒鏑的身份信物：“所以，為了讓三位大人能平安無事的度過這場風波，那你們就必須同心協力功夫難關！而本王之所以亮出這塊身份令牌，便是要告訴三位大人，冷麵判官已經將救命的舟船擺在你們的面前，到頭來是怎樣的結局，全憑三位大人的意思！”
曹安、馬天元以及竇平南三人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段平生有意取代呂三思，可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抗拒段平生的野心，火燒眉毛的曹安還好，他不得不求助於段平生，而馬天元和竇平南則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前程，那就是一個早已沒落的王爺，是否值得二人追隨？
對此，馬天元和竇平南心中出現了不同的看法，先前無比記恨段平生的馬天元，此時卻不得不承認，段平生在某些層面上，的確要強過呂三思，單憑他能夠得到聶鋒鏑的身份信物，便可看出，只要自己鬆口投靠向段平生的大船，風平浪靜的度過此次風波，並非沒有可能。
而竇平南的目光要放得更長遠一些，他對於武王府的一些糾葛略有耳聞，也深知朝廷對於武王府到底是怎樣的態度？撐過這次風波遠遠不是終點，若是因為段平生而引來朝廷震怒，那豈不是再無翻身的可能？
率先打破沉默的，還是早已下定決心的曹安，他瞥了眼神色不寧的馬天元和竇平南，猛地向段平生躬身拱手：“末將曹安，聽候王爺差遣！”
準確的說，這是曹安第二次向段平生表忠心了，而段平生也需要他當眾表態，用以激勵在場的另外兩位。
馬天元的臉上浮現出掙扎之色，他咬了咬牙，沒有立刻像曹安那般向段平生投誠，而是追問道：“王爺要怎麼保證，聶大人一定會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過我等一馬！”
面對這樣的提問，段平生卻立即大搖其頭，引得三人面露不解，以為其中出了什麼問題。
“不不不，馬大人應該知道，本王並沒有那麼大的面子！”
段平生說的是實話，他當初只是向聶鋒鏑提出保下曹安，至於馬天元和竇平南，則不再交易的範圍之中。那位冷麵判官能夠改變自己的行事作風，蓋因為他欠了段平生的人情，以及獵龍者千里這份厚禮，要是段平生真的獅子大開口，直接向聶鋒鏑說自己向吞併諾達西城，估摸着到頭來連曹安都得再栽進去。
而段平生之所以說他能夠讓在場三人渡過難關，自然有他的理由，迎着三人的不解目光，段平生侃侃而談：“本王先前說了，我向聶大人求來了一艘救命舟船，三位大人若是能齊心共濟，方可人人平安。至於彼岸到底有多遠，風暴到底有多大，本王說了不算，你們三位說了也不算！”
到底誰說了算？
這個問題很簡單，當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冷麵判官啊！
而無論是馬天元還是竇平南，都只知道聶鋒鏑的行事作風狠辣異常，卻不了解該怎麼投其所好，馬天元想不通，便不由得煩悶起來，出言問道：“老夫愚鈍，參悟不出個中的道道，還請王爺給我等說道說道！”
“聶大人的眼睛裏揉不得沙子，想必三位是知道的，但那只是在宋州而已，宋州權貴可不像咱們這裏，一個個都是沒膽的貨色，這才能讓聶大人震懾四方，但到了咱們幽州地界，他必須做出妥協！”
“本王已經和聶大人進行了初步交涉，想要讓三位大人平安無事，沒有太大的難度，只要讓聶大人心滿意足就好！至於聶大人的愛好是什麼，其實大家都清楚，無非貪官污吏而已！”
段平生微笑着說出了自己的條件，曹安、馬天元以及竇平南立即反應過來，段平生的打算——棄車保帥！
什麼是帥？自然是在座的三位大人！
而什麼是車？那便是呂氏一黨的下遊人員。
單靠呂三思以及在座的三人，想要經營起一條龐大的利益鏈，純粹是痴心妄想，所以，他們需要更多的人手參與環節運作。由於呂三思始終不肯放開手腳，大肆掠取錢財，也使得那些人手，始終沒有進入核心利益圈中。
