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罐啤酒
一“珊珊,你知道小雅嗎?”
李珊抱着抱枕在看電視,是日本的恐怖片,她時不時把抱枕舉高擋住視線。客廳的燈沒有開,只有電視的光隨着鏡頭的切換忽明忽暗。
“什麼小雅啊?”李珊說話時嘴巴好像都在打顫似的,眼睛卻還盯着電視屏幕。
杜麗忽然想到小雅其實是個綽號,只可惜阿A他們都不記得小雅的真實姓名了。不過看着李珊又想看又害怕的樣子不免有些好笑。
“珊珊,你記不記得兩年前這裏住進來一個身材小巧的女孩子,她是做理髮的,住了半年多又搬走了。”杜麗坐在沙發上繼續問道。
電影已經結束了,伴隨着哀傷的曲調,片尾的字幕一行行滾動着。
“這結局真是有些變態啊。”李珊說著又想了想,“姐,你說的應該是真真吧,住過這裏的就她是理髮師,還給我剪過劉海呢……”
“那她住在這裏的時候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啊。”
“這個……”李珊似乎有些猶豫,“姐,你是不是聽別人說了什麼了啊?”
“沒有……今天和琪琪去理髮,碰巧小雅……也就是真真以前也在那家店工作。他們說真真之前就住在咱么這,後來發生了一些怪事,真真的頭髮……”杜麗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
“姐,其實這事也沒什麼奇怪的。她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點,真真離開上海那天還是我送她去機場的呢。”
“她後來離開了上海?”
“嗯。”李珊頓了頓,“唉……真真人挺好的。只可惜那時候,她爸生病長期住院,她每個月都得省吃儉用,把錢寄給家裏。有段時間,晚上還去KTV做兼職。”
真真總是喜歡在理髮店的休息間休息可能就是因為晚上出去做兼職的緣故吧,杜麗想着。
“姐,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那後來呢?”
“後來她爸的病越來越重了,聽說需要一大筆錢做手術。她們家就她一個女兒,靠理髮和兼職賺的錢根本不夠手術費。其實她還有兩個叔叔,可每次提起他們,真真都只是笑笑,也許都指望不上吧。最後她爸也沒有做成手術,死在了醫院裏了。記得那時真真請了好多天的假,回來后就變得很不愛說話了。她的頭髮就是那時候開始掉的,最後……唉,真沒想到會這樣啊。她說那是家族遺傳的脫髮症,一般都是過了三十歲以後才開始有顯微跡象,沒想到她二十幾歲就已經……我想大概是因為傷心過度了吧。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生活中,如果沒有過別人的經歷有時候真的很難去理解別人的處境,杜麗想,就好比趕走真真的店長,也許她根本就沒想過去了解真真工作以外的事情吧,她的責任只是挑選對的人在店裏工作,打理好理髮店的生意罷了。
“後來你們有聯繫過嗎?”
李珊搖了搖頭:“我當時加了她的QQ,可是一直都沒見她在線。發了幾次信息給她,也都沒回復,後來也就沒有聯繫了。我想她爸爸的事對她打擊挺大的。”
沒想到事情原來是這樣,看來又是自己想多了。
琪琪本來要杜麗第二天就搬走的。
“麗麗,那房子實在不能住了,我可不願意看見你變成光頭的尼姑一樣,也許還有更恐怖的樣子。”
杜麗內心本也感到有些蹊蹺,口上卻還故作鎮靜:“變成尼姑有什麼不好?正好修得六根清凈。”
“我是說真的。”琪琪似乎有些急了。
“行吧,我回去問問李珊再說吧。”
第二天上班,趁着中飯時間,杜麗把從李珊那裏聽來的情況和琪琪說了一遍。
“沒想到事情原來是這樣的,真是嚇死人了,真真確實挺可憐的。不過阿A說那房子三年前死過人,而且死得很蹊蹺。麗麗,我看你還是別在那裏住了,要是我早就搬走了,你看我一個人住也挺無聊的,就當是陪陪我來和我一塊住吧。上下班還有專車接送。”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現在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原來一切都是我們的幻想,這天底下哪有那麼多邪門的事啊,你說是吧?我覺得現在住的挺好的,親,你就甭為我操心了。”
那天下班回去得很晚,離開公司,杜麗看了看手錶,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大街上燈光昏暗,已經看不見行人的蹤影。一個人走在落葉紛飛的長街,杜麗忽然感到一種久違平靜。她抬頭看了看幽暗的夜空,提了提衣領,向手心吹了口熱氣繼續向前走。
琪琪終於也不再糾纏,一切也許都是因為自己想太多了,杜麗想,畢竟這一年確實有些不順。撇開工作上的一些麻煩事不說,在三十歲這一年,老天似乎有意在跟她開玩笑,三番兩次的因為各種原因搬家,本以為這一次能住的安穩,可是偏偏選了一個之前死過人的房子。
如果能平平靜靜地生活也沒有什麼,可是偏偏有些無聊的人搞什麼惡作劇,想想小女孩的鬼把戲、自己的噩夢、真真的故事,還有那些有關三年前蘇小姐離奇死亡和之後嚇走很多租客的傳聞……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在夜間行走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杜麗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後,回想起自己剛剛的一番思想,不僅暗自笑了笑。三十歲的年紀,生活竟然會被一些看似荒誕不經的事情弄得自己疲憊不堪。往日裏繁重的工作尚未如此,也許只是一種無病呻吟吧。
走到小區的門口忽然想喝啤酒,她知道不遠處就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超市。
超市裏一對男女坐在長凳上交頭接耳地說笑着,面前的長桌上堆着一堆空啤酒罐,女的似乎喝醉了,伸出一隻手指頭彷彿在自言自語。
杜麗沒有理會,走到擺放啤酒的貨架旁邊拿了兩罐啤酒走到收銀台去付錢。
“是你。”杜麗顯得有些驚訝。
對方笑了笑,向她點了點頭:“是你,那天要謝謝你。”
“哦,不用客氣,只是舉手之勞,小意思。你……你在這裏上班?”杜麗原本以為他應該是一名教授什麼的,可沒想到他會是超市的收銀員。
他點了點頭:“我叫林雨桐,敢問尊姓大名?”
“杜麗,杜甫的杜,美麗的麗。”
他笑了笑:“哦,樹林的林,語言的語,梧桐樹的桐。”
“哦……”杜麗也笑了笑。
“老闆,再拿兩罐啤酒。”
“好的。”林雨桐向杜麗示意了一下便向貨架走去,拿了兩罐啤酒放在那對男女面前。
“打開,我要喝。”女人醉醺醺地說。
林雨桐便幫他們拉開了易拉罐,他們拿起啤酒繼續喝了起來。
“你幫算一下多少錢。”
“我請你吧,就當謝謝你那天幫忙了,你千萬不要客氣了。”
杜麗笑了笑:“是你太客氣了,還是付了吧。”
“真的不用了,不過晚上喝太多啤酒也不好,喝一罐就可以……”他突然停住了,似乎覺得說錯了。
杜麗笑了笑:“那好吧,我接受你的感謝,這兩罐啤酒我收下了,不過既然你說只喝一罐,那這一罐我請你了。”
“我不是那個……”他有些窘迫地笑了。
“我知道,我要回去了,晚安。”杜麗沖他打了個招呼拿着一罐啤酒向店外走去,忽然想到他可能要通宵看店,晚安似乎說的不太得體,不禁無奈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