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皇上未立后,後宮之事自然是由羅繼才的姊姊掌管,那他受到這般對待,也就不足為奇了。

但,一切也不是全無轉機,若是皇上把身邊的「百返丹」給予梅以文,梅以文至少還能保命一段時日,也許能撐到明年的「百返丹」出爐。只要梅以文還活着,他就有機金曰活下去。

一忖及此,應炎隆突然放心了一點。

因為「百返丹」出爐的手續極為繁複,除了一名七十多歲的老葯工,也就只有他知詳情。皇上若想保住梅以文的命,該會留他一條命的……

現在就看是皇上息怒或回神的時間先到,還是他能在這宮牢裏活得比較久了。

他如今只後悔,當初因為怕花明子操煩、怕學文多嘴誤事,所以關於調查羅繼才的那些事他都隻字未提,不曾交代。現在被陷人獄,十之八九與羅繼才脫不了關係,就不知花明子從朱管事那邊得到消息后,能否在短時間內串連起所有線索,將他弄出宮牢,給羅繼才應有的教訓了……

都怪他太自負,以為只有自己能把事情辦好,不想如今虎落平陽,只能等待旁人救援……

「吃飽了,看來是有力氣說實話了……」

身後宦官尖細聲音讓應炎隆驚跳起身,他緊繃著身子,聽着門上鎖鏈被打開,面色發白地等待下一波生不如死的逼問……

【第十章】

當應炎隆被禁衛軍帶走之時,秋末的最後一分暖意正好褪去,初冬的第一場雪也在同時來臨。

花明子從早忙到晚,便連沐浴都是由翠軒、翠宇代勞,因為唯有那時她才能得空小睡一會兒,然後,吃藥、吃飯、睡覺,花明子也都極力做到,因為她知道自己要承擔的不只是花家,還有應家,她絕不能倒下。

應炎隆離開后,便沒了訊息。朱管事請宮內安插的眼線打探,只說應炎隆是因為許嬪的指控而被關入宮牢。因為是後宮之事,所以先由羅貴妃派人審問,再待皇上有空時親自發落。

事情既與羅繼才的姊姊羅貴妃扯上關係,花明子心裏反而踏實了一點,至少她知道敵人是誰。現在只希望應炎隆能撐過這段日子,更希望皇上那邊真如朱管事所說,會看在應家的神丹妙藥上,至少會給應炎隆一個當面澄清的機會。

只不過,應炎隆是事必躬親之人,如今這七日不見蹤影,必然會引起外人猜疑。花明子與朱管事商量后,決定對外說應炎隆外出去尋葯;反正應炎隆每年必有幾回要外出尋葯,不會讓人引以為怪。

花明子不懂的是,如果真如朱管事所說,因為應家藥鋪屢屢獻葯有功,皇上對他一向是另眼相待的,那為何應家安排在宮裏的人全說皇上如今沒空親審應炎隆?莫非皇上真的還在傾城山莊?那……梅兄情況究竟如何了?

一想到這些事,以及應炎隆在牢裏可能會遭受到的酷刑,原本在房裏看帳本的花明子合上賬本,心如刀割地揪着胸口的衣衫。

四天前,她派去送葯的太監回報,應炎隆還活着,只是瘦得只剩皮包骨。他才進去幾日就成了如此,他們到底是怎麼折磨人的?

花明子驀地起身,決定去找朱管事詢問最新情況——一般都是申時過後不久,朱管事就會來跟她報告了,今日怎麼還沒來?莫非在追查羅繼才一事上出現了狀況?可他們不是已經掌握了大部分羅繼才私下販賣皇上所賞賜的珍寶的證據了嗎?再加上羅左相的野心證據,還有許嬪指控應炎隆的理由,也幾乎可以確定是與羅繼才有關了。現在就只等着機會把這一切面呈皇上啊。

她出聲想喚翠宇,繼而想到她們都回花家去替她取物了,約莫還得一個時辰才會回來,於是起身走向門邊。

外頭一陣涼風吹來,讓她打了個哆嗦。她取過披風覆上,這才縮着身子往外走。受傷之後,雖然傷口痊癒的狀況不錯,只是經此一傷,她變得十分怕冷,不分白天夜裏,炭火都要燒得屋內暖烘烘的。以前的她,冬日裏連掌心都還是熱的呢。

也不知道這樣的寒日,應炎隆在牢裏可有人為他添炭加柴、會不會連盆炭火都沒給?這樣的日子,他要捱多久?