呂三思的作法在先前看來，無疑是有些小家子氣，可現在卻大有不同！
那些人沒有觸及核心機密，相應的手中也不會握有三個人的把柄，但他們三人手中卻恰恰相反！
若是將這些人丟給聶鋒鏑，作為投名狀，縱然是地位最為顯眼的曹安，也不會受到牽連，到時候就算有人強行將火焰引到曹安的頭上，也能夠用是曹安主動揭發的由頭，將功補過！
這樣的作法，或許有過河拆橋之嫌，但在曹安、馬天元和竇平南看來，並無不妥。
最重要的原因是，呂三思之所以突然離開幽州，蓋因為那些人拿了好處，卻在背後大肆對呂三思評頭論足，固然這三位也頗有微詞，卻始終沒有做出出格的舉動。
段平生的提議，看起來是有些想當然了，然而只要運作得當，並非沒有成功的可能。他們三人手中掌握着不少的東西，只要能夠挑出一些所謂的“貪官污吏”，送給冷麵判官，並且沒有引起那些人大面積的反彈，想要風平浪靜的度過此劫，不是問題，充其量會令這些人留下的位子，被幽州城中的其他勢力所佔據。
這對於早就不是鐵板一塊的西城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而關鍵在於，他們三人要把握一個合適的度，既能滿足聶鋒鏑的胃口，也能最大限度的防止波瀾突起！
此時，竇平南冷不丁的說道：“王爺，龍門那裏該怎麼解決？畢竟我們這些年始終在龍門的眼皮子底下運作，雖然他們拿了不少利益，卻也難免做出落井下石之舉！”
對此，段平生輕輕擺手，頗為自信的說道：“這一點，請三位大人放心，龍門不會鬧出什麼么蛾子的！”
三人對於段平生的說法半信半疑，但看到他的淡然模樣，還是選擇相信段平生的話，畢竟段平生的目的是讓他們三人歸順，而非除掉他們。
接着，曹安心事重重的問道：“王爺，您也知道我的位置有多麼顯眼，西城門那麼大，不好掩人耳目啊！”
“呵呵。”段平生示意曹安放寬心，因為他早就與聶鋒鏑說好，要將曹安保下，“曹將軍稍安勿躁，你的問題，其實本王和聶大人早就談過，而聶大人的意見也十分明朗，只要你說自己身不由己，並且將功補過即可！”
何謂身不由己？
自然是遭到呂三思的脅迫！
這個問題沒辦法當眾明說，畢竟還要照顧呂三思的意思，但只要大家心裏有數即可，因為這件案子不可能查個水落石出，否則聶鋒鏑自己的位子也保不住！
至於將功補過的方法，則早已浮現在三人心頭，而只要曹安無事，那麼另外兩人，也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
想到這裏，那馬天元終於放下了戒備，悵然嘆道：“王爺，老夫年事已高，不想臨了落得個家破人亡，既然王爺指出了明路，老夫便跟着王爺走一遭！”
“好！”
段平生微微一笑：“馬大人放心，你必然不虛此行！”
而場間的最後一人，到現在都沒有下定決心，因為他心中還是顧慮重重，正所謂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要是段平生這棵不算高大的靠山倒了，日後那冷麵判官或其他人舊事重提怎麼辦？
而段平生則一眼看出了他的顧慮，當即說道：“本王知道，無論是馬大人還是曹將軍，手中都攥着其他人的把柄，而三位想要渡過此劫，那就只有同舟共濟！三位大人何不趁着這個機會，將手裏頭的東西不聲不響的處理掉？”
出言之時，段平生故意將目光看向曹安，而後者也心領神會的當即表態：“王爺說得沒錯，酒宴之後，曹某便帶着兩位大人回府，將我手裏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親手交到二位大人的手上。”
馬天元跟着咳嗽了一聲：“老夫亦當如此！”
有了這兩位的表態，竇平南這才放下心來，輕輕拿起酒壺為在座的死人斟滿酒杯，沉聲說道：“既然如此，那鄙人也卻之不恭了！”
見到竇平南終於鬆口，段平生微微一笑，拿起酒杯，同曹安與馬天元一道，互相敬酒。
“請！”
酒水一飲而盡，也宣告着段平生暫且將席間三人，拉入自己的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