翟大夫和聖手大夫在宮內多時,總說得上幾句話吧?她得請朱管事安排她與他們見面,看看還能再多做些什麼,或者問問能否讓宮內眼線再替應炎隆送上一回九葯,總得讓應炎隆撐到見着皇上那一日啊。

還是……花明子撫着手腕上的白玉鐲,突然停下腳步。

梅以文曾說過,若她有難時,可以拿這白玉鐲到皇城外東街當鋪找一名叫做金福來的人求救。

她原本沒把梅以文這話放在心上的,況且應炎隆在宮內原本就有安插眼線;只是,應炎隆若真的再沒有消息的話,什麼方法她都得一試。

花明子加快了腳步,只想快些通過長廊,走到主廳找朱管事。

「你哭成這樣……待會讓花當家看到怎麼解釋……」

花明子停下腳步,無聲地將自己退到轉角,聽着書房裏傳來的應學文安慰人的聲音。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姐姐還那麼年輕。」在哭泣哽咽間說話的是錢盈盈。「她還那麼年輕啊,怎麼可能活不過兩年。」

花明子呆若木雞地看着牆角,一時沒法子回神。盈盈說的是她?她活不過兩年?

「我說出來不是要你難過,而是要你多過來陪陪她。我大哥……跟我說過花當家當初出血不止,只能用『雙秋丹』止血。可這『雙秋丹』雖有止血功效,但裏頭有幾味毒草目前仍沒有解藥,所以她最多只能再活兩個秋天。」

原來如此。難怪她那樣的傷勢還能存活?,難怪應學文聽到她與應炎隆的婚事時,雖然消沉卻不吵不鬧,只是在看着她的目光時,帶着些許同情。

但是……應炎隆心裏是在想什麼?她只能再活兩個秋天,他還要娶她,何苦呢?

花明子攏緊雙臂,身子顫抖地強忍着淚水。雖說能得應炎隆這樣的一心人,此生再無遺憾,只是沒想到自己的一生竟會短暫至此。

她走了,花家該怎麼辦?應炎隆該怎麼辦?她實在是不甘心就只剩那麼點日子……

花明子身子緩緩下滑,終至蹲在地上,任淚水簌簌滾落。

「那就替她解毒啊!你們應家不就是藥鋪最行嗎?」書房內隱約傳來盈盈的哭喊。

「你以為這麼容易啊!這『雙秋丹』與另一種『百返丹』都是帝王之葯,我大哥私藏一顆用在她身上,已經算是欺君之罪……」應學文揚高的聲音突然變得模糊,像是被人搗住口。

「你給我閉嘴!這事能大聲說嗎!」

花明子聽到盈盈氣急敗壞的聲音時,突然勾唇笑了——盈盈果然靈光,想來會是應學文的得力內助。

她自己的姻緣或許今生難成了,但至少她成就了這兩人的姻緣。

而像她這樣一個活不過兩年的人,現在最該做的事,就是保住另一個可以活得長長久久的人——

應炎隆。

花明子扶着牆,緩緩地起身往回走。

落了將近一個時辰的大雪在此時慢慢地停止,幾名婢僕正出來走動。花明子喚來其中一人,說道:「請朱管事過來,並派人備車,說我要出門。」

一個時辰后,當花明子在翠宇及幾名護院的陪同下外出后,再度回到應宅時,臉色十分沉重。因為適才辦事結束,經過應家藥鋪時,她聽到了讓她不快的傳言。

花明子進了正廳,讓上前侍候的人全都退下,只留下朱管事。「藥鋪發生什麼事?怎麼冷冷清清,全然不是平時模樣?」花明子沉聲問道。

「原本不想說了讓您煩心的,怎知您竟外出了。」朱管事拱手說道:「近日謠言四起,說是應家藥鋪的葯出了亂子,害得皇族生了重病,皇上要嚴懲,還抓了應當家要處罰。是以這幾日的生意和往日相比,竟下降了一半。」

花明子雙唇一抿!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散佈謠言。羅繼才想趁應炎隆不在之時整倒應家藥鋪,作夢!

朱管事看着花當家開始低頭在屋內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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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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